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娘,”一幼小稚嫩的童音,是华美玲,她哭着抱住华正洋的双腿:“爹,我延铄哥哥都快死了,要是杀死我娘,我就要一个人住在安院了,我害怕。”幼稚的声音却是一声惊雷。
华正洋以为自己耳鸣了,再问一遍:“美玲,你说延铄快死了?”
华美玲点头道:“延铄哥哥现在瘦地没肉了,身上的骨头都能看见。”
华正洋简直要晕了头了,起身转向大夫人:“睿合你是怎么管理华家的?出这么多事也不知道!”
“老爷别生气,现在我们当去看看延铄才是啊。”大夫人将责任推开。
华延钟可不想就这么着放了四夫人,他向众人喊着:“贾芬一定要死,你们要是敢走我现在就杀了夏雨瞳!”
“不可,”华延钧站出来:“延钟不可,那现在你等一下,让爹看看延铄怎么了。我令人把延铄抬过来,你别伤了雨瞳,不要,啊。”华延钧从未这么求过华延钟。
华延钟耐着性子,但奇怪的是四夫人却大喊着“不要把延铄抬过来,老爷,杀了我吧,不要抬延铄来”,她此刻都眼眸空荡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华正洋奇怪,那就更要看看华延铄怎么样了,可是四夫人吵地烦啊,华正洋下令“让她安静些”。四夫人被塞住了嘴。
很快,华延铄被抬了过来,真的就是如华美玲所说一样是具尸体般,无力起身,被放在众人面前,那模样如一具枯萎的尸骨。
华延钧去问他话,他不回,掀起他衣裳一看,他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数得清楚,一双手只有常人两成粗了,只见骨头和突出的关节处。
华正洋抓住四夫人的头发扭着问:“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延铄住在广垠园吗?他没有每天去上课吗?”
四夫人只哭着摇头:“老爷,我不敢告诉你啊。”
所有人都不知三少爷华延铄这是得了什么病,看了一眼后就离开怕是传染,华延钟却大笑开来:“延铄这是抽大烟了吧?从西边传来的大烟,抽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这样子是上瘾得无药可救了,就算能戒掉,这辈子也没什么活头了。”
众人知道是大烟后才凑过来指指点点,但没人敢大声说什么。只华美玲哭着喊道:“不要杀我娘,要不然谁照顾延铄哥哥?”
“你娘就是该死,这是她的报应!”华延钟一句话把华美玲吓得往后退,躲在华正洋后面轻声求道:“爹不要杀娘亲。”
华延钟还笑着,放松了对夏雨瞳的警惕,但夏雨瞳也没能趁此逃走,她对这莫名而来的一幕给震惊了,进而冷静下来悄声问:“延钟二弟,你看延铄成了这个全身不遂样,你还笑,是觉得四娘得到报应了所以笑对吗?”
“当然,她就该这样!”华延钟恨恨道。
夏雨瞳问她:“既然她受到报应,那么可否不要杀她?延铄需要照顾,美玲也才十一岁啊。”
华延钟就开始谨慎了:“嫂嫂想要说服我吗?不可能,我一定要杀她!她的儿女与我无关!”
夏雨瞳一点点劝说她:“我来华府也一年多了,知道延铄与你无怨,美玲更是未伤害过谁,延钟二弟为何不起点善心,将他们的娘亲留给他们?”
“那以前华家的人冤枉我娘亲下毒的时候,有谁想过延钢还需要娘亲?我不除掉贾芬心里不痛快!”华延钟愤愤道,可听到他咬牙声。
夏雨瞳背对着他:“那延钟二弟是一定要让延钧杀了四娘才肯放了我吗?”
“嫂嫂知道就不必再三说了。”华延钟对夏雨瞳还是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耐心。
也是借着这份耐心,夏雨瞳才有时间劝说:“延钟二弟,你今日如果让延钧杀了四娘,那么这不是延钧一人的弑母之罪,而是你和延钧,延钢三人一同杀害了庶母……”
“为何关系到延钢?”华延钟在意延钢,打断了夏雨瞳的话。
夏雨瞳见他心思有所转还的余地就赶紧继续说道:“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延钢跟着你喊要杀了四娘,所以你想想,今日如果四娘没了,那还不就是你和延钧,延钢三人弑母了?日后不管你们有和才华,将来也难在华家立足。或许你不在乎自己的将来和延钧的前程,但是你不为延钢想想吗?他聪颖过人,是爹所器重的,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他还小,但前途无量,难道要让他的前途为你的一时愤恨而陪葬?”
