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中的路,断然没有早前想象中的好走。
柏誉冷汗直流。
……
御书房内,容鉴唤了内侍官入内,随口吩咐道,“你去查查,定阳侯昨日入京住在何处?”
内侍官应声照做。
等晚些时候,内侍官折回,应道,“定阳侯昨日住在平阳侯府对面的东湖别苑……”
容鉴眸间滞了滞,问道,“东湖别苑?”
内侍官应道,“是,东湖别苑在平阳侯府对面,听说,平阳侯夫人将东湖别苑赠给了定阳侯,给定阳侯做京中府邸,今日正在更换牌匾呢!”
容鉴听得一恼,顺手扔了手中的御笔。
难怪方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连门都没进去!
内侍官吓得赶紧跪下,“陛下息怒!”
容鉴随口恼道,“真是没用的废物!回京第一日便被人挡在门外,这日后还有什么能指望上他的!窝囊废,还盼着他能同柏炎斗一斗,连柏炎的夫人都斗不过。”
内侍官自然听得明白陛下在说何人。
在宫中,便是听明白了也应当是没听明白。
容鉴想想又气不过,顺手砸了手中的奏折。
“滚出去!”恼意看他。
内侍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容鉴确实恼怒,他也想过柏誉许是个扶不上墙的,却没想到,他是扶不上墙的,苏锦是能立得住的!
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他拾起那枚步摇递给她。
那张脸,分明温婉妩媚,还以为是个弱不禁风的,却没想到,同柏炎是一个心思出来的。
就凭这一出,柏誉就斗不过她。
容鉴重重拍了拍桌面,唤了声,“召英国公入宫。”
内侍官应是。
容鉴垂眸,这枚棋子再烂,对付柏炎时仍需要用,扶不上墙也需要硬扶,还不能他扶,要假他人之手扶,借英国公这样的旧臣之手。
急也急不得!
……
从正月末到二月初,柏誉一直在东湖别苑,也就是如今的定阳侯中低调呆着。
没做旁的事情招惹平阳侯府,亦同平阳侯府相安无事。
英国公来寻过他一次后,便隔三差五带朝臣出入定阳侯府中,朝中议论纷纷,英国公如此相助,定阳侯府怕是要得势!
走动的人越多,定阳侯府越门庭若市。
如今朝中都晓平阳侯深陷许家之事的漩涡中,指不定,这平阳侯府的基业日后会转到定阳侯手中,遂主动拜访与结交的人络绎不绝。
长翼问道,“夫人,眼下如何做?”
苏锦眸间淡淡,“什么都不做。”
长翼看她。
苏锦轻声道,“眼下是殿上看出柏誉撑不起这定阳侯府,所以让嫡系的英国公做帮衬,眼下我们做什么,殿上会变本加厉支持定阳侯府。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不做。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如日中天的要留有余地,低谷时要耐得住心性蛰伏,这两点,柏誉都做不到,权且看着,他会有得罪人的时候……”
长翼拱手。
二月初六,长翼看向苏锦手中的剑穗子。
今日是侯爷生辰,夫人手中这枚剑穗子应是做给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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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郡城外,大军将至。
柏炎领了一队人马至城下,城墙上下皆是戒备,许昭亦着戎装。
隔着城墙,一人骑马在城墙下,一人在城墙上,两相对望。
许昭沉声,“陛下让平阳侯讨伐朝阳郡?”
柏炎喉间微滞,“是让我来过问,许家谋反一事可有内情?”
许昭轻笑,“带十万人马来过问?”
柏炎垂眸,再抬眸看他时,语气似沉入冰窖,“许昭,除了我来,谁能还你许家清白?”
许昭敛了笑意,眸间氤氲看他。
“我进城,大军驻扎城外,没有我命令妄动者,按军法当斩!”柏炎沉声。
柏子涧应是。
身后的数十个传令官,分别策马而去,朝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传方才柏炎的话。
许昭喉间微咽,目光瞥到别处。
身后有禁军左前卫一支的统领抗议,说奉旨讨伐许家,被柏子涧当即按军法斩杀,这军中肃然安静。
许昭尽收眼底,鼻尖微红,朝着柏炎道,“我爹在奔丧途中被人截杀,柏炎,我能相信你吗?”
