我对扎勒的事本来无感。
在这之前,我心里可能会腹诽两句,心想这个扎勒不是东西,就这么抛弃妻女了,但是同时也能理解,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这种环境。总得来说,和我没有太大关系,我也没有多放心上。
但是现在,我能清楚听到莫桑的哭泣声,人是有感情的,也能产生共情。
这一刹那,我确实觉得很难过,让我想起了曾经被爸妈抛弃的自己,虽然南王和红花娘娘现在一个比一个对我好,但是曾经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我能理解那种被亲人抛弃的痛苦,一方面怨气冲天、气得要死,一方面又为他们找理由开脱,确实非常矛盾。
听着莫桑的哭泣声,我心里想,扎勒啊扎勒,就算你不愿意再回来这里住了,也想办法把老婆和孩子接出去啊,八年时间不闻不问,实在没有担当,不配做个男人!
黑暗之中,小野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可能是在安慰母亲。
过了一会儿,莫桑果然不再哭了。
小野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是非常懂事,几乎撑起了这个家。
似乎是怕打扰母亲睡觉,小野没再说话,我也没再说话,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喧哗声惊醒,睁眼一看,小野和莫桑都不见了,屋子外面则很热闹,很多人在大吼。我悄悄地走过去,伏在门边往外张望,就见太阳已经升起,篝火还在燃烧,太阳部落的人统一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那仁满都拉、那仁满都拉!”
众人一边喊,一边泪流满面。
我记得这句话,是“初升的太阳”的意思,他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迎来了他们心中的神,太阳!
不过这太阳天天见,至于激动得哭出来吗?
众人朝拜完毕之后,乌干达最先站了起来,冲着众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众人便欢呼、嚎叫起来,看上去很兴奋、很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乌干达说了什么,但我揣测应该和红花娘娘结婚有关,不然大家不能这么高兴。
婚期就是今天!
红花娘娘说有办法逃走,我相信她,以红花娘娘的智力,忽悠这群野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我很想看看红花娘娘打算怎么做,但也不想拖她后腿,如果一会儿能走,还是先走。
乌干达宣布完了以后,现场已经忙活起来,部落里的婚礼肯定不会太过复杂,不像外面那样礼炮齐鸣、锣鼓喧天,但也准备了不少的酒,我看到好多木桶搬了出来,齐刷刷摆在空地上,一时间酒香四溢,让人陶醉。
还是那句话,再原始的部落也会酿酒啊,千百年来男人就这么点爱好了!
不断有人往篝火里添着柴,众人在篝火边上载歌载舞,看来这火是二十四小时不灭的。接着又有许多驼鹿、黄羊、野鸡被拖了出来,现场宰杀,显然准备开宴席了。
看来无论哪里结婚,都离不了吃喝。
众人很熟练地宰杀各种动物,哪怕是个女人,也能轻轻松松给一头驼鹿剥皮,莫桑就在其中忙活。小野可能是年纪小,倒是没有那么忙碌,返回屋来,对我说道:“暂时出不去了,因为要结婚了,首领今天非常开心,说大家不用出去捕猎了,吃以前的库存就行。”
又感慨地说:“首领以前特别抠的,除非大雪封山,实在抓不到猎物了,才会吃库存的!首领对你妈妈可真好啊,第一次这么大方,大家都很开心。”
要维持一百多个人的生计,首领也是不容易啊。
透过门缝往外张望,乌干达正站在篝火边上,指挥众人干这干那,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脸上的毛都在颤动,看得出来十分开心。
可不是嘛,能娶到红花娘娘这么漂亮的女人,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南王和春少爷几十年迷恋她,不是开玩笑的!
为了红花娘娘,乌干达能把多年以来的规矩打破,什么禁止通婚,全都成了废纸,由此也能看出红花娘娘的魅力。但是乌干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到底哪点配得上红花娘娘了?
还玩原始社会那一套,把人一棍子敲晕了拖到山洞里啊?
我问小野:“那怎么办?”
