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说:“发财倒是想,不过发得太快肯定不是正路子,还是不用听了。”
杜天元一脸鄙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听听又不会掉块肉。”
好容易聚一次,曲南休不想扫了他的兴:“你愿意说就说吧。”
原来,走向社会的杜天元,客户越来越多,人脉也越来越广,三吊九流什么人都有,就像一个大染缸。清者自清,浊者就不好说了。
其中有一位何先生,因为一次买了两套房,所以杜天元尽心尽力地帮他跟公司讨了折扣,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姓何的听说杜天元为了过丈母娘这一关,在玩儿命赚钱,就悄悄跟他说:“快速积累财富的方法多的是,比如倒腾犀牛角和象牙,比如吸储,比如建红包微信群,哦,当然不是简单的发发红包啦,你懂的。这些事情,只要别太过分,都不会有事的,而且利润丰厚哦。”
杜天元问:“真有那么容易?”
姓何的说:“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呀,还太年轻。”
曲南休听到这儿急了:“天元,那都是些非法的勾当,弄不好要坐牢的,你不会为了钱铤而走险吧?”
“哪能啊,我是个有分寸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已经开始有歪门邪道的想法了,赶紧悬崖勒马,要不然别怪哥们儿我不客气!”
杜天元笑着夹了一口菜:“小曲,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做大事的人呢,别一惊一乍的,我什么都没干呀,就是见着兄弟你了,随便聊聊。来,吃菜,吃菜。”
他尝了一口牛肉:“这什么牛肉啊,做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你看,我说请你去吃一千块一斤的神户牛肉,你死活不去,只能吃吃这不上档次的玩意儿。”
“当了官儿,你这口气是大了啊,”曲南休也夹了一口,“我觉得味道挺好的啊,什么神户妖户的,反正我也吃不出来。”
“你看你孤陋寡闻了吧?神户牛肉是世界上最有名气的牛肉。作为日本特产,常常出现在招待国宾的宴会上,吃起来是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因为曾经被日本天皇禁食,所以卖出过天价,也是日本料理的顶级食材,现在在国内,便宜的也得一千多一斤呐。”
“切,”曲南休不屑地撇了撇嘴,“小日本儿的东西我可不稀罕。”
“两码事。小曲,你这品味得提提,我跟你说。”
曲南休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
其实是才走向职场几个月的弟兄,变得有点不认识了。他隐隐觉得不安,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直到聊起了程六朝和文杰,气氛才逐渐和谐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集体生活。
再说刚做完手术的罗人雁,听说自己的胃部被切除了三分之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问护士:“那我以后还能吃香辣牛肉干吗?”
护士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牛肉干呢!好好休息,以后好好养胃,啊。”
“护士小姐你不知道,牛肉干就是我的空气和水,要是没有它,我一个实验都做不成。”
“牛肉是一种粗纤维的食物,不容易消化,对胃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更不用说牛肉干了,里面还添加了多种防腐剂,您这辈子就别惦记了啊。”
其实以罗人雁对人体的了解,他能没这点知识么?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明知故问。等听到护士小姐跟自己内心深处的回答如出一辙的时候,崩溃得快要哭了。
小护士十分不解地想,不就是离了牛肉干嘛,又不是老婆,至于嘛!
她哪儿知道,对罗人雁来说,说牛肉干和老婆一样重要,一点都不为过。
本该住院至少十天,可是刚到第八天,他就说啥也呆不住了,躺在病房里简直是抓耳挠腮,这个难受啊!
再说医院只能喝点流食啥的,清汤寡水的真是愁人。
意外收获倒是体重轻了好几斤,估计跟切除了一大半胃也有点关系。
不过,他满心惦记都是x科院实验室的工作,还有秘密实验室的研究。
手机被老婆没收了,也不方便给摇摇打电话。
不行,老在这里躺着不是个事儿,得赶紧回去看看。
医生护士都不同意,老婆更不同意。郁闷的罗人雁伸伸胳臂踢踢腿,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没问题了,不就是走路的时候,腿稍微有点儿打晃嘛。
他在医院走廊里溜达解闷的时候,发现有位护士本来正准备下班,刚把护士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就被别人叫走了。
罗人雁觉得机会来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顺过小护士的大褂,团吧团吧塞到自己的衣服底下,顶着比妇产科病人的肚子还惊人的“啤酒肚”溜回病房了。
然后他就开始发愁了。刚才忘了一件事,就是那小护士比自己苗条多了,这么瘦的褂子,咋能塞得下自己呢?
