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暄死死盯着顾遥,顾遥可以不顾林家死活,但她林暄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家走入当初一样的死局。
她霍地起身,倾身到顾遥面前,死死盯着顾遥:“你若是当真要让林家倾覆,我手里所握的先机,不光不会不告诉你一句,且要叫你寸步难行。”
顾遥也平静地盯着林暄,蓦地笑出来,一双眼便如弯弯翘翘的豌豆芽。
“林暄,你有你的底线,所以我不能对林家做出太过过分的事情。我也有底线,你若是当真利用你知道的那些来触的底线,我也必然叫你悔之晚矣。”
林暄的身子崩得极紧,仍旧盯着顾遥的眸子。
半天,才慢慢地松下来,这才如先前一般端方地坐好了,神色却冷清下来。
顾遥不甚在意,只道:“若是有那么一日……林家未入仕途的,我不会动。”她顿了顿,想起一张温润清雅的脸来,那是原身喜欢极了的竹马,“林治是林家的嫡长孙,我尽力帮他。”
对面的妇人神色复杂,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幽幽道:“算你有良心。”
顾遥嗤地一笑,心下只想着,自己可从来不欠林家什么。
顶多是她懒得去恨林家那一大家子的人,所以觉得那林家多余人的命来换自己想要的消息,实在是太过划得来罢了。
两人如今实在话不投机,胡乱闲聊几句,便各自回家了。
*
即便此事已经被林修推给了自己的爪牙,可是自己免不了要受极大的牵连。
外地除了被仔细地查了一遍,倒是没有什么事。
但是京都官场,却是风雨飘摇得很。林修一党落马十余人,这回不像是赌坊之事只抓了几个有肥差的官员,是实实在在有实权的一些人,不是直接下狱便是革职。
林修手里的爪牙,算是真的被拔除得差不多了,根本翻不出来什么乱子。
林修一从首辅的位置上跌下来,傅兼便立刻被提拔上去,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什么都像是被商量好的,林修被封了一个太傅的虚职,杜梓就像是忘了林修这个人一般。
朝堂四处都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像是一片盛世,半点幺蛾子都生不起来似的。
但是不是,大齐如今绝对不是盛世。它像是一座被盖得极高极华丽的高楼,可时间太久了,光鲜的髹漆里的木柱子,已经被蛀虫咬得摇摇欲坠。
着不是宁静,是死寂。
顾遥这回才是彻底从官场上显露头角,从一个单薄的少年探花郎的才名,真正转变为首辅傅兼手底下最得器重的门生。
不光赌坊之事是他插手调查的,后来贵州屯兵之事更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调查出来,不动声色地将消息递进京城来,一举拉下来林修,将自己的老师推上一步之遥的首辅之位。
官场上的人,谁都知道这一步有多难跨。
但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光做到了,还做得漂亮。
所有人都争相巴结顾遥,顾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断了,来和顾遥拉关系的人却不见少。
顾遥觉得烦了,便不喜欢留在家里了。
那些人忽然意识到这位顾大人不光前途一片光明,更是生得龙章凤姿,气度不凡。显然,是个十分十分不错的做女婿人选。
来送礼的就从刚开始单纯拉关系,变成了来询问结亲意思的。
顾遥干脆窝在傅家,傅兼的夫人很做得一手好糕点,日日蹭糕点,顾遥倒也蹭得很是欢喜。
傅兼的孙女圆姐儿也喜欢顾遥,一见了顾遥便黏黏乎乎地要蹭过来,趴在顾遥身上爬上爬下,时不时还要探出脑袋来啵唧顾遥的脸一口。
小丫头虽然才四岁,但是傅阁老的儿媳妇刘氏还是不好意思极了,可是又不便当着顾遥的面直接把圆姐儿抱走,只能纠结地看着。
顾遥把圆姐儿抱在怀里,拍拍肥肥的小屁股,严肃道:“圆姐儿,再乱动就把你丢出去。”
圆姐儿拍着小手咯咯地笑起来,她一点也不怕顾遥。
顾遥便对刘氏道:“圆姐儿在我这里玩是无妨的,嫂子等会差人来抱走圆姐儿就是了。”
刘氏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对顾遥道了谢,这才转身走了。
等刘氏带着丫鬟婆子走了,傅兼挥挥手,屋子里便只剩顾遥和圆姐儿还在。
顾遥给圆姐儿塞了个栗子糕,便道:“老师慈善,过些日子不妨给皇上递个折子,叫林大人直接致仕了,也省得碍老师的眼。”
傅兼像是没听到顾遥的话似的,对顾遥摆摆手道:“子远来看看,这是我昨日才得的颜真卿笔墨,你看看可是真品?”
顾遥看过去,见他所说的真品不过是一张烂糟糟的纸。
她瞥了一眼,淡淡道:“约莫是颜真卿擦笔的纸罢。”上头还有一大团墨。
傅兼就乐呵呵地笑,也不生气,道:“你怎么想着给林修说话?”
顾遥干脆直接道:“林修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少年,余党极多,若是逼急了,指不定就要狗急跳墙了……他对皇位虎视眈眈那么多年,指不定就想着鱼死网破了,届时怕又是个麻烦。不如就在此时给他留有体面地叫他致仕了,再用重金厚慰,叫他依旧过衣食不缺的富贵日子,倒也就把骨子里的点不平磨去了。”
打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再在糖罐子里泡着,也就什么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顾遥的话绝对不是没道理,傅兼皱眉不语。
做在顾遥膝盖上的圆姐儿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好好坐着,伸出一双胖胳膊来,糯糯地喊:“祖父,吃糕糕!”
傅兼看着圆姐儿,忍不住露出慈祥的微笑来,伸手抱过圆姐儿。
对顾遥点点头道:“如此也可,不必赶尽杀绝,他如今也再无法东山再起了。”
他年纪也大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