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延钧傍晚去看望华延钟,却只听他一直说着“对不起大哥和嫂嫂,那事羞于说出口”。
“延钟,你说些别的啊,我看你不喜欢家里,是否又想出去闯荡了?”华延钧耐不住问道。
华延钟摇头:“其实家里很好,只是有韦睿合那个恶妇在就难有好日子过,我要除掉那恶妇才肯罢休!”
“延钟,”华延钧不能忍他这么说,严肃认真道:“你对大娘称谓无礼就算了,但是你现在又是起了弑母之心……”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就是被那恶妇暗中谋害,大哥你不懂”华延钟催他出去:“话不同不相为谋,不送了。”
华延钧被推了出来,关在门外。
他还敲着门:“延钟别再喝酒了。”无奈回到广祁园。
华延钧回到家里与夏雨瞳说了:“人各有志,或许延钟还未找到适合他的路。”
“延钧,”夏雨瞳深切地看着他,似有重要的事。
华延钧一下子抖擞精神起来,听着夫人下达的命令,却是她柔柔的声音:“你一点不忌讳别人对我和延钟的闲言碎语,还去开导他,这才是我喜欢的你,因为你相信我。”
华延钧一下心里轻松了:原来不是布置任务,是夸我呢,那么一定要奖赏。
“雨瞳夸赞我就这么嘴上几句?”华延钧得意地乐着。
夏雨瞳知他又来了,眼睛往四处瞄:“华宸呢?我今日想让他在这里。”
“别说其他的啊。”华延钧挠着她。
“延钧你别闹了,你看孩子不开心了,在踢我了,哎哟,好痛,他是怪你啊。”夏雨瞳装地一点不像。
华延钧怎会看不出来,不过现在当然是要控制一点,就两人各自盖一床被子,旁边一个摇床是小华宸的卧铺。
又是一夜过去,再一天一夜。那打油诗带来的夫妻冷战已经结束远去了。
夏雨瞳每日看着华宸长大,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这样的日子是充满希望的,她也因此而脸上泛红,朝气蓬勃。
不过夏雨瞳一刻也没放松对那些打油诗的警惕,因为做这个太容易了,她觉得幕后人还会再用同一计策来破坏她和华延钧的关系,让华延钟暴躁,从而让她在华家站不稳脚跟。
她已令鱼骨在华家各处安排人手,严令各种污蔑的歌谣传唱,要将那些鬼胎死在襁褓中。
相安无事了将近一个半月吧,已经十一月了,很冷了,只是相对于靖州人而言。
他们点起了香炉,夏雨瞳有孕,所以这香炉里的香草要格外注意,且时常通风,保证房里屋里气流通畅又暖和。
夏雨瞳总是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有他父亲的青州血脉,才没那么怕冷呢,不需要香炉也可。”
此话被华延钧听到,他自然是开心,但还是得板着脸对夏雨瞳:“凡事要注意,孩子毕竟是孩子,哪里扛得住这冷天啊?雨瞳你别骄傲地把香炉给撤了。”
“听你的就是了。”夏雨瞳不以为然。
不过,说来奇怪,夏雨瞳真的是不怎么觉得冷,以往的冬季都要烤香炉,今年却不必了,她猜着,手肘推推华延钧:“是因为孩子像你不怕冷,所以满身暖和让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怕冷了?是不是啊?说啊,说啊。”娇气个没完。
华延钧也为他的孩子充满希望:“是的,雨瞳你说对了,因为孩子像我一样有北边的青州血脉。”华延钧欣喜地懒洋洋回答着:不这么说的话,雨瞳是不会罢休的。
还有奇怪就是华宸着凉了,不停地打着呵欠流鼻涕,难受又还不会说,只会哭着喊爹娘。
为了不让夏雨瞳的有孕之身感染了华宸的着凉,华延钧让他们母子隔开,夏雨瞳依旧在主房里睡,华宸被安排在小房子里睡着。
为此,夏雨瞳和华延钧闹别扭了:“要是我抱着华宸,他就不会哭了。”
“雨瞳,现在听我的,华宸着凉并不重,你别担心,养好肚里的孩子就好。”华延钧以当家人身份道。
夏雨瞳不依不饶:“你懂什么啊?延钧,华宸救了我的命,现在喊我娘,我不能看他有一点痛苦。”
“雨瞳,我陪你,你别去看华宸好吗?”华延钧怕夏雨瞳哭,哭了对孩子不好,就安慰着她。
夏雨瞳推开他:“谁要你陪?延钧你去抱抱华宸吧,他认得你是爹,看到你就会开心些了。”
华延钧遵命去抱华宸了。
夏雨瞳身边的丫鬟海葵海星就奇怪了:难道华宸小少爷没有随了大少爷的不怕冷血性?
“这一点可能是跟了韦萱吧。可怜华宸没跟着好体质。”夏雨瞳叹息。
最后总归是有惊无险,华宸痊愈了,又可以陪着她笑了。
可开心没几日,夏雨瞳的烦心事立马来了。
出去采购的海葵回来了,她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又担心夏雨瞳的身子受不受得了,一直坐立不安,气息不匀。
夏雨瞳听出来,那肯定要问:“海葵,有事就说吧,咱们什么事没见过啊。”
海葵就说了:还是一首打油诗。
夏雨瞳猜地没错,幕后人不会就此罢休,会再来一首的,只是,她问鱼骨:“不是在华府里到处都安排了人,不得再谣传了吗?”
