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颠听了顾真的话，自然是大吃一惊，不过，他沉吟了一会，也没有制止的打算。

　　毕竟第一，顾真他们才是此次收服灵物的主力，他们本来就有权决定如何处置这个灵物；而第二，走魂魄这一条路子的法师实在是十分神秘，以不颠的见识和经验，也不能断言，他们在修行上和他们这些人一样，几乎不可能有第二个本命灵物……

　　这样思考了一番，不颠最终没有阻止顾真，而顾真呢，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作死精神，问也没问该如何操作，而是直接按照她对这片空间中规则的理解，凌空在那块朦胧通明的“艮山之精”上画了个符号，而这块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东西，很快就开始颤抖变形，随着顾真的心意，变成了一块鱼形的玉佩。

　　“这样就妥了。”顾真点点头，她注意到不颠忍不住露出了一些惊愕的表情，不过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她轻轻点头。

　　灵物认主之后，这个印记空间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这些人重新回到了那个狭窄的厢房之中，这间厢房里，地面上依然倒卧着一位失神的美人，而这间厢房之外，灯火通明的大堂中，依然传来王大户香甜的呼噜声。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从侧厢房的窗户往外看，已经是晨光熹微，一整夜过去了。

　　……

　　顾真和徐远没有在王大户面前露面，也没有在王家多留，这事本来就是不颠他们接下来的活，他们出面收尾最好。顾真他们再出现，不过是横生枝节。

　　趁着天还未全亮，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谢家的客院里。

　　等到天色大亮，谢家人来请他们的时候，他们才装作一个刚起的样子，洗漱过了，和金鹏一同去见了谢子羽，然后又在他的殷勤招待下，一同用了早饭，听谢大公子说，今日要带他们去濮阳城的哪处逛一逛的话。

　　不过，这个时候，徐远和顾真对了个眼神，他们已经接触到了这个梦境世界的另一面，连梦境主人要用这个梦境做什么，都已经弄懂了七七八八，眼下，他们其实也不必在这濮阳城里多耽搁了。

　　但是，虽说他们已经接触到了灵官法师们所代表的，这个世界里不那么正常的一面，可他们对于做梦的正主，在这个梦境里是什么身份，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猜测，灵官法师们都是现成的嫌疑人，不过，这个群体也不小，也没有谁特别奇怪，要是仅仅因为他们是灵官法师就有嫌疑的话，那真是看谁都是金蝉子了。

　　“……非要说的话，他们确实都是。”徐远说，他们这时候走在濮阳城的大街上，他们还是没有拒绝非常热情的谢子羽，更何况，他们也需要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顾真点点头，没去看一旁一边防着她抢劫，一边嗷呜嗷呜往嘴里塞糖葫芦的金鹏，“从人肉干电池的角度来说，是的，他们都是。他们越是参悟自己手里的灵物，就越是和这里的‘天道’同步，而越同步，也就意味着他们体内的‘金蝉子’纯度更高一点……”

　　说到这里，顾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说起来真是瘆人，我看老臭虫是化身千万，自己把自己给精神肢解了……然后再把肢解完的碎片随便往这里的npc体内塞，”她弹了弹那枚鱼形玉佩，玉佩发出叮咚的响声，“他一视同仁，谁也不偏袒，只要是能让他对规则的理解更进一步，那这个小号就更接近他的本体一分。”

　　“换句话说，”徐远接过了话头，“这里头谁都是正主，又谁都不是正主，这是个分布式去中心的算法，所有灵官法师都分享了梦境主人的权限，他们共同推进一个项目。”

　　这个类比就清楚多了，顾真点头同意。

　　于是问题就来了，这样一来，这个梦境之中，其实根本不像是金鹏的那个一样，存在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正主。