但是,这是唯一溜出医院的机会,因为自己的衣服都不在这儿,穿着病号服,光是这一楼层的保安,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去,十一的天气,穿着裤头和大背心就更别想了,估计直接被押送至精神病科!
只有护士,能在医院各个楼群之间自由穿梭。
罗人雁一吸气,肚子缩进去一大块,可是做手术的地方有点疼了,他赶紧正常呼吸。然后一咬牙,再一缩肚,恨不得把早已失传多年的中华缩骨功都使上,才勉强把自己塞进了护士大褂里,不过扣子是无论如何也系不上的,只能拿手拉着点。
他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模样十分滑稽,就像大象套上了猴子的马甲。好在他隐约记得,有几位胖护士穿上大褂就是类似的效果,人家不也整天招摇过市吗?
他又从墙上的自取口罩盒里抽出一只戴上,自觉差不多了,于是鬼鬼祟祟贴着墙皮往外走,连头都不敢抬。医院里穿梭的人们,大多不是正被病痛折磨着,就是为亲人朋友的病情忧心忡忡,没什么人有心情注意他。
罗人雁暗自得意,胆子也大了些。
最难的一关就是门口的保安了。
他特地等有人在向保安打听路的时候浑水摸鱼往外溜,没想到还是被火眼晶晶的保安一把扯住胳臂:“你是哪个科室的,怎么没见过呀?”
罗人雁临危不乱:“哦,我是内科化验楼的,一般不到这边楼层来。刚才有一个病人,在我们那儿留的大便样本不合格,他说他到这楼来看朋友,我就赶紧追过来通知一声。”
罗人雁一边说,一边特意在保安鼻子底下挥舞着手臂。
保安一听说化验大便,生怕他手上还沾着点残余,于是赶紧让他走了。
罗人雁大摇大摆地出了医院,肚子都快笑炸了,赶紧强忍住,再笑,伤口可就裂开了哦。
到马路边打车,司机师傅盯着他看了半天,确认不是从精神病科逃出来的。
“师傅,x科院研究所,车费到那边取了再给你。”
罗人雁穿着几乎能把他勒死的护士服扬长而去,可急坏了他的医生护士和家人。最后还是通过调出医院的监控视频,才发现了他那可疑的身影。
结果,他从医院出逃不到四小时,就又被抓回去了,而且这回被看得更严了。
曲南休听说这件事之后,差点没笑晕过去,这哪是堂堂院士干的事儿啊,分明是几岁熊孩子的把戏嘛!
“罗教授,我觉得你有一颗童心,挺难能可贵的。”
罗人雁百无聊赖靠在病床上:“别废话,先想办法把老子弄出去再说!”
褪下院士和教授的光环,他还是一名非常接地气的老百姓。
“本来也没剩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还是听医生的话吧,毕竟身体是做科研的本钱。”
可罗人雁说:“你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完全是我自己的,还是属于那个财团的。人家在这项研究上投入的开销非常惊人,我在这里浪费一天,就浪费人家好多钱......”
病房门外,熬了粥给他送来的妻子呆住了。
她猛地推开门问:“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完全是你自己的?老罗你卖身了?什么研究要花那么多钱?”
罗人雁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是曲南休急中生智解围道:“伯母,我跟罗教授在聊我写的小说呢,他在帮我出主意,想情节。”
“哦,这么回事儿啊,看来是我想多了,呵呵。”松了一口气的罗太太,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问,“小曲,你不是学生物医学的吗?还会写小说啊。”
“写着玩,写着玩。”
自从罗教授这次病倒之后,曲南休发现罗太太的脾气好多了,对丈夫也温柔多了。他心里暗自为罗教授高兴。
要知道,家是一个男人的大后方,如果后方不稳,罗教授怎么可能全心投入研究呢?
同时,曲南休也为自己庆幸,因为每次一想起李汤霓,自己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她是自己的软肋,亦是自己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