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旭替行越请了三天假,期间行越一步都没有走出过家里,他好好睡觉,安心养伤,就等着回到学校再教训一顿文昊。
虽然喻昕雷已经给行越发来了文昊的处分报告,但只要没亲耳听见文昊跟喻昕雷道歉,行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冯旭正好在行越应该去医院换药的日子打来了电话,行越一听冯旭要来接他,顿时有点抗拒,在电话里拒绝道:“你不用来。”
冯旭开着车,说:“我都在路上了,正好有事跟你说。对了,你家里有什么吃的拿下来点儿,我跟你笙哥都没吃饭。”
电话那头的行越停顿的并不明显,冯旭这种平时粗心大意的人根本听不出端倪,他唯一知道的是,行越确实不讨厌傅明笙。
行越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问:“那你什么时候到?”
冯旭说再有十分钟就到,行越那边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冯旭一边咂舌一边朝傅明笙投去敬佩的目光,傅明笙无奈的抬起头,问:“干什么?”
“牛。”冯旭把着方向盘还硬要竖起一个大拇指,“教教我,怎么让行越这么怕你的?”
傅明笙问:“谁说他怕我?”
“这还不明显么,行越这段时间见你的次数跟我这大半年见他的次数差不多了,就这个频率,他要不是怕你,就是喜…”冯旭话没说完,脸色却忽然一变,他一脚刹车把车靠着路边停下,僵硬的看着傅明笙,问,“…不会吧?”
傅明笙笑了一声:“我说你信吗?”
“信啊。”冯旭咽了下口水,不安道,“你给句准话儿,行越是不是?”
“不是。”傅明笙回答完,又问,“他没女朋友吗?”
“就他那个脾气,哪个小姑娘能看得上他。”冯旭长吁一口气,捂着胸口道,“不是就行,不是就行。”
傅明笙脸色温和着,没有说话,但冯旭一对上他的目光还是吓了一跳,冯旭赶紧解释道:“不是,没别的意思,就是行越太小了,也没谈过恋爱,我怕他分不清这些。”
“我知道。”傅明笙随意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冯旭停下车,呼噜了一把脸,挠着头说:“我好像能理解行越为什么怕你了。”
冯旭悄咪咪的看了眼傅明笙的脸色,又问:“笙哥,真没生气吧?”
傅明笙失笑着摇了摇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时间,说:“开车吧你。”
行越家的小区是刚建完不到三年的新小区,地界贵着房价高着,但好在行言凯在经济上从来不限制行越,行越说想搬出去的那天,行言凯就直接给他转了十万块钱。
冯旭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行越上了车,看见他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冯旭才问:“不是让你拿点零食下来吗?”
行越关上车门,不知道是跟谁解释了句:“我家没有,我从不吃零食。”
“啊?”冯旭疑惑了一声,但再一想,他也确实好些年没见过行越吃零食了,于是便问,“那你吃饭了没?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行越系上安全带,点点头,沉稳道:“可以。”
这三个人之中基本上只要行越没问题就不会有人有问题,本来一路上气氛都还算是和平,要不是中间红灯的时候冯旭没事找事的说了句话,这份平和应该可以持续的更久一点。
冯旭看行越和傅明笙还生分着,就主动说:“行越,今天这饭就当我替你还人情了啊,你笙哥可不是托关系办事的人,上回是为了你破例了。”
行越端坐在后排,闻言眉头立刻一皱,问:“托什么关系?”
冯旭说:“能什么关系,你怎么从警察局出来的,忘了?”
行越想起来那天的情况,迟疑道:“那份心理鉴定书…”
傅明笙从前排侧了下头,余光看着行越,说:“假的。”
话说到这,行越骑虎难下,只能咬着牙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傅明笙收回短暂具有压迫力的目光,浅淡道:“不客气。”
“不过――”行越又说,“就算是为了帮我,骗人也是不对的。”
冯旭听出不对劲,抢在傅明笙前边严肃道:“说什么呢行越。”
傅明笙的嘴角平着,丝毫没有恼怒,他看了眼窗外的牌匾,然后抬手敲了下车窗,对冯旭说:“到了。”
冯旭的脸色比行越好不到哪去,他回头瞪了一眼行越,然后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找地方停车。”
行越本来不想下车,可一想到喻昕雷今天早上还催他找傅明笙做心理辅导的事,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傅明笙的脚步。
行越走在傅明笙后面两步远,在服务员礼貌的询问行越是几位用餐时,只能阴沉着脸指一指完全没有要等自己的人,说:“一起的。”
行越跟着傅明笙进了包房,傅明笙看起来并不想跟行越说话,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行越不想等冯旭过来再说喻昕雷的事,他轻咳一声,看傅明笙没有反应,又故意大声的拿起了玻璃杯。
傅明笙睁开眼看向行越,问:“什么事?”
