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沈府很是不安宁,从孟氏中毒之后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今夜曹德天的动静实在不小,不仅是把沈钧和沈康之惊醒了,就连大房和三房的人都齐齐地聚在了一起。
“老太爷,您要为奴才做主啊!二夫人要杀了我!”看到沈钧后,曹德天急忙跪在了地上惊恐地说道,仍是惊魂未定。
沈钧眉头一蹙,问道:“孟氏如今仍在病榻上,又如何能杀你?”
“她买了杀手!”曹德天急呼道,“若不是奴才奋力抵抗,怕是已经没有了小命!”
宋氏这就不明白了:“她好端端的杀你做甚?”
曹德天刚想说什么,可是又立马顿了下来,一时竟无法回答宋氏的这个问题。
三房的魏氏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曹管家,有话就直说,大半夜的将人扰醒,却又这般支支吾吾,让我们如何为你做主?”
“这……”曹德天却是急了起来,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水。
他只是一时情急,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可是如果把孟氏的事情抖出来,可能又会被她反咬一口,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沈康之看着他摇摆不定的模样,眸色一沉,冷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怕是再退缩孟氏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了,咬了咬牙,说道:“今日那个假和尚是二夫人让我找来诬陷三小姐的。”
他这话一出,有的人惊讶,可也有的人像是早就猜到一般。
魏氏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说道:“所以她就买通杀手要取你性命?为的就是怕你将她招出来?”
曹德天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老太爷明鉴啊!”
魏氏却道:“若只是这件事,二嫂也不必大费周章要灭了你的口,不会还有什么其他别的隐情吧?”
魏氏这般八卦的模样让沈财之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示意她莫要太离谱了。
曹德天额头上冒出了豆丁大的汗珠,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有二夫人中的眉映草的毒,并不是三小姐下的,而是二夫人为了栽赃三小姐,自己服下的毒……”
“砰――”沈钧听到这里,忍不住用力地拍向桌子,连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倒差点摔了下去。
沈康之的眸子变得越发幽深起来。
“这般毒妇,我们沈家可留不得!”沈钧怒道。
沈康之对周耿说道:“让人将二夫人带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孟氏才被两个嬷嬷扶着进了这大堂之中。
相比前两天的苍白面色,今日的她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但仍是一副羸弱的模样。
“毒妇,你三番五次陷害舒姐儿,如今还有何话要说!”沈钧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好在今日没能让她得逞,不然还不知道舒姐儿还要遭受什么罪!一想到这个虚伪的女人在背后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就气得发抖!
他的儿子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心肠歹毒之人!
孟氏一来就被他这般质问,懵了一瞬,随即道:“儿媳冤枉!这些日子我一直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又怎么会陷害舒姐儿!”
“二嫂,你就别狡辩了,曹管家都招了。”魏氏冷笑道。
孟氏身形一颤,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曹德天:“你……你为何要污蔑我!我平日里可待你不薄!”
曹德天沉声道:“待我不薄就是要偷偷派人暗杀我吗!你既无情,就休怪我不义了!”
孟氏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暗杀?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若非我命大,也不可能和你在这里对峙!”曹德天手臂上疼得不行,虽然已经止血,但心有余悸,“二夫人,过河拆桥的可是你!你定是害怕我找你要封口费才对我下死手!”
“你――”孟氏指着曹德天,被他气的肝疼,“我没有!”
“曹管家,你说她暗害舒姐儿,可有证据?”沉默了许久的宋氏开口问道。
这问话倒是让曹德天犯了难,孟氏素来谨慎,有些事情也只是口头吩咐他去做,能留下的证据自然不多。
他沉默半晌,道:“这……”
看到曹德天的迟疑,孟氏急忙上前说道:“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虽然舒姐儿并非我亲生,但是这些年来我待她不薄,若想害她早就下了手,又何必等到如今?”
“原先三小姐懦弱,你不放在眼里。”曹德天冷哼一声说道。
孟氏瞪了一眼曹德天,真恨不得要把他掐死,原本以为他不会自己把事情挑起来,看来还是高估了他!
