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樊燕的诊所到市刑侦大队的距离并不近,夏翰却并没有将车开得太快,一来这一天他一刻都没有闲着,确实有些累了,何况这又是雨夜,两个小时前又经历了那次追车,现在还是小心为妙,二来是后面跟着樊燕的车,虽然樊燕已经明确表示会去认尸,但夏翰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如果自己车速开得太快,樊燕一旦说自己没跟住怎么办?
但把车速放慢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夏翰要给冯队长留出准备的时间。
樊燕去刑侦队认尸不过是一个程序问题,但夏翰与霍欣桐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机会,也许到了警局,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会有所松动,即便在非正式问询下说不定也会漏出什么不该有的破绽,这对案情的侦破工作是大大有益的,于是,两个人立即给冯队长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冯队长得知死者是樊燕的秘书也是大感意外,两名死者都与樊燕有关,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冯队长立即同意了夏霍二人的建议,准备趁樊燕认尸之时向其发难,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实在不好对付。
沈兵是刑侦队里唯一的一位心理学专家,据他称与樊燕在别墅见面那次几乎是惨败,完全被这个女人玩笑于股掌之间,而现在,沈兵失踪,局里更没有一个专攻心理学的人,这令冯队长实在头痛,可眼前的机会又不想错过。
时间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夏翰就要带樊燕到达刑侦大队了,冯队长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肖战军,他虽然不是心理专家,却是那dp调查科的负责人,对心理学肯定也有一些了解,更何况,他还是沈兵的直接负责人,这次与樊燕的交锋,恐怕非他莫属。
这两天,肖战军过得也不好受,沈兵的失踪几乎令他夜不能眠。
除了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以外,沈兵还是肖战军儿子肖强最要好的同学,五年前,肖强作为嫌疑人被警方追捕跳进了隍江中,生死未卜,肖战军经过一段悲痛之后,终于承认了一个现实,肖强是名可怕的罪犯,他最好淹死在隍江中。
沈兵因为肖强的原因放弃了理工科的学业,进入警察学校,肖战军则从第一战线退下来,放弃自己最热爱的法医工作,进入学校教课,虽然教的是法医专业,但他最看中的却是专攻心理学的沈兵,更是由于肖强的原因,他甚至将沈兵当成自己的干儿子。
当dp调查科计划开始实施后,作为负责人的肖战军立即想到了沈兵,并且委以重任,除了他看好这个年轻人以外,多少还有些私心,希望沈兵能够通过办案找到肖强,或说找到肖强当年做案的动机。
肖强当年为什么会犯下那么可怕的罪行?肖战军如果找不到这个答案,相信死也不会瞑目的。
可以说,肖战军对沈兵寄与了极大的期望,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沈兵出意外,而现在,沈兵却失踪了,而且据分析极有可能受了重伤,他又怎能放心得下?
更让肖战军感到头疼的是,沈兵刚失踪,集装箱办公地便被人放火烧了。
本以为沈兵失踪可能与案子本身有直接联系,但结合办公地被烧,那么,这显然是一次针对dp调查计划的行动,敌人至少很清楚这个计划的存在,知道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选,而这个计划却从来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
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这是肖战军的第一判断。
那么,樊燕在这两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这是肖战军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肖战军知道,dp调查科最大的敌人可能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它们同样在研究黑暗心理的问题,并且到处拿人做试验,这也是造成某些奇诡案件发生的原因,但这个组织其实是很低调的,即便那个穿风衣戴手套的人曾出现过,却始终抓不到他的任何影像,也没有与其正面交锋的机会。而这个名叫樊燕的心理医生会不会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呢?
从学识上看,樊燕这样的心理专家正是那个神秘组织需要的人物,她在里面扮演任何角色都有可能,但樊燕如此高调地与警方周旋,这显然又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作派,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肖战军知道,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虽然很被动,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任何一条有可能追查到底的线索便显得异常重要了,无论这樊燕是不是那神秘组织中的一员,这条线索都不能放弃,如果明明是看到了这个机会而错过,更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所以,在接到冯峰电话的瞬间,肖战军几乎跳了起来,但兴奋之余,他又冷静了下来。
祁大勇一案,肖战军是十分了解的,樊燕如何,他也是耳有所闻,冯峰将沈兵第一次与樊燕交锋的情况对肖战军讲述过。
沈兵是刑侦队里心理学的高材生,曾在后勤负责资料管理,看过的案例数以万计,只是办案经验差了些。而祁大勇案件中最主要的嫌疑人樊燕却也是心理学专业的,甚至是一名心理医生,按理说两个人应该势均力敌,但沈兵却多少有些不太自信,这证明樊燕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肖战军到达刑侦队的时候,霍欣桐与夏翰也刚刚把樊燕带到。
认尸的过程极其简单,经樊燕确认,死者的确是秦琳琳。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在场的警察都在观察樊燕的表情,希望能够查出一点点破绽,但很可惜,没有任何人能够从樊燕的表情中读出多余的东西。
看到秦琳琳尸体的瞬间,樊燕稍显惊讶,然后就平静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伤感。
“没有想到会是她!”樊燕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声音挺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冯峰队长说道:“你知道她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樊燕摇头道:“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她负责前台,做些杂事,比如接待一下病人等等,其它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您这个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了,但我想了,象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大概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我实在想不通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害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呢?”
说话的时候,樊燕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但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内心的波动。
肖战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樊燕,他一句话不说,心里在琢磨该如何攻破这个女人的防线,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令人感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