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医生把水杯递给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
“焦栀你记住,心事也是会腐烂的,长期不倾诉出来,就会滋生细菌,会溃烂,会病变。宁为申冤张千嘴,不做闷锤伤己人。”
焦栀问:“那我现在算正常人吗?”
魏医生喝了一口水,眼神斜穿过眼镜边去打趣他:
“你一直都是正常人,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小色狼。”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在作者专栏里
第47章 室友在寝室煮螺蛳粉忍得了吗
【412寝室信条:永远不要做最先斩断关系的那个人。】
辅导办的钟声悠远地传来, 鸟儿在宿舍的窗户前扑打着翅膀, 叽叽喳喳一通,又飞远了。
睡梦中, 金雨苫被一股屎味叫醒。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已经出油的头发丝夹在嘴角,她懒得吐出来, 闭上眼睛哼哼唧唧, 像个有起床气的小孩子。
“一大早的……什么味啊……是不是厕所又停水了……”
王铂菡的声音从她的下铺传来:“早什么早啊?都已经十一点了!喂,你要睡死在床上是吗?!”
金雨苫微微张开惺忪睡眼,看室内阳光充足, 白墙刺眼,她又闭上眼去,闷哼一声:
“我姨妈痛,不舒服……”
“是姨妈痛还是心痛啊?”印清羽把窗户推开, 站得离穗子很远的位置,冷眼看着穗子把一包包调料撕开,倒入翻滚的郭里, 用毛衣袖子捂住口鼻,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宿舍煮螺蛳粉?”
穗子陶醉地吸了一口锅里传出来的屎味:“不煮螺蛳粉, 怎么能把卧床三天三夜的扇子给熏醒呢?扇子!你快起来吧!我跟你讲啊,我也刚刚失恋, 没有失恋是用一碗螺蛳粉解决不了的!”
她自顾自地跑到其他三个人的书桌上去,拿起金雨苫的小碗、王铂菡的小碗,又在印清羽的桌子前犹豫了一下, 也拿起了她的小碗。
“喂喂喂!”印清羽赶紧去抢自己的碗:“别拿我的!我不吃!”
穗子恶趣味地说:“仙女姐姐,我跟你讲,螺蛳粉闻着臭吃着可香,你就尝一口,一小口口,包你以后求着我要给你。”
王铂菡把面膜撕下来,放在手臂上搓了搓,转身对穗子说:“大姐,我求你正常点好吧?人家扇子失恋,起码安安静静的不惊动别人,你再看看你!每次被男人甩都不够你折腾的!又是跳减肥操又是煮螺蛳粉的,你干脆把412拆了得了!”
穗子扔下手里的筷子:“谁说我被甩了?是我甩的他好不好?不就是鼻子上多了个针眼大的疤吗?想分手就直说,干嘛三天不理人?王八羔子!当初给我送轮船送游艇骗我出来玩的时候……哼!不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最讨厌不回短信不回微信连个屁都不放的大猪蹄子!”
穗子的最后一句话,像块突然飞来的石头,一下子丢在了躺在床上的金雨苫头上。她的头好痛,晕晕涨涨的,像是沉睡了一千年。
已经三天了,她和焦栀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最后熬不住了,犯傻,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他没回。
于是金雨苫总结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做最先斩断关系的那个人。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无论是你错还是他错。只要是你先开口提结束,对方求你或是答应你,你则会在往后的日子里陷入无尽的自责。怕就怕对方不回你,这个时候就很虐了,你会想,他难道没看见这条讯息?他看见了的话,为什么不回你?默认了?还是在伤心?或者已经不屑理你?你们就这么完了,对吗?
于是你像个躁动症患者不断给自己加戏,给对方加戏,于是你晚上睡不着,白天不愿起,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穗子说完,拿起印清羽的碗挑起螺蛳粉来,吹了吹,递到印清羽嘴边去:“仙女,来,尝一口。”
印清羽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有警告:“金穗子,你够了。”
穗子的目光殷切而真诚:“你就吃一口,我保证,你会爱上这个味道的,来,吃一口。”
“你要发疯不要对着我。”印清羽说。
王铂菡在一旁打圆场:“人家不吃你就不要强迫人家了嘛!”
“就吃一口,给个面子嘛!”穗子笑着朝印清羽眨眨眼。
印清羽反感地皱眉,伸手去抢自己的碗,穗子笑着往后一躲跳,一脚踩翻了地上的小电锅!刹那间汤汤面面洒了一地!
“啊呀!”王铂菡大叫一声,傻眼了。
金雨苫也从床上探下头来。
穗子愣愣地看着一地的汤面,那滚烫肮脏的汁水像是泼进了她混乱的心上。
然后她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铂菡被穗子突然的崩溃吓得站了起来,赶紧走过来,怼了她一拳头:“你咧着大嘴嚎什么嚎!”
金雨苫也被她吓了一跳,掀开被子爬下床去:“怎么哭了啊?”
“啊啊啊啊――我就是一坨屎!呜呜呜――”穗子仰天痛哭,是真的哭,眼泪不断涌出,上牙和下呀之间拉出许多口水丝儿来。
“我不要活了啊啊啊啊!我鼻子上有个孔!我的心上也有个洞啊!!我就是一坨屎!我的人生完了呜呜呜呜――”
王铂菡戳了戳她的脑门,趁乱欺负她:“我看你是脑袋里有个泡!”
