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安然无恙的摊在手中,而严澈就这么定定地盯着手中的兰草,静立在碧水湖中央的泥台上。
严澈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比激动更强烈的欣喜感……但是,严澈却知道,这一刻他的脑子冷静得令自己都惊讶。
小心翼翼地将兰草放到泥台上,轻轻抽调那层塑料袋的隔阂……仿佛是心中有个指引似的,严澈这么做着,也眼睁睁地目睹了兰草自发地将根系扎进泥台里景象。
没有惊愕失措,也没有欢喜若狂。
严澈盯着那兰草顷刻间在泥台上生根,离土的颓然被猛然贲发的生机代替……而后,严澈什么也不知道了,眼前一黑,失去了一些意识。
其实,严澈被“梦境”无情地抛弹了出来。
“咚”地一声跌落在小金小银面前,吓得小金小银顿时全身炸毛,露出狰狞的面容怒视着将严澈抛出的方向,许久许久。
然而,却一无所获。
根本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异样在严澈被抛出的方向出现,或是发生。
小金小银一左一右站在严澈身边,眼底有着慌乱和担忧。
小金用脑袋拱了拱严澈,严澈还是昏迷不醒,根本没有动弹回应。
看着地上的严澈,小金“呜呜”两声,又咬扯了几下严澈的衣角,依旧不见严澈醒来,这才不甘地唔鸣,站直身体,和小银一同警戒地护卫着不省人事的严澈。
而小银微眯着的眼底,有着浓浓的愧疚感,还有浓浓的怒气,嘴里也发出“呜呜”的低鸣,四爪匍匐在地,做攻击状态怒视着抛严澈出来的方向。
小金看了小银一眼,扭头继续观测着四周的情况,只是那粗长的花尾巴,却轻轻碰了碰小银的尾巴,为此,得到小银一枚温润的眼神。
小银在小金的特殊“安抚”下,平静了下来,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斯文冷静的……呃,模样。
在陷入昏迷的严澈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严澈的“梦境”里,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惊悚巨变,其变化,也悄悄影响着严澈本尊。
就在严澈被抛弹出“梦境”后的那一瞬,泥台上的兰草突地猛烈一颤,簌簌地急速长壮长高长大。
从初初的一米左右的叶长,快速窜长到了四五米,叶宽也增长到了四五十厘米。
小手指粗的根脚入人体脉络一般,快速蔓长、深潜,扎入那坚硬的泥台,延伸至泥台底下更深处。
而巨大兰叶丛中的那一枝已经达到五米有余长,直径已为三四十厘米的兰箭上,原本那十二朵大拇指般大小墨色花朵,在兰叶猛然增长壮大的情况下,也犹如被按了快进键一般,快速绽放,快速凋零;快速凋零,快速绽放……
如此反复了千百次的违常循环,仿佛就在弹指一瞬,又仿佛历经了千百年……墨色的十二朵花逐渐消散,退化。
最终,在犹如擎天柱一般巨大的兰箭顶端,慢慢长出一个巨大的仿若脸盆的花苞,墨中带金泽的花苞。
花苞出现在兰箭顶端的同时,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以巨大的气压形式向花苞压来。
碧水湖面漾起细微的涟漪,那细微的涟漪逐渐逐渐激烈起来,无数细小的碧色水珠儿在水面快速跳跃,挣脱。
不过盏茶功夫,碧水湖面的水开始沸腾,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深碧色水泡从水底翻滚出来,露到水面又快速破裂,四溅的水珠儿再次陨于湖面,与湖面的水珠水□融,直至被融合,不见……另一个巨大的水泡应接而上。
湖面的不宁静,也影响到了兰草扎根的泥台。
泥台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地震一般,猛烈地晃动着,左右上下,呈十字描写的顺序晃动着。
原本看似水泥铸成一般的泥台,这一次快速崩塌裂开,一道道巨大的沟壑还没被碧水侵入,立马又从沟壑底下冒出新的土壤,快速将那沟壑填平……沟壑方才填平,又有一道新的沟壑生成,泥台的范围开始向湖面延伸,而碧水湖在泥台的侵略下,又开始向它的思维延伸……仿若一场疯狂的、无声的、袖珍的沧海桑田巨变。
