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姚婉婷参加完活动,被梁皙喊来医院陪床。第二天一早,姚婉婷有行程,天刚亮就悄声离开。
因为梁皙被撞出轻微脑震荡,要留在医院观察三天。第二天也只能呆在医院里,起床后就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直到第二十一只鸟飞过,巡房护士推门进来问情况。
梁皙这才知道,隔壁病房的沈冽除去额头擦伤外,其余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大早就出去了,没了人影。
“他去哪了?”梁皙顺口问。
私立医院的病人大都非富即贵,保护隐私是重中之重,哪怕是夫妻关系,都得保密,更别提还没结婚。
所以听到梁皙问这个问题,护士一时有些纠结,不是纠结该怎么回答,而是纠结该怎么敷衍。
梁皙瞬间没了想知道的欲望:“算了,出去吧,他去哪跟我无关。”
护士明显松下一口气,转身带上门出去。
梁皙撇头看着窗外天色,表情逐渐沉下来。
没过多久,她渐渐生出一点饿意,摸着肚子思考要不要吃东西,或者是断食一天就当减肥。
刚冒出这个念头,肚子居然咕噜叫了一声,像是在表达抗议。
梁皙忽然觉得好笑,以前随随便便饿一天都是家常便饭,现在怎么不吃个早饭,就受不了了?在哪养出了这破习惯?
脑海中有张俊朗又硬挺的脸一闪而过。
正想着,咔哒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梁皙心中一动,飞快转头看去。
然后视线冷淡下来,目光变成毫无温度的扫视。
来人是周助理,沈冽的特助。
一进门,对上梁皙的目光,好像一根高压电线当头压下,周助理没由来的浑身一绷,这感觉也太像老板了吧。
顶着这根闪电带火花的高压电线,周助理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状态,恭敬走到病床边,把手里的保温餐盒轻声放到床头柜上。
“梁总,这是沈总特地吩咐帮您准备的早餐。”
牛皮纸袋上“周记茶餐厅”的商标十分显眼,作为江城最负盛名的茶餐厅,在包装上也下足了功夫,十分雅致。
周记在城南,医院在城东,两者在城市的两个对角。
沉默着。
一个没说话,一个不敢随意说话。
梁皙平静表情下,两股暗涌针锋相对,直到一方斗倒另一方,她才缓缓开口。
“他人呢?怎么自己不来。”
周助理含糊道:“沈总有事,来不了。”
怎么,是去了个什么地方?这么藏着掖着?
梁皙哼地冷笑,周助理瞬间如芒在背,头低更甚,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他甚至忍不住分神一秒想,梁总和沈总,是真的,各有各的恐怖。
梁皙挑眉,不经意问:“他让你去买的,还是他亲自买的,让你送回来?”
沈总今天在城西的观海楼有个保密性质的商务局,不能说,但买个早茶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事,不在保密范围内。
周助理答:“开车路过,沈总亲自去买的,让我送回来。”
梁皙拖着调子“哦”了声,又问:“我有段日子没回江城了,不知道城西那家高尔夫俱乐部这会儿营业不营业,过两天有个局打算去那儿。”
周助理也不大清楚,便如实回答,他也是刚回江城,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梁皙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往后靠着枕头,表情漫不经心的,像是在打法无聊的时间:“西城马场外那两排桂花应季该开了,周助理闻过花香吗?”
周助理依旧是摇头,心中紧张情绪顿增。
被未来老板娘一问三不知,可不是什么称得上好的体验。
“江城桂花一绝,”梁皙轻叹,似是替他惋惜。话音一转,又说:“不过没关系,山居会所和观海楼外面那两条大道上,也种了不少,邻近的江城公园也有。”
“不过我也有点不确定了。”
周助理终于有个能回答上来的问题:“观海楼外面没有桂花,种的是梧桐。”
梁皙平静问:“所以,你们沈总去观海楼了?”
周助理终于反应过来,梁皙是在套他的话,惊了一刹后,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马上冷静下来,否认道:“不是,是我之前去过。”
梁皙看他一眼:“周助理,有人告诉过你,你紧张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往前倾吗?”