印清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再看向穗子手里提着的正在往下滴汤汁的写着“印清羽”三个字的碗,她错愕了好一会儿,不是该怎么办。
穗子的嚎哭很快变成“唱哭”,印清羽默默地走到阳台,把笤帚拿过来,收拾残局。
金雨苫下了床,把电锅的插销拔下来,着急毛慌地说:“你快别哭了,再哭就把老师招来了,到时候看到你的违章电器,全寝都得扣分。”
穗子的哭声小了一点,把手里的印清羽的碗拿到嘴边,用手指挑了两根面条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哭得更加心痛。
印清羽瞥见这一幕,恶心得要命,连忙把自己的小碗夺过来,拿到水房去刷。
印清羽刚一出门,金雨苫数落穗子说:“你心气儿不顺,不要影响人家嘛!”
王铂菡可不会干这种收拾碗筷的肮脏活,只是在一旁给穗子递纸:“就是就是,人家是仙女,怎么会吃你的屎?”
金雨苫一抬头,剜了王铂菡,王铂菡赶紧举手投降:“我知道我知道,背后不说人,对吧?你们失恋你们最大,我惹不起。”
说实话,金雨苫并没有失恋的感觉。
什么时候会有失恋的感觉呢?像穗子这种阶段,很绝望,她深深地知道对方已经不爱她了,两个人已经没戏了,所以才会有失恋的感觉。
但金雨苫没有,她明白她和焦栀的感情还没断,她还喜欢着他,他也应该还惦记着她,只不过她是个太现实的人,没办法和一个性格极端的人做男女朋友。
所以这样的感觉不叫失恋,叫磨人。
这个世界上,有白骨就会有新生,有落叶就会有花开。
在她的爱情陷入一片僵局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小抒子,却迎来了春天。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小抒子坐在喧闹的食堂里,一双眼睛早已飘入太虚幻境。
当一个女孩子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咬筷子嘬勺,那八成是对哪个男人动了歪心思。
“扇子,我们今年冬天去南京看雪吧?”
金雨苫闷头吃自己的饭:“去呗。”
一个春风得意的人,自然看不见对岸的她百草枯经。
金雨苫现在的状态就是,哪儿都不想去,不想跟谁玩,看谁都很烦。
“那就咱们两个人去?要不要叫上其他朋友?”小抒子期待地问。
“你想带上谁啊?”金雨苫把西红柿怼碎在鸡蛋里,挖了一勺米饭大口送进嘴里。
“你可以带上你家焦焦美人保驾护航,他也可以约上他的……朋友。”
“你在北方还没被大雪折磨够么?大雪天你们宿舍的大下坡变成滑雪场,是谁吓得坐在地上往下滑磨破了裤子?去年冬天有个新生滑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死了,是谁说最讨厌下雪天?”
“我要看的雪不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雪,我要看的雪是‘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的雪。”
金雨苫斜睨着她的一脸桃花相:“你接着吟。”
小抒子微微眯起眼睛,想象着那浪漫的雪景,吟道:“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访戴归来,寻梅懒去,独钓无聊。”
金雨苫说:“继续,下一句。”
“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
金雨苫说:“再继续。”
“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
金雨苫放下筷子,打趣她:“哪个高?哪豪?”
“高……豪……”小抒子猛然回神,立刻红了脸!拿勺子打她!“哎呀!你好坏!讨厌讨厌讨厌!”
金雨苫端着饭盘一躲,站了起来。
“我要去打印社复印材料,你去不?”金雨苫把饭盘扣掉,面无表情地问她。
小抒子的心事被看穿,脸更红了,她也站起来,囔囔道:“我是陪你去的哦。”
……
两个人来到大学生购物中心里的diamond打印社,这家店是焦栀投资开的,但所有人都以为高秉豪是老板。
这家店的服务生小妹专业热情,又有心细如发,手眼通天的医学院帅哥坐镇,不出几日,星辉复印社的客户就被抢走了一大半。店里更是在焦栀的授意下实行了会员积分制,有些学生宁可排队等机器,也要等着高秉豪在自己的会员卡上盖上小红戳。
想要迅速笼络学生的心,一是要给优惠,二就是走心。这家店的老板深谙此道。
高秉豪一见到金雨苫,便小声地叫了一声“老板娘”,金雨苫受之有愧,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是她闺蜜小抒子喜欢的男生,金雨苫不得不多看了他两眼,高秉豪的个子在男生里算是蛮高,发型是修剪得很整齐很利落的板寸头,白色字母落肩袖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蓝色vans的经典款板鞋,手表是棕色牛皮带,中规中矩。从他的发型和穿衣风格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太爱打扮的男生,很随性,什么都穿最经典的就不会出错。
他的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一条麂皮绳,绳子上串着两枚钥匙,一枚金雨苫可以认得出来,是宿舍的钥匙,而另一枚小一点的,应该是用来开店铺防盗门帘的钥匙。
这些细节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是一个除了学习,懒得在生活方面下心思的人,除了背书,在生活里的记性很烂,这种人的神经比较大条,好处是心眼少,不花心。
高秉豪正在用修长漂亮的手,将一摞摞资料整理好,店铺里的每一根订书钉都它应该摆放的位置。
小抒子背着手在店铺里四处转悠,见他是这样一个利落的男人,不觉更加心动,赞扬道:“小小打印社,如此匪匪翼翼,大有整顿乾坤之气魄。”
高秉豪把头低下,凑在金雨苫身边小声说:“你这个朋友……”
金雨苫熟练的操作着打印机,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了?”
高秉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为什么每次说话,我都听不懂呢?”
金雨苫眼也不抬地给他翻译:“她是夸你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说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高秉豪耸耸肩:“这里都是店里的小妹收拾的,不过她马上也要回老家了,我正发愁呢,如果我一个人在这儿的话,大概会把这里弄得乱糟糟。”
金雨苫看了正在到处观摩的小抒子一眼,说:“没关系,我帮你留心着点,有朋友想做兼职的话,我推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