然而,这一疯狂动荡,似乎对这已然壮大到骇人的兰草毫无影响。
它依旧平静地旁观着整个空间内这些神奇的惊人变化,仿佛这一切压根就与它无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啊,或许只是一小会儿。
一切疯狂归于平静。
碧水湖扩大了。
原本小小一汪碧水,如今有了碧波连天的错觉。
泥台也扩大了。
原本有棱有角,丈余长,两尺宽的小小泥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约有两三亩面积,呈椭圆形的湖心岛屿。
“岛屿”中心长着一株堪称擎天的巨大兰草,兰草中心的兰箭顶端那个墨中带金的花苞,已经裂开了少许,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幽香。
隐约地,花苞中不疾不徐地吐露出一丝丝,似断非断,似连非连的,肉眼可见的单薄的白色雾气。
白色雾气徐徐腾空,先是毫无规律的漂浮着,随着白色雾气越来越多的聚集,它们开始聚到了一起……仿佛人为地在滚动揉捏一般,白色的雾气越积越多,越积越多,最后形成了一片乳白色的云层,悬浮在碧水湖上空,充满了先前的空洞。
一汪碧水,静如明镜。
无边白云,延至“天边”。
湖中心的那个呈深褐色的岛屿上,巨大的兰草无风自动,微微摇曳,似是露出了满意地微笑。
相对于“梦境”的巨大变化,严澈在外的身体也有着可怖的变化。
原本守护着昏迷的严澈的小金小银,被一股从严澈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迫得忙不迭跳离严澈身边三四米距离之外。
小金小银不明所以地相视一眼,满眼惊愕地盯着昏迷中的严澈……
凭什么救你
此时的严澈,依旧昏迷不醒,静静地侧躺在深褐色的腐壤上。
手上戴着的白色棉线手套已经脱落在一旁,腰间挂着的帆布袋子还在原处,只是里面装着的物什全都散落在地。
看上去似乎没任何变化,实则一层无形的薄雾正笼罩在严澈身上,颇有加深加浓,乃至从无形逐渐形成有形的黑色粘稠雾体转变。
这黑色的粘稠雾体蔓延至严澈全身,乃至严澈身边半米的位置。
所有碰触到粘稠雾体的东西,无一不被侵蚀,最后变成与那深褐色腐壤一模一样的沼泥——那堆被小金小银用作“孝敬”严澈的山果子,正是例子。
迫得小金小银退开三四米的那股腥臭气味,正是从包裹住严澈全身的那层雾气中散发出来的。
小金小银相视的眼底有着震惊,同时也有着疑惑。
不过,碍于他们不能言语,显得更加无声静谧,山林里似乎连风都停止了。
默默转身,小金小银各自背对严澈,面朝外围周边的灌木丛,绷直了皮毛下每一块肌肉,暗橙色的眸子警戒地盯着四周,若有一丝风吹草动,不难担保它们不会冲上去撕咬制造动静的“罪魁祸首”。
严澈,以及严澈身边被两只云豹捍卫的小小范围,这会儿俨然成为一个有凶兽守卫看护的“危险禁地”。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近两个多小时,腥臭开始消散,包裹住严澈的那层粘稠黑雾也开始渐渐淡化。
隐约间,守护着严澈的小金小银嗅到了一股原本就在严澈身上存在的香气,与之先前他们嗅到的更为纯正,更为绵长。
小金蓦然回头,看到小银这时也正好惊喜地回头,两只对视一眼,目光落在躺在两只相隔七八米距离的中央的严澈身上。
那浓稠的黑雾散去,严澈清晰的出现在它们面前……严澈身上原本穿着那件蓝色的帆布连身衣,还是安然的穿在严澈身上,似乎并没被那粘稠的黑雾污染,干干爽爽丝毫不见半滴水汽,那色泽反而更加新艳,仿佛就是新买的一般。
严澈裸/露在外的手和脸上的肌肤,不复先前纯粹的白皙,如今犹如沁了水,带着莹润水泽的凝玉白脂;先前还夹杂着淡淡青紫色的菱形薄唇,这会儿仿若初绽的樱瓣,粉粉嫩嫩,不点而朱……还在昏迷中的严澈是安静的,不若先前那般令人担忧的苍白色安静,而是粉嫩美好,春日沐风一般的惬意休眠。
秀气的剑眉轻蹙,两扇仿似墨色蝶翼的浓密长睫颤栗,轻扑,振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