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回到府中,换下了衣服,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还未歇下,便亲自去给黄老头熬药去了。
此时夕颜和阿柒带着镇北军也已经到了两江总督府附近的地盘,她们的大动作自然是引起了总督府的注意,带着士兵开始防卫起来,可是却不曾主动出击。
夕颜翻墙刚落在总督府,却已经被士兵们团团围住了,周围还布满了弓箭手,只要她一动,这些箭便会毫不留情地射向她。
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整齐利索的总督官服,身材魁梧,面色凝重地看着夕颜。
“我总督府虽然算不上铜墙铁壁,可也不是随便就能擅闯的,姑娘可有何贵干?”殷无虞开口问道。
夕颜道:“总督大人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只是我一介小女子,可用不着那么多士兵,我是专程来找殷大人的,没有同党,可否让你的人先撤下?”
殷无虞知道她没有带同党,看她这般说,便让士兵们先退了下去,以他的能力,还不怕治不服一个小丫头片子。
夕颜看到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拿出麒麟兵符对着殷无虞说道:“麒麟十三卫,见此兵符就如同见到先帝,必须服从命令,殷大人可知道?”
看到麒麟兵符的殷无虞瞬间愣住,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戚奕死后居然还能有再见到麒麟兵符的这一天,仔细一看,这兵符并不似假的,而且她既然知道自己是麒麟十三卫,也不应该是假的。
他半跪在地上,抱拳道:“是。”
“今日来找你,是奉了我们家小姐的命令,让你收留阙武所带领的镇北军,以普通百姓的名义招进你的队伍中,并改名为麒麟军,日后为我们小姐所用。”夕颜说道。
“不知你所说的小姐是?”殷无虞问道。
夕颜道:“麒麟兵符的新主人,倪裳。”
“我从未听说过这号人。”殷无虞蹙起了眉毛,在脑中搜寻无果。
夕颜说道:“你无需听说过,只需要知道,从今往后,她便是麒麟兵符的主人,你只需听从号令便是。若是你有异议,也可提出来,小姐会酌情参考的。”
殷无虞自然知道他是要听从麒麟兵符的命令的,只是现在他从未见过那个倪裳,自然还有些忐忑。
“收留镇北军可以,我想见你们家小姐。若是不见,我如何能知她是不是一个能统领麒麟十三卫的人?”殷无虞道。
夕颜眼眸微闪,她知道殷无虞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便说道:“我只能帮你带话,至于见与不见,还是要小姐做决定的。”
殷无虞道:“好,那我该怎么找到阙武?”
“他就在总督府最近的那个茶楼里等着你,你过去找他,然后把镇北军带回。”夕颜说道。
殷无虞道:“好,也请你们家小姐尽快回信。”
夕颜交代完了,便也不多作停留,又翻墙而出,走到一个小茶棚前,带着正等着她的阿柒翻身骑马而回。
“大人,是否跟着她?”殷无虞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上前问道。
殷无虞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她的武功不低,要想不被她发现怕是很难,拿的又是真正的麒麟兵符,无需跟踪。”
――――
沈言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黄老头的房间里,而是在燕轻寒的房间,她猛然跳醒,刚要起身,却被燕轻寒直接揽住了腰。
“不要走,今天十五了。”燕轻寒说道。
沈言舒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燕轻寒正躺在一张床上!
她这是睡得有多沉才会没有意识地被抱到了床上!沈言舒虽然以前也和他在一张床过,但是……那毕竟是,明月阁里特制的大床,而且也不是躺着!
现在她们这副样子倒像是寻常夫妻睡在一起的模样,让沈言舒感觉真是一刻也待下不去了!
“我怎么在这里?”她挣脱开燕轻寒的怀抱,直接站了起来,一脸怒色地看着瞪着燕轻寒,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看着黄老头的!
沈言舒一站起来,燕轻寒就感到身体里又燃起了异样,一点一点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疼了起来,他强忍着,说道:“你淋了雨,又两天没有睡觉了,身体自然是挡不住困倦的,我又不忍心叫醒你。”
“可是你……你也不能把我抱到你……床上啊!”沈言舒涨红了脸,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燕轻寒道:“那我们去你房间?”
