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莘莘脸颊微热,甩开他的手,“胡说八道。”
聂燃并不恼怒,将她的手又抓过来,放在自己掌心蹭了蹭。
“见面顺利的话,把婚期定下来如何?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婚期?
宁莘莘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穿着礼服,在酒店举行婚礼的画面。
到处铺满白色或粉色的花朵,她喜欢郁金香,全都用郁金香好了。t形台两边坐满宾客,主持人能说会道,气氛热烈。
聂燃穿西装系领带,手捧婚戒。而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在花童的牵引下缓缓向他走去……
不对,按聂燃的喜好,婚礼应该办中式的吧?
在满堂的红蜡烛光辉照耀下,她穿着华丽精致的秀禾服,静坐在太师椅上。
聂燃手持一柄金色秤杆,轻轻挑开她的红盖头……
打住!打住!
宁莘莘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嗔道:“别想美事了。”
“不定也可以。”
聂燃专注地看着她,“但你要发誓,无论今后如何,你绝不会变心,永远都是我的人。”
发誓?
宁莘莘尴尬地看看司机,“你吃错药了?这里还有别人呢。”
“你心虚?”
“你才心虚。”
她想了想,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摇来摇去。
“我们都不许变心,先变心的人天打雷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太短,聂燃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要跟她长成连体婴。
郎晓困惑地看着二人,噘噘嘴,自己左手拉右手。
孤儿院到了,出租车司机和宛月聊得相当投机,说什么都不肯收钱。
宁莘莘只好再次沾他的光,坐了趟霸王车,走向久违的“家”。
孤儿院大门紧闭着,门卫室里有个老头在看电视。
宁莘莘敲了敲窗户,还未说话,对方就认出了她。
“诶,这不是莘莘嘛,你回来了?”
回来二字让宁莘莘倍感亲切,鼻子也微微发酸。
离开孤儿院那天,她暗暗发誓没有混得出人头地绝不回来,到头还是毁约了。
老头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
孤儿院哪儿都没变,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经过几年的雨水冲刷,外墙看起来又破旧了些。
她轻车熟路地走向院长办公室,一路上遇到许多熟悉的面孔,纷纷和她打招呼,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办公室的门关着,她敲了两下,里面传出江院长的声音。
“进来。”
宁莘莘推门而入,里面的陈设也跟她印象中一样。
年迈的江院长坐在一张老式办公桌后面,桌上文件堆得太多,几乎挡住她的脸。
宁莘莘叫了她一句,她缓缓抬起头,扶了扶老花眼镜,笑了起来。
“回来了。这几位是?”
她连忙介绍,“我朋友。”
江院长戏谑道:“都是朋友?没有男朋友么?”
宁莘莘没好意思说,算是默认了。
江院长也没追问,放下手头的工作站起身。
宁莘莘看看周围,问:“院长,那个……他们呢?”
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说是父母,分明是陌生人。
说是陌生人,又分明有血缘关系。
江院长道:“他们在隔壁陪小孩子们玩,自从你走失以后,他们就再也没生育过孩子了,家里一直都是两个人,冷清得很呐。”
宁莘莘闻言一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而这时江院长已经走到门边,让人把他们叫了过来。
期待父母出现的年纪里,宁莘莘幻想过各种各样的见面场景。
无论哪一种,场景中的她都很开心。
当两人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她只是看着他们,很平静的看着,视线一寸寸扫过他们与自己各有相似之处的脸,在心中感叹――原来这就是她的父母么?
倒是对方激动得很,女人哭得泣不成声,男人也眼泛泪光。
他们看起来都有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皱纹深刻。
但衣着优雅得体,双手指甲修得整齐圆润,应该从事比较体面的工作。
男人牵着妻子,往前走了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
宁莘莘张了张嘴,喉咙里的肌肉僵硬得发不出声。
这时聂燃来到她身后,右手握住她的肩,替她答道:“宁莘莘。”
“很斯文秀气的名字,跟我们当时想得差不多。”
院长知道双方有太多话要说,把他们带去会客室,让他们坐下慢慢谈。
夫妻俩坐在宁莘莘对面,将她看了又看,喜不自禁。
“像,太像了!肯定就是我们的女儿!”
宁莘莘目光闪烁,聂燃道:“你们说她当年是不小心走失的,可以讲讲具体情况么?”
“当然可以。”
丈夫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两人都不是本地人,毕业之后留在这里工作的。
女儿出生时,两人还没有买房子。出租屋太小没办法照顾孩子,便打算暂时送到老家去由父母照顾,等他们安排好住处再接回来。
女儿就是在回老家的路上弄丢的,那年火车特别挤,两人抱着她乘车,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期间妻子还未愈合的撕裂伤口流血了,在火车的卫生间喊他。
他听不清只好走过去,马上就回来了,然而就这么一分钟的功夫,女儿再也找不到了。
那时还没有基因库,女儿刚出生不久也没有上户口。
两人手头连张照片都没有,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是医院给开的出生证。
他们找遍了所有车厢,在下一站报警,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把女儿找回来。
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他们坚持一边工作一边找,可惜都因信息太少没有结果。
直到这几年科技进步,宁莘莘离开孤儿院前做过一次体检,存入基因库。
今年丈夫因身体原因住了次院,也存了基因,经过工作人员比对,终于发现,原来女儿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孤儿院里。
“这些年来,好多人都劝我们再生一个,找不到的,不要浪费时间了。但是我们不忍心啊,万一哪天你回家了,我们却和另一个孩子开始了新生活,你会多难过。”
丈夫说到这里,哽咽的停下来。
妻子擦干眼泪抬起头,内疚地看着她。
“莘莘,我们也叫你莘莘吧。你愿意原谅这么粗心的我们吗?愿意跟我们回去,让我们拥有一个做父母的机会吗?”
宁莘莘非常纠结,无法回答。
妻子眨了下眼睛,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求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把这些年欠你的弥补回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念你,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套房子。以后你结婚生子都住在里面,正好我俩退休了,专门给你带孩子。我想做饭给你吃,买新衣服给你穿。我想给你准备体面的嫁妆,想看着你嫁个好人家。莘莘,回来吧,爸爸妈妈等了你一辈子。”
丈夫也说:“是啊,快回来,有你在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宁莘莘忍了很久,此刻忍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二人连忙坐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聂燃被挤到旁边,与郎晓和宛月坐在一起,看着面前这副感人至深的画面,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
众人在会客室聊了一下午,主要都是夫妻俩在说,宁莘莘也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当然,把炼狱那段给隐去了,只说生意失败,目前无业中。
丈夫姓张,妻子姓刘,两人给女儿起的名字叫张雯雯。
但他们表示尊重宁莘莘,就算以后回去,也可以继续用这个名字,不必改成他们的姓。
他们都是一家国企员工,资历颇深,都是中层管理人员。
早年间在房价还未疯涨的时候,抓住机会,置办了不少房产,在这个城市算是生活无忧。
两人听闻宁莘莘还没买房子,在租房,盛情邀请她搬去他们的房子住。
如果不愿意和他们住一起,单独住一套也行。
宁莘莘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但他们也非常坚持,说什么都要带她回去。否则干脆跟着她走,去她租的房子里住。
没有办法,宁莘莘只好承诺第二天再搬,自己先回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