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在八小时内还能回收接上。去找你主子,告诉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男人接过sherry递来的丝帕,缓缓擦拭刀刃上的血,冰冷的黑眸完全不为所动,“什么时候他肯见我了,什么时候把你的断指带回去。”
吴骆痛得勉强能站起身,惊恐看一眼江清霾。
他此刻就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鬼,索了他一根手指,紧接着就会来索他的命。
他……他不是那个江家最温文尔雅的少爷吗?老蛇不是告诉过他,江清霾这个男人不足为惧吗?
可这男人砍他手指的力度和态度,竟然完全是熟练至极。
拖着满地的血,他踉跄又狼狈地跑了出去。
“手机定位安上了?”江清霾将刀还给sherry,沉声问。
“安上了,江总。”此情此景,也让sherry心脏一颤。
自从认识苏小姐后,江总已经多少年不见血了,甚至连烟也极少抽了,以薄荷糖替代。
可现在……
她噤声,偷偷瞥了眼男人。
曾经度过多少个腥风血雨的春夏秋冬,在刀尖上踽踽独行的男人,为红颜一笑摒弃一切生与死,只为长伴在她身侧。
而如今也是为了她,重新拾起了这把刀。
sherry一边帮男人披上外套,一边低声说:“席总那边,李医生打电话说没什么大碍,养几天伤就好了。”
江清霾悠悠点头:“她去看过他了?”
“嗯,看过了,但没逗留多久。”sherry顿了下,抬眼问男人,“江总不去看望她吗?”
他穿衣的动作顿了下,淡声说:“不急,先处理那边的事吧。”
――
两杯美式咖啡上桌时,苏晚筝等来了宋琉星。
宋琉星明显把自己收拾过了一番,她把头发都梳到后面,重新涂了口红,显得气色不那么差。
苏晚筝第一次与她心平气和地坐着谈话,也是第一次正视她的容貌。
大概是近期发生了太多的事,宋琉星鼻翼两端冒出雀斑,脸色蜡黄,将那张原本精致的脸拉胯不少。
上面穿着紧身毛衣,下身是针织长裙,配上帆布包,很有良家少妇的韵味。
苏晚筝淡淡把咖啡推给她:“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随便点了一杯。”
宋琉星“嗯”了一声,似乎手很冷,一直捧着杯子:“喝这个就好。”
苏晚筝托着下颌,右手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宋小姐什么时候准备好说了,我洗耳恭听。”
“好。”她视死如归地点头,双眼通红。
为了儿子,让她把那些肮脏的过往说出来也无妨。
“我以前总是带着小泉挑衅你,故意教孩子,在席江燃面前骂你是不好的女人,本质其实还是嫉妒你,嫉妒你能跟阿燃结婚。”
“我出身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大学毕业后,我父亲死于沉船事故。那时,我正好怀上了小泉。爸爸死后,我也不想活了,打算在家里点煤气自杀时,是阿燃救了我。”
苏晚筝搅着咖啡的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睁圆,在听到他们两人病房对话时,她便隐隐猜到小泉并非两人的孩子。
“出院后,阿燃请了阿姨照顾我和孩子,请李医生找了最好的心理医生,还帮我安顿好了大学那边的事。”
宋琉星回忆这段往事时,她嘴角是笑着,可想而知,当时席江燃给她的温柔拯救了她的命。
苏晚筝也忽然明白,宋琉星为何对席江燃陷得那么深。
谁在濒死关头被人拉了一把,都会心存感情,更别说是那样英俊又温柔的男人。
“心理医生诊断我是重度抑郁症,但还好,有阿燃每天陪着我,我心情慢慢变好了,也顺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原以为生下孩子之后,他就不会管我了。但没想到,阿燃还是坚持不懈地来照顾我和小泉。我们一起给小泉过生日、过100天,教他从爬行到走路、从咿呀学语到会喊爸爸妈妈……”
她微微仰起下巴,“那时的我真的很幸福,也真的把他当成我孩子的父亲看待。但我始终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只是同情,并没有爱。”
“有很多次我想留住他,我使了各种办法,甚至有一次洗澡时故意滑倒,让他抱着我回房间时,主动吻了他,他避开后帮我穿好衣服说,‘琉星,照顾你只是我的责任,对我死心吧,我并不爱你。’”
宋琉星自嘲地笑了下:“说实话,挺伤人的那时。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要结婚了,而结婚对象就是你。”
苏晚筝慢慢喝了口咖啡,浓醇的味道在味蕾逐渐展开。
宋琉星微微一笑:“你好像也不惊讶,小泉不是席江燃的孩子,难道你早就猜到了?”