柏炎笃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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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诺自幼被养在庄子上,爹不疼,祖母不亲。赵家一门风光,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忽然有一天,听闻阮家早前那个从马上摔下,摔成了傻子的小儿子该婚配了,赵家祖母突然紧张了,她的掌上明珠宝贝孙女赵琪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呢!
一旁的周妈妈提醒,早前同阮家订婚的不是庄子上那位大小姐吗?
――于是庄子上的赵锦诺被风风光光接回赵家,替嫁。
都说阮家前不久祖坟肯定迁对了,赵锦诺嫁过来,阮家的小儿子忽然人不傻了,还一朝位极人臣,朝中拜相。
只有赵锦诺知道,新婚当晚,喜帕一挑,迎上一双怎样的凤眼……翌日醒来,赵锦诺撑着腰,咬着唇,什么傻,都特么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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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奕临死时,最想念的人是赵锦诺。那个在他人生中最灰暗时候,带给他唯一阳光的人,像一枚暖玉,时刻温暖着他的心。
再睁眼,他重回年少时,那时候赵锦诺才从庄子接回赵家,正要嫁给他。他将她堵在赵府后苑,看她,抱她,发疯一样得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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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原本的计划是嫁到阮家,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呆呆傻傻,又体贴粘人的未来相公大白兔,却没想到,大白兔……
女主:还可以……把大白兔还给我吗?
男主:不可以!,,
第130章 两月时间(一更)
朝阳郡城门打开,许昭亲自骑马迎了出来,许昭身后跟着的朝阳郡驻军见了柏炎都有戒备。
平阳侯常年征战四方,是这一辈中的狠人物,不得不提防。
好在柏炎身边跟着的传令官先前皆已散开去,如今身边只剩了青木和几个亲近的副将,总共不过十人。
其余的军队都在后面驻扎,最近的一支,也在三里开外,再往后的则更远。
许昭这处若是想撤回也来得及,应无后顾之忧。
柏炎已尽最大诚意。
城门打开,两人皆骑马走在各自最前处,身后的人都自觉没有跟上,临近处,许昭叹道,“柏炎,你何必?”
柏炎凛声反问,“看你反吗?”
许昭语塞,片刻道,“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反尚有一线生机,我如今已赴范允后尘,但未想到殿上会派你来讨伐朝阳郡……”
柏炎似是全然没理会他先前说的,只凝眸看他,“你信得过我吗?”
许昭轻笑,“信不过你,我下城门来做什么?等你取我首级,送人头给你?”惯来的玩笑,似是过去多少年一道在京中长大的熟稔,许昭眼中氤氲,别过头不去看他。
柏炎却低眉,短暂默不作声。
柏炎身后的禁军队伍中,又传来斩杀将领的声音。
加上早前的,已不下数十人。
柏炎在军中身先士卒是其一,更以治军严谨,杀伐果断闻名,眼下身后禁军中的斩杀动静,连许昭和朝阳郡驻军都心头一惊。
柏炎却全然没有动静。
殿上惯来城府极深,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掌控禁军?柏炎心中清楚,这趟出征的禁军和尧城驻军中不乏殿上的心腹和受令于殿上心腹的将领,一旦生乱,就会群起相应,这是殿上早就想好的伎俩。
但殿上心思虽深,对军中却不了解。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柏炎混迹军中十余年,掌过多少回不是自己的兵,知晓当如何掌控军中全局。
一两个人掀不起风浪,十余二十个人也掀不起风浪,许昭是未见过这样的柏炎,任凭身后军中动荡,却临阵不乱。
柏炎骑马走到他近处。
如此近的距离,取他首级只是顷刻间的事情。
许昭身后的副将全都警惕,准备上前,许昭却伸手制止,柏炎应是有话要单独同他说。
许昭身后的将领会意。
“想说什么?”许昭沉声问他。
许昭少有见他脸色如此郑重其事,这样的柏炎,他既熟悉又陌生。
柏炎低声道,“……你不要反!”
许昭轻嗤,以为他上前是要说何种话,却是这句无足轻重的劝阻之词,许昭哂道,“时局比人强,这是你早前说的,柏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