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姐叹气:“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绊绊。”
“那倒也是。”太和一叹,很有故事的样子。
余慧心心头一跳,以为她和归德将军有什么不快,却听她话锋一转:“不过男人嘛,他让你不开心,你打他一顿就好了。”
裴大姐、裴骊珠、余慧心:???
太和见她们都一脸震惊,恨铁不成钢地道:“咱们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开开心心,难道嫁了人还要受气?如果过得不如在家的时候,嫁他有何用?所以他给你添堵,要么和离,要么打他!那等死性不改的,都是挨的打太少了!”
裴大姐、裴骊珠、余慧心:她说得好有道理,但打人我们不会啊……
“二姐要打谁?”裴五的声音传来。
余慧心她们坐在亭子里,闻声回头,见她握着团扇从花.径上走来。
春日里百花盛开,时不时有蝴蝶飞过,她没忍不住拿扇子扑了一下,没扑中,露出点失望的神色,接着提起裙子高高兴兴地走进亭子里。
太和道:“不打谁。你来得正好,我做了些首饰,你快挑两件。”
“咦?这是怎么个戴法?”裴五放下扇子,拿起一只看了看,然后看向大家,“是你们耳朵上戴的?”
“嗯。”太和抬手在自己耳朵上摸了摸,“六娘想出来的,与耳坠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裴五闻言,斜眼扫向余慧心:“六娘才华横溢,向来有主意。只是这样的好东西,以前怎么不拿出来?偏等你二姐回来了才拿出来……”
“呃……”她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都很怪,余慧心脸上有些不自在,“以前不曾想到。”
太和眯了眯眼,对裴五道:“你是怪我不该回来么?”
“我哪有?”裴五脸色一变。
太和哼了声,不再言语。
裴五也不敢说了,太和曲解人意的杀伤力太大。
气氛顿时冷凝,裴骊珠如坐针毡,裴大姐道:“快晌午了,我们去娘那里吧。别等午饭的时候,还让人来催。”
余慧心作势起身:“我去厨房看看,等下直接去上房找你们。”
“六娘辛苦了,你去吧。”裴大姐温柔微笑。
“应当的。”余慧心笑眯眯地道,又对裴二和裴五说,“二姐、五姐,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太和点头,裴五盯着桌上的耳挂,没吭声。
余慧心转身出了亭子,裴骊珠突然反应过来,起身道:“我和六嫂一起去!”然后追了过去。
待两人走远,裴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太和看向她:“你做什么?”
“没什么。”裴五收回手,表情讪讪。
太和看她片刻,将首饰盒往她面前一推:“快挑吧。”
裴五浑身不自在,不想挑了。
裴大姐急忙拿了两件摆在她面前,道:“我看这两个你应该会喜欢。”
“嗯,挺好的,就这两个吧。”裴五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对太和道,“谢谢二姐。”
太和忍不住一叹,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有些无奈:“你呀你……从小就是这个怪脾气!”说罢起身,往亭子外走去。
裴五拿起耳挂,默默地往耳朵上戴,丫鬟急忙上来帮她。
太和出了亭子,丫鬟要扶她上步辇。
这步辇是皇上赐的,念在她身怀有孕,可以少走路。
因这步辇,濮阳长公主又找永兴帝哭了一回:“你就从不体谅我。安阳年纪大就算了,裴宝珠那丫头算什么?她也配破这例?”
永兴帝暴躁地道:“她身怀六甲,怎么不配了?你要是上前线去杀个人,朕也让你坐!”
然而,太和却不怎么坐,她几乎都是自己走,只在饭后坐一下――吃完饭就走路,总有些胃痛。
她摆摆手:“不坐,我走过去。”
“公主,挺远的。”
“我能从这里走到皇上大殿上不带喘气的,你信不信?”
“……”好吧,丫鬟不敢惹她,挥手让人撤走步辇。
裴大姐走过来:“你这脾气收一收,是个儿郎便罢了,要是个姑娘……”
“我就是个姑娘,难道不好么?”
裴大姐顿时被问住,无奈地道:“罢罢罢,随你吧。”
待裴五走过来,三姐妹一起去上房。走到半路,裴大姐有些跟不上,换了驴车,先行走了。
太和倒真的不喘气,走得悠闲,脚程却快,裴五走一段就要小跑几步才跟得上她。
“二姐――”裴五喊了一声。
太和听她喘气,停下来道:“你走得累,就坐车去,跟着我干什么?”
“还不是想和二姐亲近亲近!”裴五满脸委屈,“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未见……”
“……好吧。”太和将就着她,慢慢走,过了一阵问,“你和六娘有怨?”
她发现了,裴五一见余慧心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裴五正想和她编排余慧心,还不知怎么开头,她就先提起了,立马道:“不曾有怨,我就是看她不惯,不喜欢她!”
“为何?”
“她一商户之女,凭什么嫁我们家?”
