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吓到了刘志国、刘志军两兄弟。我戳破了两人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可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宋贤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老年痴呆到了出现了幻觉的程度。
那两个兄弟更愿意相信后一种解释。
刘志军马上说道:“妈,你别吓我们了。你是真的糊涂了。”
刘志国也马上附和。
两人捉住了宋贤的两只手。看他们的表情,他们对于触碰宋贤有些害怕。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架着宋贤要离开。
宋贤挣扎起来,身体往下坐,大声的哭嚎,手还张着,想要抓住铁栏杆里的东西。
刘志国、刘志军就像是最残酷的绑架犯,这样拖着一个老人往车子走。
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碰到宋贤这么死命挣扎,都有些吃不消。
换在从前,也就是一年多前,我会建议两人打电话叫救护车,直接送宋贤去接受心理、精神方面的治疗。现在,我却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我不可能送一个自称看到鬼的人去精神病院。要真这么做了,我自己也该住到精神病院去。
郭玉洁看不过去,上前拦住了刘志国、刘志军。她力气大,注意一点,刻意控制之下,能抱住宋贤,让她动弹不得,又不至于伤到她。
宋贤被郭玉洁箍住了双手、双肩,靠在郭玉洁的怀中,还想要看铁栏杆里的东西,哭得不能自已。
“宋奶奶,您先冷静一下,别急。您好好说。您……”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妈就是脑子有病了!”刘志国擦了擦汗水。
刘志军说道:“这样不行啊。还是找个医生什么的……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刘志国埋怨道:“这鬼地――这地方半天都没有人,救护车什么时候能来啊?来这里做什么……”他瞪了我一眼。
我还站在栏杆前,他的视线碰触到我,马上就躲闪开了,并不敢看那座厂区。
我瞧了眼厂区内。
宋贤哭得那么大声,整座厂区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一个人、一辆车。
这会儿可不是周休日,也不是上班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我们五个人。
刘志国是很不情愿过来的。不愿意陪着宋贤找什么墓地,只想着随便安葬自己外祖父母的骨灰。
刘志军好像还有些向着自己的母亲宋贤,愿意花时间、花精力,哄一哄宋贤。
宋贤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地哭,如同要将自己一辈子、下辈子的眼泪都给哭掉。她这副模样,让人很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昏过去。
郭玉洁只能控制她的行为,不能控制她的情绪。
我开口道:“放开她吧。”
“你搞什么!”刘志国大怒。
“都这样了,阻止她也没用。”我回了一句,走到宋贤跟前,“宋奶奶,您还知道我是谁吗?”
宋贤没有理睬我。
“我是想要帮助您的。您父母的骨灰还是我帮着拿出来的,您记得吧?”我问道。
宋贤这时候才看向我。
“您知道您父母已经去世了吗?”我小心地问道,观察着宋贤的情绪。
宋贤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眼睛看向厂区。
“我们好好送送他们。好不好?您和他们告别,然后我们就回去了,好不好?您还有两个儿子,有孙子孙女,对不对?您父母肯定也不希望您这么难过。”我劝道。
宋贤低头,良久,才抬头说道:“得把他们送过来。”
她还是想要将两个老人的骨灰送到这里。
我不确定地问道:“送过来之后呢?”
这地方是人家的工厂,就算是工厂外,那也是市政道路。现在可不是以前,随便找个山头就能将人给埋了。就是过去,穷苦百姓都没有这么不讲究。古代还有乱葬岗呢,也不是将尸体、骨灰扔在街头。
宋贤只是喃喃道:“得送过来。一定要送过来。”
“送过来之后,您打算怎么办?是放在哪里,还是埋在什么地方?”我追问道。
宋贤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像是在理解我这个简单的问题,“是送到阿爸、阿妈手里面。”
刘志国说道:“这是人家工厂!上面还有电网呢!怎么塞进去啊?还是撒里面啊?”
刘志军拍拍刘志国,“撒里面就撒里面吧,这里都没个人。也没看到监控……”
刘志国不吭声了。
这样一个处理方式,他大概是能接受的。
我看看周围,的确是没人也没监控。这么做有些缺德,可是,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我是想要找这边工厂的人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请他们通融一下。等宋贤倒了骨灰,我们帮着收拾,或者再出点钱。如果人家有忌讳,只能另想办法。我是同情的宋贤的。正常的解决思路就是这样。可和灵异扯上关系,我有些担心那两坛子骨灰一撒,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
暂时来看,我没见到阴气,也没见到鬼,宋贤的父母没现身,更谈不上攻击我们。
我示意郭玉洁放手,让宋贤去和她父母告别。
宋贤急急就跑了过去,又是将手伸入了栏杆内,双手虚握,低头嘤嘤哭泣,这如同一个找到父母的孩子。
她嘀嘀咕咕,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说了一串话。
我看向了刘志国、刘志军。
刘志国还有怨气,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
刘志军摇头说:“我……从来没听过我妈说这种话……”
宋贤的声音很小,语速快,因为正哭着,声音还很含糊,我连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地方的方言都分别不出来。
刘志军有些感慨,“我还真不知道我外公外婆的事情,从来没听我妈提过。我爸也不说。我爷爷奶奶去世前,我都没想过他们,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问过一句。”
“是我们爷爷去世的时候,你问的。”刘志国吐出一口气。
“对,是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爸可伤心了,喝了酒,讲了很多我爷爷以前的事情。我妈在旁边,没接话。他喝趴下了,我就问了我妈我外公的事情。”刘志军回忆着。
“妈当时就说他们早就死了。就这样。”刘志国平静道。
“那时候,你们就搬到工农六村了?”我问道。
两兄弟一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