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女人,略微撒娇卖乖,他竟会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
其他事渐渐被抛在脑后,拓跋泰现在满脑子都想的是崔晚晚,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乌发云裳,甚至她贴在他掌心的一双玉足……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摘星楼。
传言这座拔地而起的宫殿是专程为她修建的,只因她说了句“若攀星辰去,挥手缅含情”,元启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地建了摘星楼。
对着元启,她是否也是这般娇嗔妩媚?
拓跋泰猜想着,心中腾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这时,他突然瞥见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从侧门进了摘星楼,而且很快就隐入黑夜之中。
来不及多想,拓跋泰赶紧跟了上去。
黑影疾步匆匆,拓跋泰悄然尾随,发现此人对摘星楼极为熟悉,一路犹入无人之境,竟没有遇到任何守卫。他疑窦丛生,暗自思忖不可打草惊蛇,于是静观其变。
摘星楼除了贵妃寝殿,还有数间房屋,黑影来到一处不起眼的侧殿,只见他脚步微顿,回过头谨慎查看身后。虽然斗篷帽檐盖住了此人大半张脸,但拓跋泰还是看清了此人的下颔以及颈部喉结。
应是个年轻男子,而且从走路姿势来看,绝非宦官内侍。
拓跋泰藏身于墙柱之后,并未让其发觉,男子确认无虞,方小心推开殿门潜进去,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侧殿亮起微微烛光,似有男女低语。
拓跋泰等待片刻才弯腰潜近,紧靠墙壁站立,接着侧头拨开窗户一条缝隙。
殿中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男子背对着他还是看不清脸,可那女子竟是崔晚晚。
崔晚晚才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她好似哭过,睫毛还是湿的,娇嗔道:“这么久不来看我,真是的!”
她举起粉拳佯装要打,但还是没舍得落下,男人怜爱地摸了摸她头顶,还为她拭去腮边泪水。她破涕为笑,亲热拉着男人往内室方向走。
“来,我给你看……”
相识以来,崔晚晚是艳色无双的,也自有娇妩风情,但拓跋泰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这般,居然露出小女儿的娇憨神态,此情此景让他颇觉讽刺。
他握了握拳头,想再靠近些听,脑海中不断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他不够君子,而是这两人深夜密会,万一是在谋划些什么,岂非坏了大计。可即便如此,拓跋泰还是觉得自己难以心平气和,胸口似有一团火,愈烧愈烈。
“救命!”
室内传出一声惊呼,崔晚晚似有危险,拓跋泰在外听见,来不及多想便破窗跳入。
第6章 吃醋 拓跋泰,你抱我回去好不……
三个人六只眼,目目相对
。
房中别无他人,只有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揽着崔晚晚。而崔晚晚双脚离地,还挂在那男人身上,惊讶看着拓跋泰:“你怎么来了?”
“听闻娘娘呼喊,臣以为有歹人。”拓跋泰一本正经地解释,瞧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讽道,“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哪儿有什么歹人,是老鼠,吓死我了。”
崔晚晚惊魂未定,那男人把她缓缓放下,笑眼宠溺:“小晚还是没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
小晚,喊得倒亲热。拓跋泰转身就走,权当是做善事了,也不想去管什么男女私会的丑闻。
“将军请留步!”
没想到那男人竟还主动喊他,拓跋泰回头,言语生硬:“何事?”
男人走近,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眼神,就像看到一件待价而沽的器物,竟似中意一般,点着头夸道:“久仰拓跋将军威名,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拓跋泰可没心情跟他寒暄,冷冷道:“我劝阁下还是省些功夫,若无要事便请回吧,万一被人发现,这擅闯内宫私会嫔妃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这番话语气颇重,男人听了也不恼,反而笑道:“拓跋将军多虑了,我夤夜而来,只是为了少些麻烦。”他拱手一礼,“听小晚说将军对她有救命之恩,我代她在此谢过。”
拓跋泰冷淡看着男人,只见他约莫二十五六,面白俊秀风度翩翩,应是京城女子最心仪的贵公子模样,他同崔晚晚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颇为登对。
说不清是不是嫉妒心作祟,拓跋泰把脸别开,敷衍道:“不敢当。”
“你干嘛谢他?要谢也是他谢我。”
崔晚晚走上前踢了拓跋泰小腿一脚,道:“你怎么跟我阿兄说话的,凶什么凶!”
阿兄?