他要是,是自己去过,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喝了口水,缓声笑:“别紧张,你什么都没说。”
周助理喉结轻而缓慢地一滚,更紧张了。
-
沈冽在观海楼的行程结束后,又做东设宴,在畅园请各位董事吃饭,席间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快要结束时,沈冽喊来服务员。众人疑惑地看过去,见他指了指桌上那道松鼠桂鱼,但看样子应该不是说不好吃,不然服务员不会是这副脸色,该更惊惶才是。
等散宴时,那服务员又回来了,手里提这个打包盒,小心翼翼的交给周助理。
有人终于看出点味儿来,打趣问:“沈总家里还有谁没吃?还记得打包回去。”
沈冽扯了扯唇角,带出点几不可见的笑意:“我未婚妻很喜欢吃松鼠桂鱼。”
对沈冽联姻一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就公开承认,看来是喜事将近了。
-
回到医院已经快七点,沈冽加快步子,朝病房走去。
病房里,梁皙正坐在床上看林理给她送过来的文件,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侧头看了眼,又收回目光。
沈冽关上门,一进来就开始汇报行程:“今早出去,跟公司的管理层和董事在观海楼见了个面,然后在畅园吃过饭,就回来了。”
沈冽又道:“我之后一周的行程已经让周助理发到你邮箱了。”
梁皙没什么情绪地“噢”了声,言外之意像是,你去哪关我什么事?
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提梁皙套周助理话,打探沈冽行程一事。
忙完一天,沈冽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
“畅园的松鼠桂鱼吃吗?”
打沈冽一进来,梁皙就已经闻道香味,连口水都已经咽下好几回,就等着他开口问。
其实晚餐家里阿姨有送过来,但梁皙不喜欢一个人吃饭,而且味道也一般,只寥寥吃了几口,便撂了筷子。
可按照流程,她现在还在生气阶段,总不能他一问,她就满口答应下来,那也太没面子了。
想着,梁皙端端挺着腰,目不斜视,心无杂念道:“不吃,不饿。”
沈冽对她九转十八弯的脾气也摸得八九不离十,又问一遍:“松鼠桂鱼,真的不吃?”
梁皙气性十足:“不吃。”
沈冽:“行,那我扔了。”
不行!
梁皙飞快对他进行道德谴责:“沈冽,你知道还有多少非洲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吗?你就这么扔了,对得起谁,对得起鱼吗?”
沈冽挺拔坐在沙发上,背靠着沙发背,目光落在梁皙脸上,说:“对不起。”
又是一句对不起。
这下,也不知道是对不起鱼,还是对不起别的什么。
两人视线对上,梁皙喉咙哽了哽。他的眼窝深邃,眼角眉梢生得利落干脆,橘色暖灯点亮他的眼睛,看向她,像聚着一捧让人能够有恃无恐的爱意,炽热光亮。
在那样的眼神里,她甚至有种,自己被他苦恋多年的错觉。
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是被他安稳爱着能肆无忌惮甚至是无法无天的人。可能是光太刺眼,她看错了。
可心却实打实的,猛跳了下,并为之心动着。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渴望得到这样一份爱,甚至愿意为此,将自己让渡到他手中,交出主动权。
过去几秒,梁皙回神,撇头看向窗外。
――但前提是,怎么把她的这份错觉变成现实?最好明天就能实现。
――下降头靠得住吗?
最终,那份特地打包回来的松鼠桂鱼还是进了梁皙的肚子。
当时沈冽把小木桌搬上床,拿啦两个碗,其中一个递给梁皙。
梁皙问:“你不是吃过晚饭了?”
沈冽慢条斯理地说:“没吃饱,还饿着。”
吃完那条松鼠桂鱼,病房里再次恢复一片安静。一个坐在病床上处理公务,一个在沙发上看资料,谁也没说话,时间缓慢淌过。
直到十点,梁皙先从文件里抬头,她按了按眉骨,又按按脖子,放松身体。
趁着沈冽还在,梁皙拿了睡衣,快速进到浴室洗澡。
浴室里那面镜子实在渗人,她一个人在,可不敢进去洗澡。
洗完出来时,沈冽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维持着她进去前的姿势,只是桌边多了杯水。
推开门就看到他坐在那,梁皙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安心感。
她走回床上,搭上被子,本来想问沈冽准备什么时候走。话到嘴边,又觉得好像显得她多关心他似的。
梁皙干脆直接戴上眼罩,眼睛一闭,管他什么时候走。
梁皙不大喜欢医院,因为阴气森森显得恐怖,还有童年时关于母亲病逝前的那段记忆在,她原本还说得过去的睡眠质量,一碰上医院,就不太行了,总是忍不住疑神疑鬼。
今晚原本也以为要磨很久才能睡,却没想到,才闭上眼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吃完打包回来那份松鼠桂鱼后,梁皙觉得有点口渴,又喝了不少水,导致她半夜睡的正香时,蓦地睁开眼,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