“哦。”行越不太习惯的用左手给傅明笙倒了一杯水,然后说,“我的朋友喻昕雷想找你做心理辅导,你有时间吗?”
傅明笙本来对行越的话题完全没有兴趣,但一听见喻昕雷的名字,又稍微眯了下眼睛,确认道:“文昊打的那个学生?”
“对,你记得真是太好了。”行越赶紧说,“上次就是他非要我去听讲座,不然我是不会去的。”
行越自觉总算把上次坐在第一排听傅明笙讲座的事解释清楚,这才松了口气,顺水推舟道:“他听了你的讲座,觉得不错,让我问问你怎么收费。”
傅明笙本来错愕着,听见行越的话又忍不住一笑,这个笑容跟上次行越看见的那抹轻蔑的笑容一样,可行越现在是在替喻昕雷求人,不好当面生气,只能正色道:“你没有时间就算了,明天我回学校,会如实跟喻昕雷说。”
“你可以如实说。”傅明笙用手背碰了一下杯壁,行越以为他是要喝,结果傅明笙却像是不满意水温似的将手指移开,说,“但你明天应该不会去学校。”
行越移开目光,皱了下眉,问:“为什么?”
“你被休学了。”傅明笙似乎不愿意用过多的修饰词来解释这件事,直接道,“文昊把你的心理报告给了学校,校方建议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行越怔了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眨了眨眼,脸上带着理解之后的懵懂,问:“那份假的心理报告?”
傅明笙带着不出意料的眼神问:“嗯,需要道歉吗?”
行越木讷的点头:“当然需要,文昊到现在都没跟喻昕雷说对不…”
“我是说我的道歉。”傅明笙重复着行越的话,“骗人总是不对的。”
冯旭推门而入的时候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紧张气息,他挨着行越坐下,看着两人的眼色,问:“怎么了,聊什么呢?”
“我是被休学了吗?”行越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问冯旭,冯旭一愣,跟傅明笙对了下目光,随后点头道,“是这样,学校…”
“知道了。”行越直接打断冯旭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话,问,“你今天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啊。”冯旭被行越的淡定震慑的有点不知所措,他咳了一声,又道,“也不全是,你爸想让你趁明笙在做个心理治疗,今天明笙正好有空,一会儿换完药咱们可以聊聊。”
冯旭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行越的,但行越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傅明笙那只不知何时露出来的腕表上,冯旭只当行越是看个新鲜,又看着傅明笙问:“明笙,行吧?”
傅明笙点点头,对于早就知道的事不做否认。
冯旭本来以为要花一番功夫才能说服行越,没想到行越在听到冯旭的提议后竟然一声不吭的吃完了饭,他没吃几口就开始喝水,直到冯旭出去结账才放下水杯。
行越起身关上包房的门,僵硬的目光迎上傅明笙,说:“我有事要问你。”
傅明笙微笑着,问:“需要关门的问题吗?”
行越耳根发热,不顾傅明笙的挑衅,直接说:“是我爸逼你来给我做心理辅导的吗?”
傅明笙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点点头,道:“是。”
“那你不会拒绝吗?”行越看起来有点生气,傅明笙却不甚在意,随意道,“你可以拒绝。”
“我…”行越磕巴了一句,“我不愿意跟他说话!”
傅明笙好整以暇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穿好外套走向行越,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方便。”
“等一下!”行越挡住傅明笙想要开门的手,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门板,“还有一件事。”
“嗯。”傅明笙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不耐烦,“说吧。”
“夏如江。”行越看着傅明笙的眼睛停顿了几秒,“你认识吗?”
傅明笙眼底的温和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他的目光变的冷漠,连微微扬起的唇角都显得不再友好。
傅明笙轻笑一声,抬起手臂,目光却不偏不倚的盯着行越。
行越睁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睛,正紧张着想要说些什么,手心却忽然被放进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
行越稍微垂下眼皮,用余光一瞥,刚好看见刚才还戴在傅明笙手腕上的那只表正被放进自己的掌心。
“送你了。”傅明笙收回手臂,同时移开目光,声音冷漠而不容置疑,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