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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节

妖魔哪里走 全金属弹壳 6994 2024-06-29 16:49

  他带大家伙去河湾捡筏子也不光是为了省钱,还有一个目的很重要:他希望让手下人见识一下水路这碗饭多难吃,如果能吓退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也算是给队伍筛选人才了。

  如他所愿,到了排帮陨没的河湾后,那残酷的场景吓到了一些人,他们默默地离开了排队。

  剩下的人要么是赶来投奔刘大柱的排客,要么是被生活逼的无路可走的穷汉,他们加入排队的时候都说自己已经把脑袋别再裤腰上了,都说自己不怕死。

  可是这一刻,当他们发现水猴子出现后,还是恐惧了!

  排客中有个叫老烟杆子的老汉,他的老烟枪传了三代,是个宝贝,靠这根烟杆子他几次在水上死里逃生,是排客中的一根主心骨。

  他抽着烟对刘大柱沉声说道:“排头,咱现在没必要太害怕,或许陈老五是不小心掉入水中的呢?他的排子在最后头,可能掉河里的时候呛水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发个声就没了。”

  刘大柱凝肃的点头:“老烟哥说的对,这种情况下也是正常的,大家伙小心点,咱再往前走走看。另外,大家伙都用绳子把自己绑上,去哪里都要带上绳子。”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话只能用来稳定人心,万万不能信。

  一支排队最重要的位子是排头,然后就是排尾,能给排队断后的都是好手,丢失的陈老五这人虽然不是老排客,可他膀大腰圆、水性好,不会出现掉入河中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没了的情况。

  所以用话安慰过手下人后,刘大柱看了眼老烟杆子又说道:“老烟哥,陈老五不在了,能不能麻烦你去排队断后?”

  老烟杆子吐出一口烟说道:“好,老头子去断后,诸位兄弟放心,老头子的本事还凑活,只要老头子在,那你们肯定没事。”

  他一口烟吐出水面,烟雾像一把长刀一样捅进河水中,恰好一条鱼游过,烟刀从它身上掠过,直接将它分成了两截!

  这一手本领大大的安慰了排客们。

  重新安置了人手,刘大柱将一把用麻布包裹的短刀绑在了腰上,他自己撑了一条船在船队中前后巡视。

  排队继续蜿蜒向前。

  河水静静地流淌,两岸的老树枯草走马观花一样的从人眼中掠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观感。

  刘大柱撑船到了船尾,老烟杆子对他点点头低声道:“你说来的会是哪一类水猴子?”

  水猴子这东西是分类的,主要有三类。

  第一类水猴子叫菜水猴,这种水猴子没怎么吃过人,它们对人的执念不是很大,船上只要带着鸡鸭猪羊肉给它送下去,它吃饱了有可能会撒手离开。

  还有的水猴子知道人肉的好,它们对鸡鸭猪羊肉毫无兴趣,这种水猴子的眼睛是红的,它们专门盯着人,要想从它们手中活命,只能用武力来赢过它,让它知难而退。

  这是第二种水猴子,叫血水猴。

  这两种水猴子都都还算好办,最难的是是第三类水猴子,也就是曾经险些将刘大柱所在排帮给灭绝的水屠子,一种曾经被人所伤害过的水猴子。

  水猴子这东西心眼很小、心肠很毒,它们一旦吃过人的亏就会记一生,以后只要看到人就会进行屠杀,不杀个干干净净它不会罢手,所以叫做水屠子。

  刘大柱阴沉着脸说道:“老烟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心里觉得咱碰上的真不一定是水猴子。上次出航我遇上了水屠子,这次出航又碰上一只水猴子?难道我运气就这么糟糕?”

  船队在水面上航行没两个时辰,有人忽然叫了起来:“排头排头,我哥没了!”

