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发疯的,就是平日不见多说话的三少爷华延铄,撑着他那瘦骨嶙峋站起来:“爹,你不公平!”
立刻有人将三少爷给拉了下来:“你跪下!”说这话的人是三少爷的母亲贾氏。
还有叫好的,就是五少华延钢:“爹,这样最好了,我们以后都会听延钧大哥和雨瞳嫂嫂的话!”这嘴就是甜,让华老爷临终前心里舒畅了一下。
到时间了,华老爷体内的毒在慢慢侵蚀发作,刚才针灸的作用也在逐渐消失,华老爷的宏伟气势弱了下来,逐渐软缩在竹椅上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但脸上是带着笑的,很平静慈爱,因为有他信任优秀的接班人。
华延钧和夏雨瞳在华老爷膝盖边哭得涕泪交零说不出话。
现在暂时由五少华延钢说话:“爹去了,以后我们大家就要听爹的话,在延钧大哥和雨瞳嫂嫂的带领下,合力为华家奋斗!”
其他华家人都只有点头哭泣的份了,大多是哭自己没有得到实在的继承吧,不过都觉得五少这小子,怎么现在就开始拍华延钧和夏雨瞳的马屁了?
不对,五少是一直与他们夫妻要好的,现在人家说的是心里话。
一切安排好了,华老爷走了,葬礼七天,来吊唁的亲友数不亲。之后,依照华老爷的意思,万物堂被清理了一下,夏雨瞳和华延钧重新入住万物堂,带着他们的几个孩子,这样有利于华延钧和夏雨瞳日后对华家的掌管。
现在最想死的人就是大夫人韦睿合了,她被赶到了颐养阁了,虽说是养生,但实际是被软禁了,有专门负责的有身手的丫鬟来看守。大夫人这下半辈子就要这样度过了,所有的权力顷刻间化为乌有,也不得走出这个颐养堂。
华延钧和夏雨瞳也假装安排了郎中来给大夫人诊病,可还真的诊断除了毛病,大夫人的头痛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时而发病,尤其是遇上天变的时候就头痛欲裂,抓得满头头饰掉落,费了两个时辰梳好的牡丹头也散了,吹忽起来像是触电散开了,像刺猬一样。
那两个身手好的丫鬟只会梳两下头发梳顺了,也不懂得怎么将大夫人韦睿合的头发给扎成牡丹形。于是韦睿合就是每日披着头发了,像是被贬入冷宫的妃子,终日无心料理头发妆容。
这个颐养阁也做得很适合韦睿合居住,前面有一条挺宽的溪流,几块板子搭成了桥,外来者都不想去踏过那块板子,摇摇晃晃的,很容易就掉入了溪流中,弄得满身水。
因为华老爷生前有言不得打扰大夫人韦睿合,所以也没有谁会去踏过那块板子,只在溪流外面说着喊着:“大夫人,我来看你了,送你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
大夫人韦睿合必须依照华延钧规定的话回答,否则就不准她再见生人。
幸好,现在大夫人是日落崦嵫,没有什么人来特意看望她,就连她的娘家人也没有来。所以华延钧也少操心了些。不过事情要做得更全面周到些:不能让大夫人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机会,包括鸽子,包括她以前的那些手下,都被华延钧给查出来,拆散安排在华家的货运船或战船中,五年内不得升职。
安排好这一切后,华延钧和夏雨瞳来看望大夫人韦睿合,见她很痛苦地躺在半躺椅上,衣裳褴褛麻皂,可没了从前的繁华珠宝。脸上没有施粉黛就自然无光,这只是表面,更严重的是因为大夫人的头风太重,很难治愈,痛起来会让她的脸各处皱纹揪拧得很深厚明显,十分可怕。
现在,安静了一会。
华延钧和夏雨瞳也在这个颐养阁站了一会,等到大夫人韦睿合醒了,他们也颔首淡淡冷冷地笑了一下:“大娘可好?”华延钧这一声问完全没有以前那么亲的一口一口的“大娘好”。这都是大夫人自作自受。
“华延钧?”大夫人不犯头风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么昂贵的仪态坐着或是半躺着:“你现在满意了?”
华延钧只是可怜她道:“大娘何必再说这种话?现在该关心自己的身体才对。”
大夫人鄙视他一眼:“我还关心自己的身体做什么?我现在连自了的心都有了,只要哪天不开心,就是匕首白绫了,到时看你怎么与我韦家交代!”
韦睿合的脑子一直就是这么管用的,猜得到华延钧为什么留下自己不杀了自己的原因。所以就这么威胁华延钧。
可华延钧只是轻淡一笑,夏雨瞳稳稳道:“大娘,这是说笑了,我们都当笑话了。您看您还有若男和如男两个女儿没有再嫁,您要是这么一自了了,事情自然是会传到您的娘家去,延钧也难向您娘家的人解释。可这又让若男和如男怎么是好?她们会被人家说有一个自杀的娘亲,这还怎么找得到夫家啊?”