小野说道:“只能等婚礼结束再离开了,首领很抠的,上午消耗大量库存,下午就要把大家赶出去捕猎!到那时候,我再带你离开。”
我点点头,说行。
正好看看红花娘娘怎么应付这场婚礼,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银月草,然后离开?
这个野人一个比一个强,真心希望红花娘娘能顺利地逃走啊……
小野交代了我几句之后,就返回去了。
在部落中间的空地上,各种牲畜已经宰好,纷纷架到火上烤了,酒桶也都摆好,木头做的碗也陈列开来。直到这时,乌干达才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小野立刻奔向东北角的屋子,过一会儿,红花娘娘走了出来,还穿着那身半红不白的衣服,袅袅婷婷、婀娜多姿。
真的,以红花娘娘的美貌,根本不是部落里其他女人能比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部落里的女人,除了莫桑以外,其他普遍满脸是毛,皮肤又粗又黑,像是老榆树皮;红花娘娘则好像天上走下来的仙女,无论身段还是皮肤,比外面二十岁的女人都不逊色。
难怪乌干达会为她着迷了。
红花娘娘出来以后,现场一片静默,乌干达看得都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其他男人也都盯着她,甚至毫不顾忌地流着口水,一些女人则气鼓鼓的,腮帮子都吹起来了。
看着这幕,我都挺无语的,红花娘娘还真是红颜祸水,在哪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红花娘娘来到篝火边上,乌干达激动不已,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小野帮他解释:“能够娶你为妻,我很荣幸!”
红花娘娘也笑着说:“能够嫁给你这样威武的男人,我也非常高兴!”
我的天啊,要是让南王和春少爷听到这一句话,还不当场气得七窍流血!
乌干达也很高兴,当场一蹦三尺高――这可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蹦了三尺高。以乌干达的实力,这点高度根本不算什么,“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就好像会飞似的。
乌干达是真的很高兴,还“噌噌噌”几下爬到旁边的树上,接着像猿猴一样在树木之间荡来荡去,一边荡还一边“呜呜呜”地叫。
真的是野人啊,这就是野性难驯!
我很无语,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红花娘娘也是一头黑线,看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乌干达,勉强露出笑容,实则十分尴尬。
部落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纷纷为乌干达鼓掌、欢呼,好像乌干达是全世界最威武的男人。
“砰”的一声,乌干达突然落地,并且单膝跪在了红花娘娘面前。
哟,原始部落也会玩这一套?
这还不算什么,让我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乌干达从身上一摸,竟然拿出一个戒指盒来,接着又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来!
那钻戒超级大,一点都不夸张,跟鸽子蛋似的。
我对这些奢侈品不太了解,但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这个玩意儿,在外面最少值几百万。太阳部落绝对没有这个工艺水平,他们连个瓷碗都烧不出来,乌干达从哪弄来这么精美的钻戒?
别说是我,就连红花娘娘都愣住了。
乌干达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鸽子蛋大的钻戒,又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小野立刻充当翻译。
大意是说,能娶红花娘娘这样的女人,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为此他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知道红花娘娘是外面世界的人,所以他特地到外面观察了下,外面的女人最喜欢什么,答案就是钻戒,而且越大越好,乌干达便去搞了一枚钻戒,他希望能给红花娘娘最好的。
至于这枚钻戒是怎么来的,乌干达没有说,但想来是不容易的。
这么大的钻戒,无论摆在什么地方,安保势必都很严格,绝对能够达到a级!
不管怎样,乌干达弄来了,还送给了红花娘娘。
真的很用心啊。
“¥%……*())”乌干达又说了一通。
小野帮他翻译:“请你收下这枚钻戒,请你和我结婚!我乌干达,向上天起誓,向我们的太阳起誓,一定会对你好的!”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照得那颗钻戒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我清楚地看到,红花娘娘的眼睛有些发红。
这大概是第一次,红花娘娘有点被这个男人感动了吧。
不过可惜的是,红花娘娘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乌干达。
红花娘娘长呼了一口气,并没有接乌干达的戒指,而是说道:“我们外面的世界结婚,规矩很多,钻戒只是其中一项。”
小野转达给了乌干达。
乌干达立刻叽里咕噜地说着,显然在问小野:“还有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