  刘大柱大惊,赶紧划船过去。

  一个青年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哥刚才去屙屎,然后就没了。”

  恰好一团阴云被吹来,太阳被挡住,排队众人感觉身子开始发冷。

  刘大柱心里也乱了,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排头,自己不能乱,一旦自己怕了、乱了,那整个队伍真就完蛋了。

  他握着腰间短刀问道:“你哥什么时候去屙屎的?什么时候没的?还有绳子呢?”

  青年惊恐的拿起一段绳子。

  绳子断掉了,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撕断的。

  其中绳子断口上方湿漉漉的,刘大柱拿起绳子闻了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水底淤泥的腥臭味!

  这也是水猴子身上的味,因为平常时候它们喜欢钻到淤泥里头待着,这样可以隐藏身形,避免被猎物发现也避免被敌手发现。

  到了这时候再说排队不是被水猴子给盯上就是自欺欺人了,刘大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坏,连续两次碰上水猴子!

  扔掉绳子,他阴沉着脸说道:“开祭坛!”

  这是对付菜水猴的法子,开一个祭坛,将鸡鸭猪羊肉当祭品扔下去喂饱它,若是菜水猴跟着人,一顿鸡鸭猪羊肉就能喂饱它,让它离开。

  头船拉开供桌、摆上龙王爷神像,刘大柱焚香烧纸以后带人虔诚磕头,然后把准备好的鸡鸭猪羊肉给扔到水里。

  一条汉子不甘的上来拦住他,道:“排头,咱弟兄早就不知道肉味是啥滋味了,这么些好肉扔水里喂鬼?留下吧,管他是水猴子还是水老虎,他娘的,弟兄们跟它干了!”

  好几个人在悄悄地吞唾沫。

  他们别说鸡鸭猪羊这些肉食,就是连高粱麦麸这种粗粮都吃不饱。

  刘大柱摇摇头,说道:“大高,你退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看看周围盯着肉食一个劲干咽唾沫的兄弟难免心酸,又说道:“货送到了拿到钱,弟兄们一起吃炖鸡,吃到撑!”

  鸡鸭猪羊都是是活的,解开绑腿后扔到水里它们立马开始扑棱,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发出。

  其中鸭子是游泳的好手,鸡猪羊也会游泳,可是它们被扔到河里后却没有游走。

  船队继续逆流而上,鸡鸭猪羊消失在原地。

  无声无息。

  见此刘大柱和一些老排客露出欣喜之色。

  他们知道祭品这是被水猴子给吃掉了,从这点来看他们碰上了一个菜水猴,因为血水猴有人的时候只吃人,而水屠子防备着人,也不会去吃人扔下去的东西。

  老烟杆子松了口气,吐了口烟说道:“这下子好了,好歹把余下人的命保住了。”

  这话说的太早了,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可是劫难没有离去,排队的人开始断断续续的失踪,有的去船尾拉个尿没了,有的是在船舷打个水没了。

  只要靠近水边,人就没了!

  更可怕的是夜晚,每天天一亮刘大柱清点人数,就会发现队伍里丢了一个人。

  每个人丢的都是悄无声息。

  到了这里刘大柱明白了,这次他们碰到的不是个菜水猴,恐怕是个水屠子,因为他们一直在河上飘荡好几天,这水猴子一直跟着他们。

  菜水猴和血水猴是不会追踪他们这么远的,毕竟水域之中也有地盘划分,水猴子也不敢去轻易跨越地盘。

  但水屠子不一样,它们恨死人了,只要发现船队、只要自己没死,那它一定会杀光所有人,期间不会罢手……

  上一次刘大柱随着排帮碰到的水屠子就是这样,一路跟随他们,一路杀戮他们。

  排队的人心已经崩了,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无时无刻都要担心自己没了,这种压力太大了。

  压力更大的时候就是清点人手的时候,不知不觉某个人就没了。

  没了的人反而被活着的人所羡慕,他们起码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就是等待死亡。

  陈老五的弟弟陈六子第一个受不住这压力,他在筏子上冲着刘大柱下跪磕头:“大柱哥,算了,算了,咱不走水路了,咱上岸,赶紧上岸!水猴子上岸以后就没有本事了,咱上岸去!”