华延钟说不出话来,问道:“延钢也是我娘亲看重的,怎可因此毁了前程。但我话一出口,已经连累到他了,事情难挽回,等杀了贾芬报仇后我带延钢离开华家自己创业谋生。”
“延钟二弟不须带延钢去吃苦,我来为延钢挽回局面来,并让他得到宽以待人以德报冤的好名声,但求延钟二弟就此放下仇恨,饶了四娘,也别比延钧了,他若背上恶名,那我带着孩子也难过日子。延钟二弟,可否相信我?”夏雨瞳再次回头恳求他。
华延钟怎么不知无法面对夏雨瞳的双目清水,斜望着他处:“好,嫂嫂要是能帮延钢解除眼前危机,不让他授人以柄,那我就不再为难大哥,也不杀贾芬了。”
“好,我也相信你。”夏雨瞳转头过去对远处有点傻傻的华延钢喊道:“延钢你看看你延铄哥哥成这个样子了,要是没有他娘亲照顾,不知还能活多久。嫂嫂记得你在安院的时候和延铄画画写字,住一起一段时间,想想,你愿意看着延铄这么失去娘亲而痛苦死去吗?”
华延钢已被延铄的病弄懵了,现在夏雨瞳这么一说,回想到曾经和延铄一起被四夫人打的日子,也算是“难兄难弟”,他心中是同情华延铄的,再看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华延铄,他不忍心了:“延铄哥哥怎么会病成这样啊?他不会死吧?我不想让他死,爹,你救救延铄哥哥吧。”
“延铄这么破罐破摔,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我管不了他。”华正洋对这个本就不争气不讨喜的儿子感到耻辱。
夏雨瞳再问华延钢:“延钢,你说,现在谁愿意照顾延铄?大家都讨厌他,他要怎么活下去啊?”
夏雨瞳说地华延钢泪滴下来,哗地跪下:“爹,求求你,不要这么对延铄哥哥,找郎中来给他治病吧。还有,”他望了望四夫人,忍下气来说:“我不恨四娘了,也不杀她,延钟哥哥也不会杀他,现在只有四娘可以照顾延铄哥哥,要是四娘死了,延铄哥哥怎么活啊?我就少了一个兄弟了。”
华正洋扶起他来,认真问道:“延钢,你真的不恨你四娘了?她曾经想杀你。”
“我这不活着吗?都过去了,我不管了。现在看延铄哥哥快死了,不要他死,爹,四娘,救救延铄哥哥。”华延钢哭地“哇哇”如幼儿了。
华正洋欣慰地点头:“延钢,好,心胸宽广,”再看华延钟:“延钟,你还要怎样?”
华延钟没有回答,是夏雨瞳叫他暂时别回话,听华延钢说:“延钟二哥,我们不恨四娘了,你放了嫂嫂吧。”
华正洋再问道:“延钟,问你话。”
华延钟才回答道:“既然延钢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记恨这件事了?但是我今日闹地家里不安,爹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愿意。”
华延钢为他求情:“爹,今天所有的事都因我而起,延钟二哥是奉了我去世的娘亲的意思来为我报仇,他没错,不要罚他。”
“延钟爹可以理解你,你放了你嫂嫂吧,”华正洋转而向华延钧:“延钧你还举着剑干什么?知道你今天句句话都是要杀你四娘,如果不是延钢放下仇恨,你恐怕就要动手了吧?”
“大哥是因为要就嫂嫂才这么为难的,他是被二哥要挟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爹,不关大哥的事,以前我流浪不敢回家,就是大哥和嫂嫂日日来找我,我都记着呢,大哥刚才是慌了,他没想要杀四娘。”华延钢揽下所有罪责,但所有罪责都可因他的以德报冤而消除。
华延钟松开了夏雨瞳对她深表歉意:“这两日吓着嫂嫂了,刚才也谢谢你让我悬崖勒马保住了延钢的前程。”
“延钟二弟是心善的,我看得出来,愿以后在家相处祥和宁静。”夏雨瞳留下话就赶紧跑到华延钧那边,他已等了好久了,搂她在怀“雨瞳”。
华延钟怀里却空了,心里念着:“夏雨瞳,谢谢你相信我,以前从来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好了,今日的华家丑闻该做了解了,华正洋赏罚分明:“贾芬,看在延铄需要治疗照顾,你就在安院闭门照顾他,以后不可出来。”
然后是对几个儿子,没好气:“延钧你刚才拔剑是不得已,但差点杀了你四娘,自己写检讨书;延钟你挟持雨瞳和华宸,令你在广昌园思过十日,写悔过书。”
华延钧华延钢无怨言。
之后是对华延钢了,华正洋可是稍许欣慰了,这些大儿子不中用,幸好这小儿子懂事,他笑了:“延钢年小但品德已胜过几位兄长,爹也盼到你回来了,待你兄长悔过之后,爹给你摆一桌宴席欢迎你回家。”
“谢谢爹。”华延钢摸摸泪,有了些许笑了。
夏雨瞳刚才都惊讶了,她原本只是想劝诱华延钢生怜悯心,放过四夫人,却不想华延钢还帮助华延钧华延钟洗刷了这意图弑母的罪过。夏雨瞳不明白,这小延钢在外流浪一年,是脑子更灵了还是他今日太激动说的话让父亲句句受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