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乔桑榆却“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笑容灿烂,把所有的不适都强忍了下去,“走了走了!回家吃早饭吧!”她看起来,也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乔天擎便没坚持,在她追过来之前,拧上了矿泉水瓶走了,心里却在闷闷地想――
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真是不争气!
可她刚刚佯装无事站起来的那一瞬,他竟然很想夸她长大了!……
早饭凉了,乔天擎洗完澡出来时,乔桑榆已经把东西都热过了一遍。
“哥,你最喜欢的三鲜包!还有茶叶蛋……”她记着他的喜好,殷勤地把食物往他面前送,甚至还帮他剥好了茶叶蛋,放在他的粥碗里,“我还买了脑,特意没让他们加辣椒。”
平时只会和他抢东西吃的妹妹,居然也会照顾人了。
她满脸讨好地忙这忙那,自己则是灰头土脸,刚刚跑出的一身汗还没洗澡,刘海依旧湿答答地贴在脑门上。
“谢谢。”乔天擎有些欣慰。
但是再想到她的“懂事”来自于“愧疚”,而她的愧疚又是因为她为了祁漠而抢枪……他的那些欣慰顿时就变成了郁闷。
“哥?”她观察着乔天擎的脸色,在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时候,才犹豫着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她不敢直接问祁漠的下落。
她更不敢直接说要出去找祁漠。
她就盼着乔天擎能松松口,能够放她出门……
“恩。”没给她任何缓冲找理由的时间,乔天擎点了点头,吞下一个三鲜包,“今天要去医院看蒋叔叔。”
他看向她,补充:“你也要一起去。”
***
医院。
蒋平涛刚刚过病危抢救期,他还昏迷着,一动不动地躺在监护室的软床上。听医生的诊断,他大脑的出血影响了部分的脑功能,以后醒来,可能会引起智商的改变,以及行动能力的改变……
说白了,可能生活不能自理。
蒋旭扬在旁照顾,看到乔天擎和乔桑榆过来,他的面色有些尴尬:“你们怎么来了?”经此一事,他整个人都沉稳内敛了许多。
“来看看,家里怎么样了?”乔天擎问。
“挺好。”蒋旭扬的面色越发不自然,“生活平静下来了,衣食无缺,也没什么。”
“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们依旧是朋友。”
“谢谢。”
“蒋平涛家属!商量一下后续治疗计划。”医生在叫他,他便没有多留,颔首示意了一下,走入了病房。
“蒋家……怎么样了?”乔桑榆侧头问,她清楚a市官场的这场巨大变故,蒋平涛也是其中之一。
“被撤了职,没收了一部分家产,就这么养老吧。他之前有自首倾向,不过沈亚买通人给他下了活血的药,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又想杀他,他又变成了受害者……”乔天擎叹了口气,“就这么两相抵消吧,就像旭扬说的,生活平静下来了。”
蒋旭扬是个人才,以后他会重新振兴蒋家,给蒋家光明正大的繁荣。
乔桑榆没说话,隔着病房的门看着,不禁有些感慨,也有些唏嘘。
“祁漠挺厉害。”乔天擎突然出声评价,态度却不甚明了,“他交给市长的那份资料,锁定了这些人的罪行,也省得再调查定罪,大家都省力了不少。就像蒋叔叔,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你……”乔桑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感谢他做的?”
他似乎对祁漠是赞许的。
乔桑榆满脸期待地等着乔天擎的回答,后者却只是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该感谢的是你。”
“为什么?”她一脸迷惘。
“要是你昨天那一枪扣下去,我现在应该忙着为你奔波……”他转身往外走,“今天能闲着,我该感谢你。”
他说的是反话,故意讽刺她。
乔桑榆低下头,理亏地不敢接半句……
一路上,乔桑榆作为理亏的那一方,都垂着脑袋不说话。
到了医院门口,乔天擎突然停住,乔桑榆一个没来得及刹车,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对不起!”她捂着鼻子没敢喊疼,道歉的速度倒是很快。
乔天擎瞥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下午没安排,你有什么想法?”他开口主动问她。
“没。”做错事的人没资格提要求。
“晚上要夜跑知道的吧?”乔天擎追问。
“知道。”她连忙点头,“我一定跑。”
乔天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竟在下一句松了口:“那好,晚上七点之前记得回家。”说完,他撇下她,直接往停车场的房间走去。
这是……?
