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小小的人影走出洞门,消失不在,闻慎总觉不安,转身与云飞道:“实不相瞒,我有些后悔了。”
云飞打了个哈欠:“与我无关,都是你教她的,我得去忙了,你自个儿待着罢。”
说罢也无情离去。
***
绵绵口里的不高兴姐姐名唤陶灵,是不悔堂创建之初霍沉请来的匠人之一,也是云飞的师姐,如今二十有三,在不悔堂里算是技艺极高的前辈,平日里最是严肃,难见她笑,是以绵绵称她为不高兴姐姐。
陶灵为人不拘小节,时常出于方便把长发束成男子模样,绵绵从后院出来时她正得闲,在院里瞧小学徒练字。
绵绵蹭到她面前,陶灵低头看她,两人都没说话。
互相盯了许久许久,绵绵才拉她去树下,放下软软由它自己玩儿。
“怎么没跟你爹娘走?”陶灵开口便似嫌弃。
算来这二人曾是有过龃龉的――绵绵单方面认为。事情需从绵绵会完整说话讲起,那时候她总喜欢跟云飞来不悔堂玩儿,见到陶灵后若有所思,后来总喜欢问堂里的人令约与陶灵谁更好看。
堂里的小学徒一来不敢当着霍沉的面夸令约,二来不敢当着陶前辈的面将她排去他人后头,故而都答她一样好看,实在诓不过便答陶前辈更好看。
绵绵不服,奈何不知反驳的话该怎么说,只是着急,嚷着阿约好看。
因这事,她不喜欢陶灵,直到后来令约听说此事,一边刮她脸蛋,一遍说她一通,她这才不比,还乖乖跑来和陶灵道歉。
陶灵自是不会和这么个小姑娘计较,只是她向来严肃,说话做事不太会顾忌旁人,亦不懂寒暄之道,硬要寒暄的话便古怪得很,譬如眼下生把关切话说成嫌弃口吻。
好在绵绵听不出,不会误解她,只老实答道:“阿约去买螃蟹,爹爹陪她,但软软怕,我要陪软软。”
“汪!”软软听见自己名字,叫上声。
“是你怕吧。”陶灵一语揭穿她。
“……”绵绵红了红脸,弱弱反驳,“是软软怕。”
陶灵不懂小孩子,换了话问:“找我做甚么?”
“噢,”被戳穿的绵绵巴不得换别的话说,这时从怀里取出张票,递给她,“这个给你。”
陶灵看着眼熟,想了想问:“云飞让你给我的?”
“不是他,是闻伯伯。”
陶灵一怔,脸唰的下红成熟螃蟹,心下打鼓:怎么会是他,那人不是一见她就不想说话么?
“你快收下,一定要去,懂么?”她把闻慎的话学来。
陶灵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仍旧不懂为何会收到闻恪的东西。
“还有,”绵绵继续摸索,掏出另一张票,也递给她,“我累啦,这张你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懂么?”
“……”不懂。
陶灵脑袋空空,喃喃自语似的,问:“这也是他要求的?”
“嗯!”绵绵丝毫没有撒谎的羞愧感,反而美滋滋幻想起月下老人请她吃小饼的场景。
“可我――”陶灵罕见的表情丰富起来,纠结又困惑。
可她做不到啊。
“你快去给他!”
绵绵急着见月下老人,推着陶灵往不悔堂外面走,陶灵恍若身不由己,轻易被一个小姑娘推至街上。
小姑娘站在阶上看了看天,道:“天快黑了,再不去就迟了。”
陶灵愣愣转身,还是一万个想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甚么。
绵绵看着人远去,笑出小乳牙,回头时赫然见到云飞与闻慎,二人都惊奇不已望着那道纤细背影。
“绵绵!竟是我小瞧你了!快说说你怎么做的?”
竟让人主动寻去,实在出乎他意料!
绵绵叹气,觉得好累,但还是如实告诉他们,只见二人越听越惊恐,最后双双抱头,失去梦想坐去门槛上。
“你说师姐会杀人吗?”沉寂良久,云飞终于出声。
“肯定不会杀绵绵,你我二人倒是得躲躲。”
“我们若是被杀,闻大哥会替我们申冤吗?”
“何冤之有?”
“……”
“你们在说什么?”绵绵歪头问道。
“没甚么,你去和软软玩罢。”闻慎有气无力。
“月下老人呢?”
“月――”闻慎揉了把脸,跳起身,“月下老人不便现身,绵绵想吃什么便由我代他请。”
绵绵闻言有些失落,但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勉强指了个方向:“闲云居的小饼、虾子鱼、蟹酿橙、珍珠团都想吃。”
闻慎一咬牙:“好,等你舅舅散学,小爷我请客。”
“你不是没钱么?”云飞问得实在。
“都快没命了,钱算什么?”
“……”好有道理。
是日傍晚,几个少年征得霍沉与令约同意,将绵绵带去闲云居大吃一顿,绵绵和阿显吃得忘我,倒是云飞和闻慎摆出副即将赴死的模样,将蔗汁喝出烈酒味。
“今夜我去竹坞避避。”
“行,反正只我和咕噜住下游。”他如今长大,兄长都已成亲,不便同住,于是一人住在原先的旧楼里,秋娘只偶尔回来住几天。
二人约好,待那舅甥俩吃饱喝足,一同下了阁楼,走在仲秋夜的河道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噫,你们看!”
饭饱后生出些困意的绵绵忽抬手指向河里,几人看去,见到河里一只挂着彩灯的画舫顺流而下。
云飞不可思议望着画舫:“那是……”
闻慎同样难以置信:“那是……”
“我也要坐!”绵绵高声呼道,却被抱着她的阿显捂住嘴巴。
“嘘――待会儿带你去坐。”少年也定定看着船里。
若没看错,那坐着的是他们可敬的闻大人罢?旁边却是哪位红粉佳人呢?
阿显想,他定是错过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就到这里啦!感谢各位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