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的分析,孙队一脸惶恐道,“谁会偷一具尸体呢?”
我沉声说,“偷尸体的人,恐怕并不是真冲着尸体而来的,只是不希望尸体身上的秘密被我们发现。”
孙队一愣,问我何出此言?我则叹了口气,回头跟他讲,“假如你是妖,而你的同伴也是妖,那你会不会希望同伴的尸体落到警方手里?”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妖,是异端,倘若警方确定这具尸体属于妖物,显然不会轻易放过研究它的机会。
我想,对方正是出于这种心态,才不得不选择将尸体从殡仪馆带走。
孙队很茫然,抽着烟一阵苦笑,说林峰,这事真是越来越玄乎了,我从警半辈子,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这案子到底该怎么查啊?
我却笑笑说,“无妨,其实案件已经很明朗了,如果这家伙不动手盗尸的话,恐怕我们根本找不出任何线索,但既然他主动出手了,也等于给我们制造了抓他的机会。”
孙队起初还觉得疑惑,可静下心来一想,却拍着大腿说,“对呀,这附近没有拖动尸体的痕迹,这大半夜的,对方挨了我一枪,也不可能扛着一具尸体离开,他只能借助交通工具来运尸,我只要查一查附近的监控,锁定可疑的车辆就行了!”
说完,孙队如释重负,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而我则拍手起身,对还在打电话的孙队说,“怎么锁定嫌疑人,这件事得靠警方自己去查,动手的时候叫上我就行了。”
孙队挂断电话,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道谢,说这件案子实在太恶劣了,上面催得又紧,忙得他双脚直跳,得亏能得到我这个奇人异士的点拨,要不然,他可能直到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感觉这老小子自从发现我能下咒之后,对我的态度就有点巴结了,只是笑笑,不说话。
当晚,孙队继续留在殡仪馆,查监控、锁定嫌疑人车辆,而我则打车返回到了住的地方。
返回田叔家中,天色已经很晚,我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想之前遭遇的袭击,脊梁骨上还一阵阵地发冷。
哥们这回似乎有点托大了,早知道事情这么麻烦,本来不应该答应孙队,把自己卷进来的。
八月间,正是最炎热的季节,我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想着事情,心情有点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睡觉。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背后有些冷,不晓得从哪里刮来一股风,掀得窗台晃动,连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嘎吱嘎吱”地摇着。
起初我没在意,大夏天,刮风了反倒更凉快,可随着时间推移,背上那种不适的感觉却加深了许多,这种冷,不像是风吹造成的,更像是一种渗进骨头里的阴寒,阴渗渗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我睡眠比较浅,一觉得不对,很自然地睁开了眼皮。
卧室里很黑,但经过噬神蛊的温养,我的夜视能力有了很大的改善,睁开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团黑漆漆的玩意,好像个人影的轮廓,倒挂在房梁上,宛如一只壁虎,在缓慢地朝我这边爬动着。
那玩意,不像个人,因为根本没有五官和头发,浑身就是一片黢黑,好像一团会移动的影子,正一点一点地,沿着房梁垂落下来,然后伸出一双黑得不见颜色的手,尝试来掐我的脖子。
我仍旧躺着,一动不动,心里却在默默地盘算,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是鬼吗?看着不像,但要说是妖,也解释不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入行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见识不够,根本无从分辨。
但那东西并不会因为我的无知就放过我,没等我咂摸过味来,那黑漆漆的手,已经环过我的脖子,开始扼住我的气管了。
我一瞬间就感觉到不能呼吸,仿佛溺水,浑身发冷,而且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
这东西,没有实质性的触感,即便我的喉咙被它死死掐着,却依然感觉不到真实的肢体接触。
那双黑漆漆的手,仿佛只是一股气,沿着我的毛孔散发,浸入四肢百骸,然后我感觉手酸,身体更是僵硬得一比,仿佛连骨头都冻酥了,要挣扎,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
看来,这是凶手对我多管闲事的报复。
我会害怕?
不会。
事实上,虽然身体被那股邪气浸入,僵得完全动不了,但我的大脑却异常清晰,完全感受不到恐惧的存在。
我的底气,来自于噬神蛊。
当我初步驯服它之后,这小东西,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我死了,它恐怕也不会好过,所以我敢断定,噬神蛊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弄死。
果然,这念头一起,我便感觉到脑海中传递出一股厌烦的情绪,还有几分轻蔑和不爽。
它似乎不太甘心,受到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驱使,但是不管怎么样,噬神蛊总算把力量借给我了。
我的小腹下,升腾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原本僵硬的身体,骤然恢复了力量,左手却变得森冷如冰,涌出了一缕缕的寒气。
我没有丝毫迟疑,立马一个翻身,伸出手,握住了盘在我脖子上的东西。
手掌抓实,触觉一阵冰凉,感觉好似隔空抓住了一个气球,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受力。但我毕竟还是抓住了它。
黑影似乎很惊讶,惊讶于我能看见它,更畏惧我左手上涌动出来的气流,它不再掐我的脖子了,像蛇一样地扭曲,在我指间翻转滚动,好似软面条一般地拉长,居然变成了皮筋状,挣扎着,想从我指缝中溜走。
我哪里会让它挣脱,当即闭上眼,迅速鼓动小腹下的真力,然后持咒,口中低沉地喝了一句,“定!”
那玩意,果然被我定住了。就连拉长的身体也在渐渐回缩,鼓成一个黑乎乎的、圆圆的球状物,被我死死抓牢在手中,半点不能挣脱。
我这才判断,这家伙究竟是何物?
它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