乔桑榆在原地愣了数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上尽是不敢置信的欣喜,忍不住追上去确定:“哥,我是可以自由活动吗?”他竟然会放她?他不生气了?他允许她去找祁漠了?
“恩。”他从鼻子里哼了哼,“晚上七点门禁,晚一分钟罚跑一圈。”
“好好好!”她欣喜得难以自抑,“我保证!不然罚跑十圈都可以!”
说完,她便想跑开,可刚抬脚,衣领便被他扯住。乔天擎的面色有些难看,硬邦邦地更正时间:“晚上六点。”
“啊?”不是刚刚还说七点的吗?
“你太得瑟了。”他蹙着眉,“看着不顺眼。”……
她打电话给下属,问了祁漠的下落。
对面是元朗接的电话,他的口气依旧很冲,不满地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祁少昨晚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纱布都湿了。他现在正在医院挂消炎药水!乔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桑榆唯唯诺诺着不敢应答,要了医院的地址,快速赶了过去。
在医院楼下时,她忍不住买了一束花。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被下属这么一骂,忍不住就见外了几分……
病房位置都是打听好的,她拿着花走近,还没开门进去,便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
“鬼头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坚持要见您!”这是下属的声音。
“不见!”祁漠的回答同样很坚持。
“把所有的利益都让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磨叽的?”有另外的下属轻哼,不屑又不忿。
“不是磨叽!那么大一块肥肉,他一个人吞不下去。德国佬那边……可不是他能轻易搞定的。”
“那难道还想祁少跟着他干?想得美!”
“……”
下属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正欢,良久才有祁漠的声音打断,他开口,慢慢悠悠地总结:“反正,军火那一块,我不再插手。”放弃这一块利益,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可惜。
门外的乔桑榆一愣。
原本已搭上门把的指尖,在听到“军火”两个字时,不由僵了一下。她犹豫了数秒,终究讪讪地收回了手。
她没办法这个时候走进去。
就像她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走入那个黑暗的世界里……
“那我一会儿给鬼头回个电话?反正最近不回g市,他也缠不到这里来。”好在里面很快改了话题,下属接口解决,又转而问,“祁少,您昨晚到底干什么了?流那么多血……医生说您要再这么不当心,断了的肋骨可长不好。”
断了的肋骨?
他断了骨头,昨天却还笑嘻嘻地对她说小伤没事。乔桑榆暗暗地握拳,手指捏紧了鲜花的带子……眉宇间有不忍,也有歉疚。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走路裂开的。”祁漠答得随意。
下属自然不信:“您这哪里像是走路……”
“够了没?”质疑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被祁漠的一个冷眼瞥了回去。
他才是“权威”,其他人唯有识相闭嘴。
“对了!”顿了顿有下属想起来,“刚刚乔小姐打过电话来,要了医院的地址,估计她一会儿要到这里来,老元接的电话。是吧,老元?”说话的同时,他顺势望了眼站在旁边的元朗,征他的确认。
元朗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甘愿,只是闷闷地从鼻子中哼出了一个字:“恩。”
“怎么刚刚不说?”祁漠面色不虞。
“刚刚……”下属唯唯诺诺地没说得上来,侧头看向元朗的方向。后者却是沉着脸,倔强地把视线投向别处,硬邦邦地丢出一句解释,没有丝毫的反省和歉意:“我忘了。”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好在祁漠并没有追问,抿了抿唇,主动退了一步交代:“去帮我的手机卡补回来。”
“好!”下属连忙应声,拽了拽站着不动的元朗,拉着他一起走向门口……
乔桑榆躲不住了!
与其他们开门出来正面撞见,她索性抢先一步叩了叩门,故作自然地推门而入:“我来看祁漠……大家都在啊!”
“乔小姐!”
“乔小姐好!”
原本歪歪扭扭靠在屋里的人,见到她立马站直站好,规规矩矩地和她问候。唯有元朗,目光对上她的一瞬,眸底闪过明显的诧异,特别是看到她捧在手里的花,脸上有过明显的愕然,但他很快移开视线,冷清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越过她走了出去……
他的眼神,总是能让她想到他说过的话。
于是她再看向病床上的祁漠,便多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捧着花的手指紧了紧,掌心有些汗湿。
“来看我?”祁漠微笑,从病床上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他头顶的消炎药水还剩半瓶,玻璃瓶内,橙黄色的液体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插在手上的输液器限制了他的动作,祁漠没办法过来迎接她,只能招手,示意她走向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