  刘大柱喝道:“你胡说什么?咱上岸货怎么办?咱死在这里,顶多是咱们自己死了,要是咱活着回去结果货丢了,咱家里人都得死,这是排帮的规矩,懂吗?这就是规矩!”

  身材魁梧、脾气火爆的大高吼道:“那跟水猴子拼了,咱这里还有二十几号人,连老虎也不怕,难道还拼不过一个水猴子?”

  刘大柱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他知道答案,就凭他们这些人,真拼不过水屠子。

  当时他们排帮里头有懂法术的高人,也有一把刀能砍断水中十丈长大蟒的刀客,可是被水屠子拉入水中后全没了。

  这水屠子一直藏头露尾的躲在暗处放冷箭,并不是它没有本事屠戮了整个排队,而是在等待着逼疯众人。

  水猴子都是变态,它们最喜欢将猎物折腾疯了以后再轻松的下手……

  但是坐以待毙也不行,在大高的呼喊下,众人振奋精神决定拼死一战。

  反正都是个死,既然必须要死,那怎么着也得反抗,决不能引颈待戮!

  水猴子是能听懂人话的,这是它们另一个厉害的地方。

  排队上下决心与水屠子血战一场,刘大柱将作战总指挥的位子交给了老烟杆子,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平日里修炼法术也有一些修为,众人都信服他。

  他是排队所有人的心中一堵墙,能撑起天地的一堵墙!

  然后就在老烟杆子布置与水屠子作战计划的时候,一团湿漉漉的水草出现在他所在的筏子上。

  老烟杆子也算是有本事,说话中的他猛然回头一口烟喷出,浑浊的烟雾顿时扩大成一团,像一座牢笼似的将那团湿漉漉的东西给困了起来。

  刘大柱见此就大叫了一声:“水屠子!弟兄们,上!”

  可是下一瞬间,烟雾中猛的伸出一只大鸭掌一样的东西,与人一样有五指,但五指之间是鸭蹼似的皮膜,它的是后背和手心上都长着鳞片。

  跟白鲢鱼似的鳞片!

  怪爪子伸出速度极快,一把抓住了老烟杆子的手臂,老烟杆子眼疾手快则将烟枪拍像它肩膀头,接着筏子摇晃不休,一人一怪一起掉入水中……

  这事发生的太快,等到大家伙撑着筏子围上来的时候,河面已经平静下来,连浪花都没了。

  老烟杆子也没了。

  所有人的心态都崩了!

  他们心里那堵坚实的墙倒塌了。

  刘大柱当机立断,咬牙切齿的说道:“靠岸,都上岸,把船和货拖上去,拖上去再想办法!”

  此时天色已经将近傍晚,一轮深红的太阳遥遥的挂在西天,那一刻刘大柱抬头看向夕阳,感觉自己看见的全是血。

  天空染血,河水混血,入目所及无论天上还是地下,一片猩红!

  他们选择的靠岸地是在一处水湾里头,看着手下人往岸上拖货拖船,刘大柱精神有些恍惚:他依稀想起来,上一趟他所在的排帮就是在一个水湾里被水屠子给屠戮了。

  这一幕何其相像!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排客们点燃篝火,刘大柱一咬牙,将排队的存粮全给拿出来让手下伙计给做了。

  他有预感今晚将是一场血战,二十几个人恐怕都要死,既然要死那就做个饱死鬼,不能临死还饿着肚子。

  夜风吹起,饭香味飘荡出去很远。

  但排客们没有心思吃饭,死亡降临前的恐惧让他们毫无胃口。

  也没人说话。

  一时之间,只有河水汩汩流淌声和干柴燃烧的啪啦声响起。

  这时候脚步声一出现就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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