“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便要诬陷于我,我自然说不过你,说不定是你要害我,又将罪名移到了舒姐儿身上!”孟氏说道。
看到孟氏倒是想把罪名给推个干净,曹德天急了眼,只见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孟氏道:“当年你为了害死萧音音,还将她的嫁妆分了我两成,这便是证据,你还要怎么狡辩!”
他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想让孟氏早些闭嘴,可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发现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萧音音竟真的是被害死的!
曹德天意识到自己失控了,看着沈康之那暗沉无比的神色,慌忙跪在了地上。
“二爷……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孟氏指使我做的!”
一直沉默的沈康之终于站了起来,可是身子竟微微有些发颤,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曹德天和孟氏,双眼满是惊诧。
“说!”沈康之的声音嘶哑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曹德天,“说清楚!”
曹德天真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可是事到如今,如果他继续隐瞒的话,只会更加激怒沈康之。
他低头说道:“在萧音音怀孕的时候,孟秋兰就已经找上了我,让我在萧音音的药里或者饭菜里动手脚,帮她当上沈家的二夫人,所以萧音音产后没多久就去了……”
曹德天还在继续说,可是沈康之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一直以为音音的死只是个意外;为只有找个对舒儿姐弟们好的后妈,才会让他们过得和别人一样;以为自己对他们一视同仁才不会让孟氏对他们产生危机感。
可是他竟然错了!
他把这个害死了音音的女人娶回了家,替代了音音的位置,还差点毁了他的女儿!
当所有人都认为舒姐儿错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地那么以为了,却没有想过是不是冤枉了她。
查过那么多大案,却被一个后宅妇人瞒了那么久!
孟氏看到他这双阴沉的眸子,想上前解释,却吓得不敢动弹,只是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把孟氏带下去,没有命令不许出房间,不许任何人看她。”沈康之闭上了眼睛,说道。
“康之,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孟氏跪着爬上前,紧紧扯着沈康之的衣角,“我是妍姐儿和吉哥儿的母亲啊!没有了我,他们该怎么办……”
“带下去。”沈康之手紧紧握起,青筋爆出,若不是强忍着,他怕自己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杀死!
“二爷……”
孟氏被硬生生架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整个大堂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暗香居里沈言舒的房间还亮着一盏昏暗的蜡烛灯。
门轻轻地被推开,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夕颜走进了房间,走到了坐在桌子旁的沈言舒跟前。
她将今晚的事情尽数禀报,说道:“沈康之让下人给孟氏备了毒酒,还吩咐下去说孟氏是病重暴毙而亡,曹德天也被打断了腿,赶出了沈家,现在沈家的事务由周耿接手了。”
沈言舒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愣,她也没有想到萧音音竟然是被孟氏给害死的,毕竟孟氏是在萧音音死之后才嫁进的沈家,又有谁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小姐,这招反间计果然好用,那曹德天还一直以为我是孟氏派去杀他的,到最后还一直咬着孟氏。”夕颜说道。
沈言舒道:“所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把柄落在一个不信任的人手里。他们是一根绳子的人蚱蜢,一损俱损,看起来关系牢得不行,其实十分的脆弱,因为他们内心深处都在害怕对方会出卖自己。”
她让夕颜扮成杀手去暗杀曹德天,让他误以为是孟氏对他下的手,方寸大乱的时候为了求生,顾不上求证事情的真相,他定会找到自认为能保住自己的沈钧。
可是他忘了,孟氏和他是一条船上的,又怎么会任由他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原本沈言舒只是想让他们狗咬狗,沈家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出来她被孟氏冤枉了。
倒是没想到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
如今孟氏和曹德天都倒了台,这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你下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闵安寺。”沈言舒对夕颜说道。
夕颜点头,刚要转身离去,却被沈言舒叫住了。
“颜兮。”沈言舒抬眼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和师父说了我的身份?”
夕颜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我本想去闵安寺找清德师父过来拆穿他们的把戏的,可是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灵远大师他们,至于你的身份,我没敢说。”
沈言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