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媛,您往哪儿去啊?”身边的宫女小声唤道。
王静若微微一怔,停下脚步来。
想的入神,倒是没注意脚下,竟然一路走到傅良娣的殿外。
“既然来了,便来瞧瞧傅姐姐吧!”王静若叹了一声,向傅良娣殿前走去。
傅良娣正在左手同右手打双陆。
宫人禀报王良媛来了,她才从双陆棋盘上收回视线。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丧气模样?”傅良娣温声问道。
“唉……别提了。”王静若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上茶的宫女退了下去。
傅良娣笑了笑冲宫女点了点头,宫女这才下去。
在旁人宫中,且是位份比她高的人宫中,也这般作态,这个王良媛还真“随意”,只怕比那个不会说好听话的周良媛还不讨人喜欢。
不过没关系,这种人,她喜欢。
“妹妹说说,谁给你气受了?”傅良娣笑了笑,又随意的玩儿起双陆来。
“你给我的花样子,我挑了两个最是可爱精致的,做了两件小衣裳,给太子妃送去!也就适才的事儿!真是冤家路窄了,正遇上上官良娣也给太子妃送东西,送的是一双虎头鞋!太子妃就硬要说我不如她用心,我这嫡亲的堂妹,还没有一个外人对她尽心!”王静若说着,便呼出一口气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傅良娣笑了笑,“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气人!”
王静若闻言,瞪眼看她,“傅姐姐怎么也帮着她说话?”
傅良娣笑了笑,“你不知道么?你这时候去一定会遇上她的呀?”
“嗯?”王静若微微一愣。
傅良娣却是笑着说:“她被禁足以前,每天这时候都会去陪伴太子妃的,有时候为太子妃读书,有时候搀扶着太子妃散步。十分精心,风雨无阻。真是比……嫡亲的妹妹都亲!”
这“嫡亲”二字,傅良娣咬的很重。
王静若闻言微微一愣。
“每天都去?”
“你不知道?”傅良娣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哦,是了,你那个时候还在殿前奉茶呢,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来了以后,她就被禁足了,没听说过也是情理之中。”
王静若吁出一口气来。
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去陪着一个怀了身子的人啊!风雨无阻啊?
那还真是很用心的,若只是敷衍,必然不能做到!
这上官云瑶也真是够有耐心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挖蚯蚓吓唬她的小女孩儿了,她也有了这般算计,这般心机了!
“难怪我瞧着太子妃对她比对我还亲!”王静若叹了一口气,“真是下了功夫的!”
傅良娣点点头,所以这种人才不好对付。
“这么说,我现在努力不是也已经来不及了么?怎么瞧着,都不会有她那般用心了不是?”王静若挥手之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倒了一大片的棋子。
傅良娣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但很快便恢复笑脸,将手中的棋也扔了下来。
“怎么会呢?办法总比困难多!”傅良娣笑着说道。
王静若抬眼看她,“傅姐姐肯帮我?”
“自然是肯的,就是看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做到什么程度了?”傅良娣垂了眼眸低声道。
“这话……什么意思?”王静若狐疑问道。
傅良娣笑了笑,“你与她针锋相对,前头又有那么多纠葛,且在闺中之时,你们就有不合,如今想和睦相处,只怕你能放的下结缔,她也不能吧?”
王静若连连点头,“她被禁足之时我还去冷嘲热讽过她,她这人最是记仇,定然不会放过我!自然,我也不能放过她!”
傅良娣点点头,“可如今的情况是,她的位份在你之上,你见了她要行礼,要客客气气,她便是故意刁难你,为难你,你也不能有什么话说,就算你说到太子面前,说的轻了,无关痛痒,太子会觉的你事儿多,毛病大。说的重了,又不好拿捏分寸。”
“是啊是啊!”王静若连连点头。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傅良娣说道。
王静若点点头,“可这又哪是那般容易的?不说太子殿下如今又宠上了她,单是太子妃就偏袒着她!”
傅良娣点点头,“唔,此事尚需筹谋,妹妹你足智多谋,这办法,多想想,总会有的!比如……她不是总和太子妃亲近么?这一点,是不是就能加以利用呢?”
王静若眉头微蹙,面上不解。
这一点,怎么就可以加以利用了?
傅良娣却是不再说话,垂着头收拾被她弄乱的双陆棋盘。
王静若坐了一会儿,想不到门路,便起身告辞。
竟连告退都不是。
傅良娣笑了笑,也未在意。
王静若则一直在想,利用上官云瑶和太子妃过于亲近这一点来……能做什么呢?
傅良娣一直对她都十分好。
就连刚才她故意碰乱了她的棋盘她都没有发火,可她脸上分明闪过不耐烦的神色。
她的位份也是比自己高的,为何对自己却是这般的客气呢?
莫不是,她一直在将自己当枪使,她好在后头坐收渔翁之利?
王静若看着道旁的一株木芙蓉,眼神幽暗不明。
“海桐,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东宫的采买十分熟悉,是不是?”王静若忽而回头,笑看向自己身边宫女。
宫女微微一愣,“是!我们是同乡!又是同一年进宫的!”
王静若点点头,提步向自己的寝殿走去,“你上次说,他在京城置了家室,家里认的干儿子病了?”
宫女点头道:“是啊,前几日的事情了,良媛还记得啊?”
“我这里有些银票,你转交给他,让他好好给儿子看病,置办个家室不容易。”王静若说道。
宫女闻言一愣,“良媛真是心善之人!婢子先替他谢过良媛了!不过,想来他没说,应当……应当是不需要的吧?良媛为何要为他费心?”
主子忽而想到要给她的同乡钱,该不是要让她同乡做什么事吧?天上掉下来的钱,岂是好拿的?
王静若微微一笑,“倒也不需他做什么。”
宫女闻言脸色怔怔,“不需做什么,只怕这钱,他不敢要。”
王静若一愣,笑道:“倒也是,那你便细细打听,他干儿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打听清楚了回来禀我。”
宫女接过银票,转身而去。
王静若笑看着宫女背影消失在眼前。
如今不过是和那傅良娣没有正面的冲突,又恰好不喜相同的人,他日,当她们站到对立面的时候,她真以为,自己还能给她当枪使么?
不过今日的事,在六姐姐面前受的委屈,倒也是有自己的责任在。
阿娘说,人心都会变的,六姐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六姐姐了。
上官云瑶又是花了功夫的,日日都能赶在同一时间去陪一个怀了孕的妇人,又是位份比自己高的人,说话举止都得恭恭敬敬,她承认,换做是她,她做不到。
这点上,她确实不如如今的上官云瑶。
既然挽回六姐姐的心不可能,那便先让六姐姐对上官云瑶失了心,自然就会看到她这亲妹妹的好了!
过了些时候,宫女海桐从外头起气喘吁吁的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王静若笑得十分开心。
上官云瑶,不是喜欢装好人,喜欢到处卖好么?这就让她知道,卖好也有卖错的时候。
太子接连宠幸上官良娣之后,又按照安排好的侍寝顺序,到了别处。
却偏偏漏掉了王静若。
该她侍寝之日,她收拾的格外郑重,将自己打扮的十分隆重。
夜色降临之时,却听闻太子身边的宦官东来前来告诉她:“太子殿下今晚宿在崇文殿了。”
她想多问两句,东来便匆匆忙忙离开,不理会她的疑问。
王静若恨得直咬牙。
为什么旁人都按着日子临幸了,唯有她偏偏漏过去?定然是上官云瑶在太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不管是不是她,这笔账,都要算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