“夏雨瞳,你!”大夫人韦睿合胸口一阵郁闷,但很快平定下来,想到夏雨瞳还真是心思细,想到了自己的弱点,你现在只有屈服了,但韦睿合这样过惯了尊容高贵席位的人,就算屈服也是屈服地那么有模有样,一点不自卑:“夏雨瞳,你为我想的很周到,若男和如男呢,是老爷生前最喜欢的两个女儿,要是不给她们找个好夫家,老爷在天上难安心啊。”
大夫人韦睿合现在也是在请求了,很难想象自己一夜之间会落到如此地步。
夏雨瞳现在的笑是浮在脸上表层没有进肉里的,因为她还做不到像大夫人那样的假笑也笑得花开绽放:“若男姐姐和如男姐姐的婚事自然有我和延钧去做主,这个,大娘绝对放心,肯定会好过大娘以前为她们选的夫婿。”
夏雨瞳凑近了一点,低声着,讽刺着:韦睿合,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而这看走眼却正好用在了你的两个女儿身上,可惜啊,这报应为何要报在你无辜的女儿身上呢?
“夏雨瞳,你现在是华家主母了,定是得大度些,有些话愿意听我说吗?不听也可,我一脚踏进黄土了,都无所谓啦。”大夫人想用激将法。
夏雨瞳并不是被激将法给激得留下来的,她是真的想把心里憋屈的话一吐为快的,于是就答应了:“好,那这样吧,延钧,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吧。”夏雨瞳回头对华延钧笑着,很有信心。
华延钧不舍得夏雨瞳被骂,于是不同意:“雨瞳我们走,我不想让你难过。”
夏雨瞳摇头:“记得爹也跟我说过以后要大度些,那么我呢,什么话都得听得,这才对,是吗?”
言语中就是讽刺大夫人韦睿合的话不中听,但是夏雨瞳就是有这个度量来听。这下,夏雨瞳又将了大夫人一军了。大夫人只有暗自气愤了。
华延钧见夏雨瞳信心十足,那就让她锻炼一下吧,是啊,与韦睿合这个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人来做个口舌之争,那是实战演习啊,很难得的,求都求不来。
华延钧就对夏雨瞳说了句“在外面等你”。
约莫半个时辰,夏雨瞳就喊了华延钧进来,对他说道:“延钧,我和大娘刚说了一段话,都是贴心话,你看现在大娘心情也舒畅了些,我们就走吧,以后得空再来看大娘吧。”
华延钧瞥了韦睿合一眼,鄙夷道:“嗯,很好,大娘你好好休息,我和雨瞳还有很多事,就不多坐了。”
大夫人韦睿合心里怒着呢:好你个夏雨瞳,都说完话了还要把华延钧叫来看一下,是怕我自尽在你面前嫁祸你,再给华延钧看吗?我才不会自尽呢!你也太过多心了吧?有必要吗?
这怎么像是以前的自己呢?
大夫人转念一想,现在的华延钧和夏雨瞳是凡事对自己防备,在自己周围就是被关闭得滴水不漏,连蚊虫都飞不进来啊,迟早是要闷死在这里的。
华延钧和夏雨瞳离开颐养阁,华延钧将那几块木板一踢就到了对岸了。
夏雨瞳挽着华延钧的手臂一起走,听华延钧担心地问:“雨瞳,刚才韦睿合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是不是有诅咒你什么?你千万别被韦睿合的话所发恼,那样不值得。”
“延钧放心,我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我刚才留下来听韦睿合说话,无非就是想多听听这些恶毒之人日落西山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再听她的心中凶险毒辣,这也是为以后准备啊,以后我们不是要面对更多这样的事吗?”夏雨瞳对华延钧嫣然笑着。
华延钧帮她裹紧披风,有点痞子味,像初婚时那样的:“雨瞳想得多了,这脑子装得下吗?”
夏雨瞳略微低头,想到刚才大夫人韦睿合对自己所说的话,真的就是诅咒。
刚才,大夫人是以长辈的身份下令的:“夏雨瞳,我也懒得起身,你来给我喂粥吧。”
没想到的是夏雨瞳立刻就端起了碗,用汤匙把粥给调匀了,然后给大夫人一口一口地喂。
连大夫人都难以置信:“你就这么听我的?”
“连延钧都要称呼您一声大娘,我这个做妻子的肯定要随延钧的样来孝敬您啊。喂粥算得了什么呢?”夏雨瞳很自在地给大夫人喂粥,准备看她接下来的话有多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