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叶柳珍终于安抚下了姜树恩,到了姜欢欢的房间。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一言不发,仔细听还能察觉到空气中隐约的抽泣。
“还疼呢?”叶柳珍关上门,轻声问道。
被子里的人不答。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但你也太容易发火了。你明知道那个贱丫头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还非要凑上去和她作对比啊?”
“是我想的吗!”姜欢欢掀开被子,半边脸颊的红肿十分刺眼,满脸的泪痕,大叫起来,“是姜树恩不分青红皂白……”
“闭嘴!”叶柳珍喝止,眯眼道,“那是你父亲,你能这么称呼他吗?”
“他把我当女儿了吗?!”姜欢欢不服气地叫出声来,这句话却是小了不少。
叶柳珍看了她一眼,上前坐在了床头,心思却是绵长。
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她无暇顾及太多,现在越想就越不对劲,总觉得客房的那个贱蹄子有点怪怪的。
这些事看似和她没有关联,细细想来,她其实事事都插上了一脚,偏偏还是最关键的那一脚?
“你最近少和姜烟接触,我觉得她不对劲。”叶柳珍道。
姜欢欢提到这名字就有引爆的趋势,狠狠捏着手,磨着后槽牙,“一个脏了身的妓女也配和我接触……我呸!我迟早要让她粉身碎骨,到地下去见那对贱人母女!”
“这话你别再给我听见第二次。”叶柳珍眼神冷了下来。
姜欢欢抿唇。
她虽然性子张扬,但其实能压住她的还是叶柳珍。姜树恩的凶狠都是服务表面的,叶柳珍一旦认真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是看过的。
“你听我说。”叶柳珍语气缓了缓,“有关于那对母女的任何事情,你都得烂在肚子里。杨瓷是子宫癌死的,姜曼是自己跳海自杀,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是她们命贱,知道吗?”
“知道了……”姜欢欢嘟喃。
“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叶柳珍皱眉道 ,“你爸那边已经对我失望了,这件事确实是我着了道,没做好……”
砰砰砰!
“太太!太太!”佣人在门外惊慌地叫了起来,拍门的声音也把房间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叶柳珍立刻开了门,厉声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姜总在楼上发脾气呢!让您快点上去!出事了……”女佣一颤,后退两步。
叶柳珍眯眼,视线在女佣身上搜寻一番,随后定在她半解的袖口上,“你衣服怎么回事?”
女佣一愣,低头看去,恍然道:“刚才洗衣服,所以……”
“我看你是要到楼上去打扫房间,才故意露这儿露那儿的吧?”叶柳珍眉眼中的狠厉越来越浓。
“我不是……”
“砰!”楼上茶杯砸地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对话。
叶柳珍心下一惊,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转头狠狠拧了女佣一把。
“啊!”女佣轻叫起来。
“闭嘴!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收起来,再给我看见一次,我割了你舌头!”叶柳珍瞪眼转身,匆匆朝着楼上跑去。
房间里的姜欢欢咯咯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看着门外这出闹剧。
楼上。
叶柳珍脚步刚踏进卧室的门,长廊尽头便走来一道纤瘦的身影,睡眼朦胧。
“你怎么又来了?”她忍不住皱眉,语气也控制不住了。
姜烟睡眼朦胧胧道:“我听见声响,上来看看。”
叶柳珍咬牙,转头便进了房间。
看看看!谁知道这一看又能看出什么花来!她算是知道了,姜烟在的地方准没她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犯冲!
“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姜树恩见人来了,怒吼一句,将手里的几张照片兜头甩下。
漫天的照片散落,姜烟伸手就接住了一张。
照片上是一张笑得十分阳光的脸,五官清秀,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好时候。
是姜钦。
他站在一家美术馆前,后面是作品介绍,左侧是美国报纸上写的内容,报道的是这个年轻有为的画家正准备在美术馆开办第一次作品展。
叶柳珍愣住了,心底一惊“这……美术展……”
这事情一直都瞒得很好,三年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突然被捅出来?她明明买通了各路的人,不可能有人透露消息啊……
“是啊!美术展!”姜树恩暴怒,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全脸涨红,“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他出国读的是管理学,说得跟花似的,还承诺回来接手公司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专业知识!现在呢?叶柳珍,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树恩,你先别生气……”叶柳珍面色难看,心里大惊,“姜钦他一心都扑在画作上,我也是想着让他先把画画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再去读书才能更专心啊!”
“你放屁!”姜树恩大怒,“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滚回来亲自给我解释!”
叶柳珍咬牙,只能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姜烟转身靠在了门外的墙壁上,眼底笑意盈然。
叶柳珍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做。当初姜树恩有意让姜钦来接手公司,姜钦不同意,一心想要学画画,无奈之下叶柳珍只能瞒天过海,想到了一招――她将姜钦送出国,打着进修管理学的名义,让他在外修习画作。
三年之后回来,姜树恩顺理成章地让他接手公司,公司到了手,自然是叶柳珍在打理,姜树恩被架空权力,还管得着姜钦在外头三年干了什么?可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
电话通了。
“妈,你那边已经是半夜了吧?怎么还不睡?”姜钦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疑惑。
叶柳珍咬了咬牙,“你现在赶紧回国一趟……”
“回国?为什么回国?”
“你……”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回国!”姜树恩一把抢过了手机,大怒道,“你们母子还真是齐心啊,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就给偷偷办了,有画展怎么不请你老子过去看看?”
那头沉默了,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废话再多,有你好看的!”姜树恩道。
“爸!”姜钦也开了口,语气强硬,“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画展,意义重大,我不能回来。”
“你说什么?”姜树恩气得都快站不稳了。
叶柳珍慌忙将电话拿了回来,低声道:“宝贝,这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你现在先回来,其他的都暂且停一停,妈给你买明天的机票……”
“妈,我不会回来。我在这儿三年,终于有能力自己开办画展,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暂时回不来……抱歉。”
“姜钦!”叶柳珍急道。
“好!好!都别回来了!你一辈子就死在外头吧!”姜树恩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