“她出身是差些,我原先也有些不喜,只想着六弟自己的事,我管不上。不过我如今看她样样周到,不曾丢裴家的脸,难道还要在鸡蛋里挑骨头?”
“她一女子居然去写书,不好好给裴家开枝散叶,侥幸得了几句夸赞,怎知不会丢脸了?旁人在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呢!”
太和猛地停下,满面怒容地看着她:“照你这样说,我入军营也有不对了?”
“我……我没说你呀。”裴五慌了,二姐怎么这么刁钻?还说不会鸡蛋里挑骨头,她看数她最会挑!
“她做的事,与我入军营差不多!”太和厉声道。
裴五说不过她了,哭道:“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
太和惊讶不已:“她是六弟的媳妇,怎么是外人了?我说你小时候就阴阳怪气的,怎么成了亲有了孩子还这样?是不是我这些年不在,没好生打着你?”
裴五:……!
裴五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她知道刚刚为什么慌了,她竟然忘了,这二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
小时候她就挨过几次打。虽然爹娘总是向着他、总训裴二,但裴二从来不会伤心难过,见了她还要训回来。倒是不动手了,但裴五每每也被训得眼泪直流。
就因为两人总闹,裴二一及笄,安阳就赶紧把她嫁了,免得继续留在家里搞得姐妹反目。
她当初去参军,不是因为想保家卫国、报效朝廷,是因为她长子和濮阳的孙子打了架。换做别人,训自家孩子一顿呗,护犊子的就找对方哭闹一场呗!她没有,她直接上濮阳家打了一架,打得人满门挂彩,还说人家因为她公爹、丈夫不在京中才欺辱她,今天打她孩子,明天就要烧她家。
濮阳长公主难得遇到自己占理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去找永兴帝告状。永兴帝派人去传裴二,裴二已经带着孩子去找老公了,一走十二年。
裴五想――算了,我惹不起你――抹着泪走了。
……
永宁公主组了场马球赛,邀了一堆人参加。
余慧心会骑马了,练过一次马球,感觉分分钟钟会坠马没命,不敢再玩。
裴义淳也不准她玩,今天连骑装都不让她换,就怕到时候被人逼上马背,“你就跟着娘,帮着大姐挑媳妇,不要搭理旁人!”
裴大姐的长女早已出嫁,儿子正在相看。她心中已有目标,那姑娘今天会去打马球,她特意叫上娘家人去掌眼。
本来没叫安阳,她那么大岁数了,怕磕着碰着。但那是她外孙,她哪能不关心?
裴五到裴家和大家一起去,裴大姐和太和都从自己家里出发。
裴五和余慧心一样,都没换骑装,裴家这边只有裴骊珠换了,她一会儿要去打球、近距离看裴大姐未来的儿媳妇。
到了马球场,余慧心等人簇拥着安阳去看台。
看台上坐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夫人,有自家姑娘要打球的,有只是来看热闹的,还有和裴大姐一样要相看儿媳的。
见了安阳,都热络地打招呼,夸裴骊珠越长越漂亮,又问:“你家六娘不去打球?”
余慧心正琢磨怎么说才不丢裴家的脸,安阳道:“六娘这两天身子抱恙,不敢让她去。”
“哦――”大家忍不住往余慧心腰上看去。看来这裴六娘过门两年,终于怀上啦。
大家笑得心知肚明:“那是得好好养着。”
余慧心:“……”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反驳,心中对安阳充满感激,还有淡淡地内疚。
不一会,太和来了,有些恹恹:“我也想打马球。”
安阳往她微凸的肚子上看:“你敢胡来,我亲自收拾你!”
太和气闷地扁了下嘴,没说什么。终于又有了孩子,她哪敢胡来?换做年轻时,不能打球,马还是要骑的,如今却老老实实地穿着裙子。
和后世一样,球赛打到一半,有中场休息――不但“运动员”要休整,看台上都是瓜子点心饮料,观众吃多了也要上厕所。
裴家姐妹扶着安阳离开,出恭只是顺便,主要是交流对裴大姐未来儿媳的看法。
余慧心没啥意见,隔得太远,她根本没看清人。
她怀疑自己近视了。这古代斗大的字,她晚上也没有加班,怎么还近视了呢?难道是做针线的原因?
正聊着,裴骊珠满头是汗地跑进来。
裴大姐忙问:“怎么样?见着了吗?”
“当然见着啦。”裴骊珠笑道,“大姐有眼光,可她叫我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忍不住一笑,裴大姐道:“现今没到改口的时候,她不叫你姐姐叫什么?她见着我的时候,却当我是长辈呢。”
“那都怪阿娘,将我们生得岁数相差这么大。”太和道。
“你想挨阿娘的骂了?”裴大姐问。
姐妹们笑闹了一会,安阳净手回来了。见了裴骊珠,她问:“你还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