海葵解释道:“这次不是在府内,而是府外。”
是啊,府外怎么控制得住呢?除非让华正洋动用兵马来下令,可是那样大声喧哗这种家丑太难堪了。
夏雨瞳佩服那幕后人的狡猾,先是在府内再是府外。但现在自己又被动了,就只有接战了,于是只有问:“他们念的什么难听的,都说来吧。”
这首打油诗比前面那首更毒啊:
夏女腹中子,不知爹在哪,
管他在何处,反正都姓华。
夏雨瞳真是被气地怒火中烧,抓起杯盘就往地上扔,哭着喊着:“我这是怎么惹了他们了?之前污蔑诽谤我不守妇道,现在竟然诬陷嘲弄我腹中子不是延钧骨肉,这是想毁灭我孩子的将来啊!”
“大少奶奶不要动气,来,走走,消消气。我们想想办法。”海葵扶着她。
海星在一边嘟囔着:“海葵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大少奶奶?要是惊了肚里孩子怎么办?”
夏雨瞳稳稳气息道:“海星别说,海葵应该把这事说出来,我的孩子既然是延钧的骨血就不会这么被击倒!现在是我和他一同面对困难的时候!”
“上次那首打油诗就弄得全府嘲笑,这次是从府外传进来的,那还不……”海星也说不下去,不过她期望:“大少爷很忙,不要听到这首诗。”
夏雨瞳忧虑:“那作诗人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和延钧不和吗?肯定会想法让延钧知道的,对,今日,延钧回来时就会知道了。”夏雨瞳轻轻坐下,好想一屁股坐下啊。
现在要查是没法了,只有想法补救自己和延钧之间的关系了。想着近日来天气冷,夏雨瞳嘱咐海葵:“只怕延钧会生气,把那些热补的菜肴都撤去,留些温补的就好了。”
海葵照着去通知厨房了。
可是这也没什么用,一个人要是怒起来,不是靠调节饮食能解决的。
这次华延钧回来如上次一样气地甩鞭子,不同的是他还脸红了,这冷天都脸红,想来是被气地够呛。
如上次一样和夏雨瞳怄气,不说话,一开口就满是讽刺挖苦。夏雨瞳都忍着。待他去泡澡时,海葵海星在一旁为夏雨瞳抱不平:大少奶奶只是被二少爷劫持了一天,这都半年多了,怎么事情就还不平息呢?且靖州也不那么守旧俗,女子出去游街逛船只都是常事,为何就有人拿大少奶奶的事不放呢?
“现在关键是要等延钧平息怒火,其他的暂时管不了,也没法管。”夏雨瞳想着,念着:“海葵,去帮我把琴准备好放在书房去。”
夏雨瞳想弹奏一首华延钧喜欢的曲子。
不过华延钧泡澡用了晚膳后就出去练剑了,剑过风舞,夏雨瞳听到竹子断的声音。那些四季翠竹就这么被华延钧一剑一剑割断了?“掩柴扉,谢他梅竹伴我冷书斋”,他是喜欢翠竹的啊?这是在发泄他心里受的怒火吗?
延钧,我知道你难受,可是过了就算了好吗?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啊,为什么还会被那些谣言骚扰?
夏雨瞳的泪珠低落在琴弦上,于清静的夜晚被那杂乱的舞剑声所掩埋。
她听到华延钧脚步声,他回书房了,夏雨瞳站起来:“延钧,我弹奏一曲你喜欢的……”
“你早些休息,照看好华宸,我去看看萱姐姐。”华延钧冷漠地说着,不看她一眼。
夏雨瞳可急了:“延钧,等等。”等什么呢?难道把韦萱患病的事告诉他,那他岂不更难过?
夏雨瞳唤来海葵:“你跟着大少爷,若是韦萱让他留宿,就警告韦萱并把她患有梅毒的事说出来,我们不能让大少爷染了那不干净的病。”
“都这时候了,大少奶奶还为大少爷着想?不若将韦萱患了梅毒的事告诉大少爷,那样可减少大少爷对你的误解。”海葵想了一计。
夏雨瞳叹息:“海葵照我的意思去做就是。”
夏雨瞳在广祁圆等着,不到半个时辰就等来华延钧回来了,海葵对她摇头暗示:韦萱并没有留大少爷过夜。
看来韦萱那见不得人的病还没痊愈,那也好,这就弹奏延钧喜欢的《斑竹君子》给他。
“你还弹什么弹?知道外面唱的多好听吗?说你这腹中子管他爹是谁,反正都姓华,”华延钧一把将夏雨瞳的琴举起,猛地往地上一摔,双眼冒火:“你就弹那首啊,反正都姓华,弹啊,唱出来。不会唱的话我唱给你听!”
华延钧学着外面的小乞丐唱了一曲那个《反正都姓华》,又哭又笑,之后问悲伤的夏雨瞳:“一路上不断有小乞丐跟着我唱这首歌,夏雨瞳,你出名了啊。刚才我唱了,你不是很懂音律吗?现在就照着弹唱啊!”
“我不会弹这个也不会唱这个。”夏雨瞳淡漠道。
“那你就做得出这事让别人来指着我耻笑?”华延钧砸砚台,扔压纸石,书房一片混乱。
夏雨瞳眼前也混乱了,泪水模糊了朦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