“在听到他对你说的话时就猜到了。”她沉沉抿气。
宋琉星眼眸黯淡垂落,喝了口咖啡,苦涩不及心:“你果然聪明,比我聪明,我这种愚蠢的女人注定没法站在他身边。”
“宋小姐也别妄自菲薄了,至少你够有心计,假装怀的席江燃的孩子,成功挑拨了我跟他的关系。”
宋琉星捧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摸上自己的肚子:“对,你也猜到了,那个‘二胎’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宋琉星深深看了她一眼。
苏晚筝与她对视间,不知怎的,从她眼神里瞧出几分凄凉。
仿佛再遭受一点苦难,面前的女人就会彻底垮掉。
但她这样阴沉的表情,反而更叫苏晚筝疑惑。
她忍不住又问:“是谁的?”
宋琉星开口前喝了口咖啡,手抖得差点把咖啡洒在桌面上:“两个月前,我被强奸了。”
“什么?”
她大脑懵了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空气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宋琉星目光空洞地凝视她。
几秒苍白,然后笑了笑:“又是这样的眼神,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用这种同情的表情看着我。”
“那……那你现在……”
宋琉星从包里把一瓶药放在桌上:“怀了那个强奸犯的孩子后,抑郁症又犯了。每天都得吃,但心情一直没好起来。所以那段时间阿燃才一直陪着我,他才对你疏忽了。”
苏晚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颤抖了两下。
她在心里推算了下时间,两个月前,席江燃确实常常以出差为借口彻夜不归。
“那天我去你办公室闹,其实是犯病了,想找个发泄的口子。结果被你几句话给赶走了,那天我坐在街边,越想越绝望,就直接吃了流产药。”
“亲身感受孩子变成血水,然后淌出身体的感觉,你一定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吧。”
苏晚筝捂住嘴唇,小腹一紧,仿佛能身临其境那种痛苦。
宋琉星红了眼眶,语气哽咽着说,“可那是强奸犯的孩子啊,我怎么能留。以后小泉长大了,我又怎么向他解释……”
所以那天在医院,席江燃抱着她是去清宫,而苏晚筝误以为是怀了他的孩子。
刹那间,她的心情不知该怎么形容,百味交杂。
她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开始心疼起宋琉星来。
“那那个强奸犯,抓到了吗?席江燃既然对你的事那么上心,一定已经抓住那个强奸犯了吧。”
她是羡慕苏晚筝的,因为只有像苏晚筝这样被保护着的女人,才会问出这种幼稚的话。
关于这个世界肮脏的另一面,苏晚筝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席江燃始终护着她,不让她触碰。
宋琉星低头盯着咖啡液面,如果她告诉了苏晚筝,又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宋琉星忽然无力地笑了笑:“你想知道是谁吗?”
席江燃已经连她的儿子都要掳走,她能求的人只有苏晚筝。
“你说,我能承受得住。”
“好。我事情的经过、一切一切都告诉你,只要你能帮我向阿燃求情,让他把小泉还给我。”宋琉星苦涩地垂下睫毛。
苏晚筝点头:“好。”
“强奸我的人就是……”
苏晚筝瞧见她的唇瓣撅出一个熟悉的形状时,忽然,宋琉星手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宋琉星止住了话,低头扫了眼。
一个陌生号码,一行诛心的字――
“敢说出口,我会让你立刻血溅咖啡馆。”
宋琉星瞳孔猛地瞪圆,大脑瞬间“嗡”地一声。
她颤抖着手,将手机翻过去,左右四下环顾时,后背沙发上,忽然感觉抵上了什么东西。
就在她的身后,与她共用一个沙发背的另一桌客人,是他的手下!