沈言舒:“……”
看着沈言舒生气的脸,燕轻寒一脸无辜地说道:“舒儿,我现在好痛,你说过会陪着我的,而且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燕轻寒那强忍着痛的模样让沈言舒于心不忍,可是她又不能接受和他躺在一起,只能指着他说道:“你坐起来!”
燕轻寒乖乖地坐了起来。
沈言舒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燕轻寒的手。
她这般纠结的脸在燕轻寒看来却有些可爱,靠近了她一些,看她并没有排斥,又抱紧了她的腰,她的腰很细,给人感觉整个人瘦瘦小小的。
“多谢。”他贴在她的耳边说道。
他喷出的温热的气息让沈言舒在轻颤了一下,有些别扭的痒。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碰你的。”燕轻寒说道。
沈言舒的耳根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脸上倒是烫得很,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他抱她的时候,她只想着他身体不适,自己可以给他治疗,如今倒是觉得别扭极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沈言舒也越发困了起来,或许是燕轻寒的胸膛太宽阔,让她渐渐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燕轻寒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抱着她待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不远处的香薰庐里散发出的青烟,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他缓缓地将沈言舒放倒在床上,然后轻轻地盖上了被子,侧身看着她的脸,竟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她的身上有无数的秘密,随时会做出危险的事情。
他倒是有些不放心起来。
原本以为如此强悍的她无论是从武力还是智力上来说,都难以会有人能伤害到她,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发现最能伤害她的,其实是感情。
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为了在乎的人可以做出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燕轻寒看得出来她对裴怡宁虽然一副冷脸的模样,但是那天看见裴怡宁摔下来,却是十分紧张,第一个冲上前接住了裴怡宁。
还有那个她口中的黄老头,在她心中的分量倒是比她自己还重。
只是他一直看不透她身上的秘密,她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得到的人将是无比的幸运。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沈言舒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燕轻寒的房间的,只是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已。
“燕轻寒。”她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掀开被子,起身穿好鞋子朝着外面走过去。
“小姐。”青鸢端着洗脸盆上前,说道,“小姐终于起来了?”
“燕轻寒呢?”沈言舒问道。
青鸢将洗脸盆架好,回头对沈言舒说道:“王爷已经回长安了,他还让我提醒小姐也要早些回长安。”
“回长安了?”沈言舒惊讶道,“怎么走那么快,都没有和我道别。”
青鸢说道:“王爷说让我们不要打扰小姐休息。”
沈言舒虽然心里不顺坦,这家伙要走都没有和她说一声,就这样悄无声息就自己回去了,但还是洗漱,吃过早饭之后,去黄老头的房间继续看他。
他刚进房间,就已经看见黄老头醒了,正在迷茫地看着服侍的下人们。
“表小姐,他不肯喝药。”小厮上前说道。
沈言舒看着黄亭州那张瘦削的脸,还有连衣服都撑不起来的身子,眼眸里泛起了雾水,她走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药,说道:“我来吧,你们可以下去了。”
几个下人退了下去。
“黄老头,来喝药了。”沈言舒说道。
黄亭州迷茫地看着沈言舒:“不要,很苦。”
“良药苦口,而且喝了药之后有蜜饯,就不苦了。”
沈言舒轻轻舀了一勺,放到他的嘴巴前,可是他就是紧闭着嘴巴怎么也不肯张开,像是一个使小脾气的小孩子。
大夫说他受了刺激,有时候智力如同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有时候又完全失去心智,要想恢复,还得慢慢调理。
沈言舒说道:“喝了药我们就一起画画好不好?”
“画画?”黄亭州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沈言舒知道,画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沈言舒说道:“对,画画,正好院子中有月季开了,我们去画月季好不好?”
黄亭州猛然点了点头。
沈言舒笑道:“那就先把药喝了,来,张嘴。”
黄亭州还没等她喂呢,便自己端起了药弯一饮而尽,咕嘟一声都吞了下去,口中苦涩不已,忙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送。
“慢点!”沈言舒看着他的动作都吓一跳。
而黄亭州早就一副快带我去画画的期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