　　这让他们去叫醒谁啊？？？

　　难道还一个个拎着这些灵官法师们的耳朵，告诉他们别睡了，快醒醒？！

　　以他们体内“含金蝉子”的稀薄程度，他们就算是被顾真叫醒了，也不会真的影响到整个梦境的大局。

　　“分布式网络的一个特点，就是能杜绝因为关键节点的故障给整个系统带来的伤害，面对冲击时的安全系数高。”徐远也想到这里，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之前想说的就是这个，这里未必真的有一个正主……”

　　徐远摇摇头，“除非，这里的某条规则忽然受到了极大的推进，或者是，出了某种会引发金蝉子本尊兴趣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一个完整的‘金蝉子’，才会从这里诞生……”

　　徐远正说到这里，前头谢子羽便已经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他方才亲自去替金鹏买零食了，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有着杀马特暴发户的外形，一脸冷漠高贵，面对他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呵，愚蠢的凡人”的金鹏这么殷勤，不过这都不重要，可能是因为金鹏什么都吃吧——谢子羽将怀里的零食全部塞给金鹏之后（上一批早吃完了），又兴冲冲地对他的亲亲子远兄说：

　　“说起来，我们正好到了我那位表舅的家附近，”他指了一个方向，这里是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不过他指的那个方向，大概就和这个商业中心区背靠背，远看确实像是有一片住家，“大概就是那里。”

　　忽然说起这个，倒不是谢大公子知道了顾真和徐远半夜跑去别人家里做贼了，还做好事不留名，替他表舅舅和表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其实是想说，靠近他表舅家的这一片商业中心里，就正好有他上次一举成名的茶楼，于是，他此时便要拉了他的亲亲子远兄，去看一看他上次战斗过的地方。

　　谢大公子如此自恋，压根就没有给徐远他们拒绝的机会，更别说金鹏已经被源源不断的小零食收买了，没等顾真他们说什么，就已经踱着步子跟着走了，虽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依然是“呵，愚蠢的凡人”。

　　金鹏和谢子羽跑了，顾真和徐远只好跟上，徐远忙着和谢子羽说话，顾真想到他方才的那个提议，便拿出了那块鱼形玉佩。

　　说起来，她当初也没想太多，就让这东西和自己建立了一道契约，说起来，这岂不是也就意味着，老臭虫在她这里，也扔了一片肢解完的碎片？她也拥有了部分梦境主人的权限？

　　啧啧啧，这就让顾女侠十分手痒了，不是说，只要让这里的某条规则忽然受到了极大推进，又或者是，出了某种会引发金蝉子本尊兴趣的问题，就可能出现一个完全体的老臭虫么？这好办，她见识过的规则还不多么？她会写的天篆还不够靠近底层么？

　　老臭虫被关进来之前，也不过是个和原本的支逻摧不相上下的大妖，到了这里，和社会脱节之后，虽然他坚持研究工作，坚持做梦也要悟道的精神，但是，不是科科科大大说啊，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如果他搞的是纯逻辑推理，那说不定还可以，但是他们现在研究的是实实在在的天道啊！还是要做实验验证的！

　　不和实验结果相符，再怎么看着完美的公式都不是事实，只是纯粹的数学游戏，所以说啊，做学问呢，还是要和同行交流，一味搞精神分裂，企图用自己的小号打造一个完整的学术体系的行为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顾长老作为一个在学术方面侥幸走得更远了一点，起.点也更高一点，还有天道亲自开小灶的前辈，这个时候，就要发挥她提携后辈的精神！

　　正好，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个茶楼，又在最高一层找了个视野非常好的位置坐下，那边谢子羽还在滔滔不绝，徐远认真地敷衍他，金鹏认真地吃东西喝茶，而顾长老就正好心无旁骛，一口气就借着这个灵物的端口，给根服务器——也就是分发权限的本世界“天道”，发送了一大堆她所知道的天地法则。

　　——不管是她参悟过，又用天篆验证过的，还是她暂时没来得及消化，只是在旁观底层代码的过程中，囫囵吞枣记下来的，总之，保证都是热辣滚烫，第一手出炉的，来自真实世界的，金蝉子那个老臭虫很可能从、未、见、过的原始数据！