“看我,竟忘了自我介绍。”男人拢起长袖,合手见礼,“在下崔衍,乃是小晚之长兄。”
清河崔氏之崔衍,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是名闻天下的神童,十六岁即参加殿试,还被先帝钦点为状元,在朝为官十载,如今是兖州刺史。仔细一瞧,兄妹二人长得有几分像。
“小晚,不可无礼。”崔衍斥责了一句,代崔晚晚赔礼,“她被家里人惯坏了,将军勿怪。”
“原是崔大人,失敬。”拓跋泰终于缓和了口气,态度也放柔,略有窘迫,“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叙话了,臣告退。”他冲崔晚晚一礼,准备退下。
这时崔衍道:“夜已深,我也该走了。”他握了握妹妹的手,“小晚,保重。”
“阿兄放心,你也保重。”崔晚晚神情不舍,但也没多做挽留,而是吩咐道拓跋泰,“你替我送阿兄出宫。”
拓跋泰遵命,带着崔衍走出摘星楼,还欲送他到宫门口,却被崔衍婉拒。拓跋泰也未坚持,既然崔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自然也出得去,他何必替人操心。
二人就此别过,只是崔衍临走却托付了他一件事。
“拓拔将军。”贵公子崔衍诚恳道,“舍妹娇纵任性,若有冒犯之处,请您多多担待,这份恩情崔某人必定铭记在心。”
面对崔衍突如其来的示好,拓跋泰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模棱两可道:“崔大人言重,保护贵妃娘娘乃是臣分内之事。”
“将军留步,再会。”崔衍拉起斗篷遮住脸,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更鼓响起,已是三更。
拓跋泰本该回去休整,可却又回了摘星楼的偏殿。殿内烛火仍然燃着,崔晚晚坐在圈椅上,手托香腮,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应是困极了。
他轻轻走近,身影挡住了大半烛光,影子把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垂眼静静端详,他看见她乌黑的的发顶,雪白的后颈……
“好看吗?”
崔晚晚突然抬头,睡意还未完全散去,笑眼戏谑:“我还以为你会伸手呢。”
拓跋泰挪开目光:“臣不敢。”
“原是不敢,我还当你是不想呢。”崔晚晚站起来,上前一步猛然凑到他跟前,仰着头问:“拓跋泰,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骗人。”
崔晚晚觉得拓跋泰长得有点太高了,可能有快九尺了,她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于是揪住了他的前衣襟踮起脚,道:“你是不是在想我?”
拓跋泰目光淡漠,低头看着胸口的小手,却没否认,而是说道:“臣送娘娘回寝殿休息。”
“我不――啊啊啊,老鼠!”
正说着话,崔晚晚眼睛余光瞥见地上有一小团黑色,顿时吓得跳起来,紧紧抱住拓跋泰,还把腿环在了他腰间。
拓跋泰目光一扫就锁定了方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烛台掷过去,只听“吱”的一声,老鼠被砸死在了墙角。
殿内顿时漆黑一片。
……
“娘娘可否放开微臣?”
许久,只听拓跋泰叹了口气,这般说道。
崔晚晚使劲摇头:“我不!”
“那东西已经被打死了,娘娘可以下来了。”
“我又没看见!万一没死爬我脚上来怎么办?我不下去!”
“……真的死了,我没骗你。”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反正我害怕!”
崔晚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生怕拓跋泰扔开自己,愈发搂紧了他,整个人在他前面拱来拱去。
拓跋泰似是气极了,咬着牙指名道姓:“崔、晚、晚!”
“人家害怕嘛,拓跋泰,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求你啦。”
崔晚晚颇懂得如何以柔克刚,对着拓跋泰使劲撒娇,直把他磨得没了脾气。
“下不为例。”
他将就着二人如今的姿势,一只手臂穿下去,搂住她的大腿,直接把人抱着坐进臂弯,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吹。
借着微弱火光照路,拓跋泰抱着崔晚晚走出偏殿,可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崔晚晚被他稳稳抱着,虽然姿势有些类似父亲搂着稚儿,但她还是乐得不行,不断找话跟他讲。
“拓跋泰,你力气好大呀。”
“拓跋泰,你都不怕老鼠吗?那你怕什么?”
“拓跋泰,我重不重?”
“拓跋泰,你哑巴啦?”
……
寝殿门口,守了一晚的佛兰远远瞧见有人影过来,连忙小跑着上前。
“娘子……拓跋将军?!”
看见拓跋泰紧搂着崔晚晚,饶是稳重如佛兰也禁不住高呼一声。
崔晚晚瞪她:“要死了你,那么大声干嘛?”
佛兰急忙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压下惊愕,低声道:“您可算回来了,怎的去了那么久?”
“你问他。”崔晚晚朝拓跋泰努努嘴。
拓跋泰无意解释,硬扯开崔晚晚的胳膊,终于把她放了下来。他冲佛兰点头示意,竟然连一丝余光也没分给崔晚晚,径直转身就走。
“哼,怪里怪气的。”
梳洗之后,崔晚晚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佛兰正要熄灭蜡烛,闻声问道:“见到大公子有那么开心?还是您又捉弄了谁?”
“是呀,我开心。”崔晚晚索性掀了被子坐起来,招呼佛兰过来陪她说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我给你讲,今儿个有人打翻了醋坛子,可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