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像,这件衬衣本来就是陆先生的。”琳琅的目光带了点天真,苦恼地抱怨道,“他认为我穿得太暴露了,影响不好,非要用衣服把我的两条腿包得不透气,连走路都麻烦。”
范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是认真的吗?连脖子都快看不见的运动泳衣还他妈的暴露?
然而比起这个点,范黎更受不了陆慕深的举动。大部分男人是视觉动物,喜欢盯着辣妹看,然而占有欲作祟,一旦女朋友穿得少,立马大发雷霆,醋海翻波。他这么在意前妻的穿着,岂不是还余情未了?
这怎么可以!
范黎正想出招,谁知道琳琅先发制人,给她扔了个大招。
“为了不让陆先生的未来女朋友误会――”琳琅十指纤纤,解开腰间的衣结,“还是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吧。”
陆慕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接住了衬衫。
琳琅冲两人挥挥手,朝厨师那边移动。
女人扎着马尾,细碎软绒簇拥着光滑紧致的天鹅颈,在灿烈的日光下晕开了一层金粉。
“深哥?”
他迅速回神,眉眼清隽如水,情绪淡得不可捉摸,“怎么?”
范黎故作难受,“我的皮肤好像晒伤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衬衣的野心。
“你不是想我教你冲浪吗?如果皮肤不能晒,就不要学了,待在凉棚好好休息。”
范黎:“……”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男人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吗?一点都不懂女人的风情!她既恼恨陆慕深的冷淡,又不禁被他忧郁迷离的眉眼所俘虏,只得吞下了不甘心,笑容满面求他教自己冲浪。
她绝对要征服这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冲浪是一项紧张刺激的极限运动,非常适合年轻男女展示自身的荷尔蒙魅力。范黎并不精通海上竞技,但这不妨碍她将冲浪当成跳板,一举拿下想要的男人。跟她有着同样念头的少女焦虑不安,明明是她邀请陆慕深过来的,怎么变成了范黎个人的魅力舞台?
少女看了看跟学长打得火热的真真,撇下了身边的男伴,跑到了两人中间,怯生生地说,“慕深哥,我没学过,你也教教我吧。”
哎哟,这才叫真正的两女争一男嘛。
琳琅在旁边吃瓜吃得很愉快。
那两个富二代公子被女伴冷落了,也不敢往琳琅面前凑,笑话,人家都被掌门人钦定,要做掌门夫人了,他们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哪敢跟董事长爸爸叫板?
琳琅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机。
她瞅了瞅海边的三男两女,想着火候差不多了,一把掀开腿上的毛巾,往另一边的海域走去。
“哗啦啦――”
水花四溅。
琳琅潜入水中,双臂自如舒展。
只是美人鱼还没正式营业,脚踝就被海藻缠住了。
“呼――”
琳琅冒出头来,扭腰去看。
“不在上面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想当一回被打断腿囚禁起来的美人鱼吗?”
对方语气清淡。
湿软的短发凌乱拨到额头后面,黑色背心下是清瘦的胸膛轮廓,此时水波温柔晃荡,浮开了半片衣料,硬骨窄腰的线条隐隐若现。他单手捉住琳琅的脚腕,由于冲浪太久,手指被泡得发白,仿佛一个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琳琅甩了一下脚踝。
他眉心微湿,松开了手,任由美丽的鱼尾砸进海里。
“陆公子不去寻找你的真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狡猾的女人转换了称呼,比起严谨正式的“陆先生”,“陆公子”就多了一份戏谑。
琳琅低下腰,半张脸伏在水面上,清澈的海波漫过她的唇,及腰长发丝丝缕缕飘散着,显得圣洁又神秘。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他回了这样的一句,仿佛注视着胡闹的孩童。
“所以又是逢场作戏?”
陆慕深松了松领口,“范黎是陆家的座上宾,在合作关系结束之前,我需要保持一段分寸得体的友谊。至于那位涉世未深的小公主,是卫家的客人,适当发展,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美人鱼讥笑着人类的虚情假意,“男人的爱与欲望,原来分得这么开吗?”
陆慕深对她的挑刺不以为然,轻轻呵出了一口气,“那你呢?贺语冰对你来说,是爱,还是欲望?”
“我跟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女人似乎被冒犯了,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一头扎进水里,准备潜泳离开。
然而,她的脚踝再度被人狠狠一拽。
“哗啦――”
黑发散开,指尖冰凉。
他在水下强吻了她。
琳琅使劲锤他,反被箍住了腕骨。
从她这个角度看,水面上的太阳碎得壮烈,粼粼的光散落四周,然而在这刺眼的光芒之下,海水是冰冷的,唯一的温度,是他胸膛簇拥起的一片暗火,薄唇更是沾了暗火的余烬,落到她的肌肤上,不冷也不烫,成了最温柔的余温。
直到琳琅快要窒息了,他才托了托她的腰,将她一并带出水面。
“啪――”
不出意外的,耍流氓的陆哥哥收获鲜红的一巴掌。
等琳琅要挥出第二巴掌时,他眼梢一动,猛地拽住人,抵在了旁边的黑色礁石上,形成禁锢的姿势。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对于贺语冰,是爱,还是欲望作祟?亦或是……其他原因?”
