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与她遥遥举杯。
那是唯一一次,她看出那是个真心实意,满带祝福的微笑。
而他说:“我希望你能有不同的命运,因为你值得。”
昔日言辞,言犹在耳。
舒沅默默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为此忍了又忍,最终也是直到飞机落地前几分钟,才终于把旁边睡得安详――然而歪着头,金发乖乖耷拉着,看起来莫名有了股温顺感的某人叫醒,没有实行登机前的“恶魔计划”扰人清梦。
“到了。”
她说。
宣扬睁开眼。
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蔚蓝碧空下熟悉的鱼尾狮,金沙酒店,巴拉湾海滩。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只是点头,淡淡说:“行吧,开始steven历险记。”
*
说是历险记,但毕竟这次的成人礼并没有在steven家族位于美国洛杉矶霍尔姆比山的庄园,抑或某个海岛上举行,放在档次明显略低数级的新加坡金沙酒店,本身已经缺少了历险这一层含义。
但其实,个中用意也不难理解。
――宣展的生母两年前在新加坡过世,父子两人,对于这位华人出身、新加坡成长的贤妻良母,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为此,即便当下深受宠爱的继母再三表示选址不佳,最后也没改变父子俩的心意。
所谓的大家族,男女关系总是一个比一个乱。
想来当年蒋母在拍卖会上一语中的,说他们家“私生子多”、“关系混乱”,舒沅还以为只是玩笑话。
现在看来,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jones.steven!”
――“mr.steven,please wait!”
从机场一路坐车到酒店门口,她心中腹诽还在继续。
然而刚一下车,紧随而来的镁光灯和嘈杂的喧闹声、争先恐后的提问,瞬间便打乱她思绪。
四面八方涌来的媒体将宣扬团团围住。
不比国内娱乐版面永远占据风头尖端的气氛,在国外,有权有势的家族内部风闻才是群众最爱吃瓜的对象。
舒沅被眼前的场面吓得有点懵。
好在一旁早有准备的宣扬及时递来口罩,这才让她得空飞快戴上,矮身避开镜头。
很快,在宣扬驾轻就熟地打了几个太极、把难缠的问题一通怼回去后,保镖后脚赶来。
“行李让门童给你拿,走。”
一声低斥,在人墙筑起的护卫护下,他一把拉过她手臂,快步走进酒店大厅。
媒体被拦在门外,镁光灯、快门声依然未断。
舒沅惊魂未定,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轻声问:“他们平时都这么疯狂的?”
宣扬拽着她的手臂未松。
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半晌才答:“那你应该去问宣展。据说他小时候在别墅裸/泳,还被周报的记者拿无人机航拍拍到,他害羞,非要让他爸派人把照片处理掉,结果最后花了几百万美金才买回来。”
舒沅:“……”
“不好笑吗?”
“……”
在他背后,未曾注意到的方向,她的脸色在抬眼那一瞬间,倏然血色尽褪。
直到这一刻,摸着良心说,也并不是她真不想吐槽。
实在是――话都梗在喉口,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该先说“卧槽”还是“哈哈哈哈好好笑”?
“……舒沅?”
宣扬没听到她回答,一扭头,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极为不佳,几乎称得上是僵硬。
说话间,亦随即循着她方才抬眼时的方向看去。
一张熟悉的亚裔面孔,鹤立鸡群。
正停步在一侧,和steven家族的话事人,宣扬的长兄,年届六十的richard.l.steven谈笑风生。
这一秒,宣扬终于迟来地意识到刚才进门时的不对劲之处。
不是隐藏在暗处的某些不想看到的人,更不是完全没有历练出这样资历的宣展能比――
对方,或者说,蒋成。
从两人踏进酒店开始,就一直在看向他们。
准确来说,是看向舒沅。
以及,他握住的,舒沅的手臂。
那厢,精明了几十年的richard同样“触觉灵敏”,注意到蒋成的走神,随即也扭过头。
看见是他,表情微妙一变。
不过下一秒,还是端起笑容,领着蒋成向这头缓缓走来。
“蒋,向你介绍,这是我们wr上海分部的精英――”
“嗯。”
“宣扬,你认识吧?他曾经是你母亲很喜欢的设计师,也是我的亲弟弟。至于这一位,”richard冲舒沅笑笑。与宣扬八分相似的面孔,不过带了数分衰老痕迹,依旧英俊,“这位,是我们wr旗下的新锐,舒沅,舒小姐。”
“原来是舒小姐。”
蒋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舒沅――可惜舒沅完全没有偶像剧女主角的自觉,在这个时候没有流眼泪,而是咽了口仇人相见才该咽的口水。
蒋生伸出五指,摊开在她面前。
俊秀面容漾开虚伪微笑。
“原来是舒小姐,”他说,“你的小说非常优秀――久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点更,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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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谢谢蒋生, 我会……继续努力。】
世界上比重逢前夫更尴尬的是什么?
是你不仅跟人迎面撞上,避无可避,还在对方阴阳怪气的时候半天没回过神来, 下意识接了句“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什么?
继续努力怎么气得他脸色发青, 气得他下次继续“a self-righteous coward,a clueless nerd”?
舒沅蹲在行李箱旁边。
本来还在专心致志整理着明天晚上要穿的礼服, 陡然回想起数小时前那一幕,瞬间尴尬得头皮发麻, 只能锤两下旁边无辜的床解气。
就那局面, 她还得庆幸蒋成只是脸色僵了僵, 没有当众发作。
末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撂下句“那我拭目以待”, 便和richard讨论着生意上的合作, 转身离去。
而几乎同时,身旁的宣扬则是侧头问她:“需不需要帮你提前订票回去?――我之前不知道他会来。”
沉默两秒。
“那倒不用,”她摇摇头, 回答,“来都来了,而且现在不是三年前的情况,也不必躲他躲得太现形了。”
“真的?”
“真的。”
舒沅顿了顿。
想想, 又补充:“毕竟也躲不了一辈子,该碰总会碰上。我只是觉得,该说的都跟他说了, 现在还这么不自在,其实不仅是他,也应该从我自己身上找问题。”
想象总是丰满,离开就能画上句点。
然而现实里的感情,哪有故事中或电视剧里那样干脆,剧本不需要的时候一刀两断,需要的时候旧情复燃?
她对蒋成的感情,曾经到现在,一直都是复杂的,无从分享,需要时间。
舒沅叹了口气。
好在,在宣扬面前,她大可以是坦然的。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不像宣展对自己的一无所知,宣扬是除了顾雁和林柿以外,为数不多知道她从前所有底细的朋友。
故而对视一眼,确认她没有在说谎,他也没有继续就是否继续回避蒋成来问她什么,只摆摆手,“好,那就按你自己想法来吧。”
“嗯。”
“还有,没什么大事的话不要离开酒店,真需要的话,记得叫我一声,一起――不然很多媒体,被拍了会很麻烦。”
说完,他和她互报了个房号,等行李送来,也没久留,很快便放她回了房间。
一切还是继续按照原来的设想和平进行着。
奇怪的是,一直到舒沅收拾好洗漱用品和必备衣物,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宣展竟然都从头到尾没来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