那个人正用枪口对准沙发背,随时扣动扳机。
宋琉星大惊失色,嘴唇苍白如纸。
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他听到了多少?
大脑内,瞬间充满由惊恐组成的问号。
苏晚筝见宋琉星忽然慌张地四下环顾起来,以为她顾忌周围有人,低声说:“宋小姐,你没事吧?你放心,咖啡馆没有熟人,你可以放心说。”
宋琉星却像中了邪一样,僵在那一动不动。
她知道现在后背有一支枪抵着自己,如果她说错一个字,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扣下扳机。
“宋小姐?”
苏晚筝敏感地察觉她的不对劲,心想她该不会又犯病了吧?起身想凑近她,“你没事吧?怎么了?”
“别,别过来!”宋琉星下意识尖叫,颤抖不已,“真的,苏晚筝你坐在那别动,别过来!”
苏晚筝怔住,听她的话不敢动。
这时,宋琉星的手机再次亮起,她低头看去,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现在到厕所来,不要让苏晚筝有所察觉。”
明明是榕城的冬天,宋琉星却已满头冷汗。
她心跳如雷,不安地咽了下口水,慢慢拿包站起身:“我……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想去一下厕所。”
苏晚筝皱眉,眼光几分担忧:“好,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她离开后没多久,苏晚筝低头玩手机,席江燃给她发了短信问她在哪里。
她随便撒了个谎:【在跟苒苒逛街。】
【别到处转悠了,早点回家,吴妈晚上做好了菜,妈要来吃晚饭。】
或许是解开了宋琉星这个心结,知道自己误解了他太久,读着他的文字,苏晚筝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她问他:【妈从y国旅游回来了?】
【嗯,别让她知道我受了伤。】
席妈妈是个特别可爱的女人,性格好,人也时髦。
更重要的是人很简单,苏晚筝觉得她能生出席江燃这样老谋深算的男人简直神奇。
【好,我过会就回家去。】
她回完信息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过了,而宋琉星还没回来。
她去厕所太久了,苏晚筝忍不住担心起来,正打算去厕所看个究竟时,手机又响了下。
宋琉星:【苏小姐,抱歉,我今天可能不能继续跟你聊了,下次再说吧,你早点回去。】
她皱眉盯着那条短信,给她连着回了好几条消息:
【到底怎么了?】
【宋小姐,你刚才说的强奸犯到底是谁?为什么说到一半不说了?】
而此刻女厕所内,宋琉星被男人抵死在厕所包间的墙壁上。
她长裙褪到脚边,毛衣也被推至最上方。
男人一边狠狠用力,一边捂住她的嘴,恶劣地咬着她的耳朵:“我看你翅膀长得越来越硬了,想向苏晚筝求救?嗯?强奸犯?这就是你新给我起的名字?”
“放开我……嗯……你这疯子!”
宋琉星撑着模糊的意识,拼命扭着两条腿想挣扎,却不想只是加剧了他的愤怒。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肯放你走已是你的万幸,现在还想找人揭发我。”
他虎口掐起她的脖子,逼着女人含泪的眼光看向自己,“知道下场吗?弄死我,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我呸!”
宋琉星一口水啐在他脸上,尽管脸色苍白,柔弱的脸上却满是怒火,“我恨你!我真恨不得把你抽筋扒骨,把你的心脏剜出来喂狗,再把你烧成骨灰扔进化粪池!啊!”
她的人生,她的幸福,全都毁在他的手里。
男人眸光凶狠地盯着她,似乎被她的话刺激到兴奋点。
掐着她脖子,把她拽出包间,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浪荡样,你不过跟我是一样的人,我死了,也会拉着你一同进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