年轻男人呼吸急促,眼睛却是清醒的。
他过去沉迷她,现在也依然,唯一不同的是,理智与神经被训练得更加冷酷。
“这个答案重要吗?”
她唇边挂着冷嘲的弧度,他吻过,也知道里头是热的,是人类正常的温度。
是人类就好。
是人类就躲不过权钱色。
“当然重要啊。”他叹息着,“如果是爱,我只要不停制造麻烦,让你们相互猜忌就好了。如果是欲望,那更简单了,我要回收你的光环,让你变成一个能被金钱俘虏,被权势奴役的平庸女人,当所有人对你视如蝼蚁,我再把你从泥里捡起来,洗干净,捧起来。”
“你这个小人倒是做得很坦荡。”
陆慕深笑了,是眼睛都在笑的那种,依稀能看出以前温柔如水的样子。
“所以,你最好快一点回到我的身边。不然,时间长了,我怕我这双手,再用力也洗不干净你身上的污迹了。”
贵公子的优美眉目,在这一刻透着浓烈的血腥匪气。
“慕深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只手扯了扯他袖子。
“我在想葬礼的宾客名单。”
此时离陆慕深从小岛回来有一个月了,卫老爷子几次进了重症监护室,最后没撑过来,在凌晨去世了。
卫家瞬间乱了。
卫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卫宝灵的爸爸,都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整天算计着要得到卫家财产,生生把老爷子气倒了,一怒之下赶出国外。这下听说老爷子病逝,忙不迭跑回国,一个个泪如雨下,堪比孝子楷模。
他们劳心劳力演了几天的戏,突然得知,卫氏的百分之八十股份留给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
不止如此,卫老爷子早就料到后代的混账德性,请来了一个强大的外援,让陆家最年轻的掌门人为他的孙女保驾护航。这姓陆的也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震住了卫氏股东,让这个运转数百年的、老旧不堪的家族机器再度焕发生机。
现在风声都传出来了,说陆慕深是老爷子钦定的未来姑爷,不然卫家的小小姐能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管理企业?
卫宝灵听见这些暗地里的话,暗自窃喜好久,更加依赖起兄长般的陆慕深了。
“葬礼上,周家刚刚回国的大少爷也会来。”陆慕深轻轻抽出了自己胳膊,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大少爷热衷慈善,怜惜弱小,对失去庇佑的女孩儿最无法抵挡。到时候你跟他多说说话,最好能哭一下,但不要大哭,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但用力过猛,会变成杀器。”
他所说的这位周家大少爷,就是真真暗恋的学长。
他们在小岛打了一下午的排球,晚上又一起喝酒玩飞镖,谈谈未来的事业,谈谈让他们同样呛得够味的女人,顺理成章成为了失恋阵线联盟的“铁哥们”。不然,区区一个小女孩的聚会,还不值得他出动。
意外之喜是,陆慕深没想到琳琅也在,这趟功利的旅行总算有了几分乐趣。
陆慕深从周家大少爷那里套出了他对女人的喜好。
“记得,以后不要喷香水,把我订好的手帕随身带着,不管是擦眼泪还是做其他事,稍微让它派上用场。”
卫宝灵已经傻了。
“慕、慕深哥,你在说什么?”
年轻男人俯视她,度量着商品的价值,“没听懂吗?周家大少爷,会是你未来的丈夫。摇摇欲坠的卫家需要一个撑门面的人。”
“可、可是……”卫宝灵也顾不得羞耻了,“可是爷爷要你照顾我啊!”
在卫老爷子进病房的那段时间,陆慕深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还经常陪老爷子说话,擦拭手脚。要不是喜欢她,骄傲的慕深哥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呢?也正是他这个态度,让卫老爷子坚定了托孤的念头,并将卫宝灵的人生与卫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如果卫宝灵结婚,陆慕深获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要是能生下健康的继承人,追加百分之二十。
“我难道不是在照顾你吗?”
哥哥轻飘飘掠了她一眼,“协议只要你结婚生子就行了,不是吗?”
“不是的,协议是――”
卫宝灵脸色突然煞白。
老爷子病得糊涂,眼睛都很难睁得开,只能让律师把内容念给他听。可是协议书上的白纸黑字,谁看见了?
他收买了爷爷最看重的律师?!
想通之后,陷入爱情的小姑娘浑身发寒,她不可置信看着陆慕深,就像在看人间最荒唐最残酷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