　　这就是给色鬼发种子包，给剁手党发购物节满减最佳策略附专属优惠券，给家族群发标题党养生文章——他就不可能不点开！

　　既然想到了这里，顾真发打包数据的时候，干脆就充分运用了标题党的技巧。

　　‘这条道路到了后来，竟然有如此的变化，第四境修士直呼水太深！天道的手段令人发指……’

　　‘第九境大妖被困灵眼，不经意发现真相，背后的秘密竟然是！’

　　‘还在用相生相克推导五行之道？新思路出现，这款定理揭示当代天道背后真正的运转规律！’

　　‘真正的物理大道有多美？麦氏方程组一般货色，弦理论不值一提……’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简单明了地做完这件大事，顾老师才笑眯眯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们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这里正好俯瞰下方很大一片区域，而这时候，谢子羽正好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空荡荡的擂台，对他们介绍说：

　　“这里就是我那位表舅，准备再办一次比武招亲的地方，唉，要不是这濮阳城中的人如此冥顽不灵，表舅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咦，表舅他们怎么过来了？”

　　顾真侧头一看，果然，居高临下，她眼力又好，一眼便看清，那边果然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领头的确实是王大户。可王大户却不太像是那一行人的主角，他虽走在前头，却更像是个引路的人，而后头跟着的那一队僧俗均有，老少具备的熟人，不正就是不颠大师他们么！

　　眼下，这群人倒是和今早分别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他们大都换了身行头什么的——可以理解，他们在灵物印记里，都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了，不过，他们这一次的穿衣风格，大都变得特别浮夸，尤其是不颠法师，以及傅迟小朋友，他们身上那衣裳，眼看的是半点修行人的矜持都没有了，真是让人想到骗财骗色的宗教头子什么的……

　　顾真他们刚看了一会，就发现王大户领着这些人来到擂台上，他带来的家丁也搬来了不少东西，很快就在擂台上布置起了一个标准的法台，而这个台子一边搭着，王大户清了嗓子，对下头开始喊话，大意无非是说，他现在请来的是京城那边的法师，他们这就要开坛做法，为此次招亲背书，绝不会再出现无故暴毙的事——

　　“岂有此理！”谢子羽拍案而起，“这又是哪里来的骗子？！”

　　谢大公子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眼看又要下去打击骗子了，徐远是不打算让他再下去捣乱的，要不然，这点表面功夫不做，那王姑娘还要不要嫁出去了？于是案是让他拍了，但接下来的起，就没让他起来。

　　这边厢，徐总开始苦口婆心，颇有耐心地给一腔热血的大龄熊孩子分析他表舅的不得已，而另一边，顾真则兴致勃勃地看着下头做法的过程。

　　做法挺热闹的，王大户也是要做就做彻底，一上来就先给他找来的这群法师好一顿夸，首先就是一番铺垫，活生生把自己请到这些法师的过程说成了一个能编七八回的评书，等到这铺垫够了，围观的都已经人山人海了，胃口也都被“王大户の奇妙冒险”给吊起来了，这时候，他才又在千呼万唤之中，一个个介绍起这些法师的头衔和经历来。

　　对了，还有他们各自的绝招什么的，这一段的台本真是太中二了，顾真这个正经的中二漫画作者都差点听不下去。

　　不过群众的兴趣还是很足的，听他们一阵阵的欢呼声就知道了，而且顾真也是这才知道，昨天才认识的这伙法师，他们在明面上的身份，还真是各个都挺了不得。

　　尤其是，傅迟，那个看着就很腼腆的少年天才傅迟，竟然是当朝国师的亲传弟子！

　　这个介绍一出来，本来就已经很激动的围观群众，一下子就更激动了。

　　就连顾老师也惊呼没想到，刚才编造标题党新闻的热乎劲还没过去，这时候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腼腆书生被人架上比武招亲擂台，极品观众都在起哄，王大户：太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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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看了a岛那个神贴，不知道我在说啥的去微博搜本章标题

　　当然，直接去翻我微博也行，我转了那一条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