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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你家魔头说饿了_69

  艰涩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可是和尚啊,你的手在颤抖,你知不知道。明明不想给我,你怎么舍下了?

  “这个,亦还你吧,施主。”

  不知将东西放进醉闲的手里后,直起身,不再看醉闲一眼,被对着他往前走。

  醉闲没有说话,却也是握在了锦囊望前。他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前路,都没有回头。

  魔头的运气不错,没多久就遇到了镜门。这东西神出鬼没,最近更是频繁起来,醉闲每多想便走了进去。

  再出来已经落到了一个小湖泊前,观看天色天边泛白是要天亮了,四周荒无人烟的,恰好便宜了醉闲。

  他将不知给的锦囊收入袖里乾坤,手指就要将腰绳解下来,可手碰到的时候,突然就舍不得了。

  他觉得好笑,狠狠的嘲笑了自己两声后,还是沉默着一手指绞断了腰绳,留下了那个结扣。

  和尚,我将你身上所有有关于我的痕迹尽数清理干净。而我,你忘了,也只好我记得了。谁叫你是和尚,我是魔头呢。

  醉闲将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扒下来,刺溜一身滑进了水里。清晨的冷水冻得他一个激灵,腿脚不便趴在岸边也实在是不雅观。可你被人压在床上就差彻底吃干抹尽了,你能套上衣服就走?别说笑了。先不说是否尽兴,你被人咬了一身的牙印,出了一身的汗,再不讲究也得洗洗,何况醉闲在能讲究的时候还是不愿意亏待了自己的。

  醉闲一手支撑这自己,一手撩水,边洗他边想,自己这一遭真是吃亏,太吃亏了。也不晓得那和尚看到他自己咬下的一身杰作没有。

  还是没看到的好些,免得再乱了他的修行。可笑了,这是什么样的脸皮,那和尚忍耐克制无欲到一定的火候了,他这是什么样的脸皮,才会觉得那和尚看了他会有碍修行。

  醉闲出神的想着,又想起不知给他的锦囊。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他这样的东西。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醉闲手一撑坐在了岸边,脚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水。

  他拿出锦囊,那锦囊颜色洁白,上头一点花纹也没有,又是白麻的,十分像是不知扯了自己衣裳折腾出来的。

  醉闲左左右右摸了个遍,扁扁的也摸不出里头装了个什么东西,跟空的似的。他踌躇了片刻,还是打开来看。方一打开,那深刻的他故意忽略的悲哀,忽然破堤而出,如黄河决堤,势不可当。

  里面是几根头发,黑黑白白都有,只是每一根都有近四尺长。

  醉闲抱着小小的锦囊,按到心口出,痛哭出声。

  天色破晓,照亮尘寰。

  荒山中湖泊旁,披着一件单薄的单衣的魔头散着一头四尺长的发,双手紧紧的搂着一个胜过雪色的锦囊,艳丽的容貌剥落了鲜艳的颜色,苍白而痛哭的哭着。他只是哭,眼中似有落不完的泪说不完的悲伤。

  一个孩子,受了委屈,跑回家里抱着爹娘总是要大声的哭诉。哭是越大声越好,撕心裂肺,哭嚎大叫,有人心疼,不管怎样都是哭得出来的。

  而一个乞丐,他委屈了只能倔强的揉揉眼见,人前强装这坚强挺着胸膛扬着下巴。而人后,不过是寻一个无人的地方抱着自己,无声的抹去满脸的水渍罢了。

  有人心疼的自然泪,没人心疼的也不过是一脸又咸又涩的苦水。

  哭完了,自己洗干净脸,就当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醉闲不是乞儿,他只是找不到当初那个教他哭的人了。所以,他只能怀抱着放不下过去,伤怀一场。伤怀过后,他也只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些头发不晓得不知是什么时候收去的,或许是不小心缠在他指尖的,或许是遗落在枕头上小路边的,又可能有一根是他亲手拔下来放进他手心的。

  “真是的,你一个和尚没事儿对头发上什么心。三千烦恼丝,你早剪光了,还找来自寻什么烦恼。还给我,也好......”

  醉闲将锦囊贴身放在怀里,后来他又去了很多的地方,见了许多的曾今。顺着三千相镜给出的路,见到许多的古人,忘不掉的往事。

  看到愿意看的便留下一二十年也不觉得腻,不想看的他转身便走,不多久也能看到三千相镜他也不管通往哪里,进去了再说。

  看的最多的不是他与不知,而是他的妹妹梅心。

  当初梅心爱上那个神君的时候,恰是两界大战。

  天界掌乐神君下凡历劫,魔界魔女出界游玩。他的心儿在人间散了十多年的心了,又有魔奴跟着原也不有大事,便是她遇到危险醉闲也早就打下了神识在她身上,一旦有事他便会知道。

  可惜啊,他们遇上的时候他抽不开身去管,他们爱上的时候他还在战场里冲杀,他们安定下来的时候他自己却差些没了性命。

  而等他昏沉几百年,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妹妹已经为了一个神君丢掉了性命。

  醉闲几番针对天界,看着就觉碍眼有一大半儿就是掌乐的功劳。以前对那小子不可谓不恨,可是客观的看下来,身为凡人的掌乐对心儿很好。

  明知道心儿是魔女,还是千依百顺,尽心爱护,数年如一日的疼着,便是小两口有些口角掌乐也总是让着心儿,事后更是哄着捧着,掏空了心思讨心儿一个开心。有心儿在,别说同别的女子说话,便是多看一眼都是少有的。这个风流潇洒的神君,是当真爱极了他的小妹。

  若是,那掌乐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那倒也罢了。醉闲虽挑,舍不得妹妹,看哪个男人都不打痛快,但他也知道这样一个人有多难的,心儿又是如何的非他不可。顶多成亲的时候为为难两下,敲打敲打,便是不痛快也得放手了。

  可偏偏,那是个神君。

  偏偏,那是个要渡雷劫的神君。

  偏偏那个神君,爱极了梅心。

  于是假意忘情,骗得心儿离开。又谁想梅心一片痴心,执意不信,离开后又偷偷回转,更是在掌乐将要被雷劫劈得身死道消时,硬生生替他挨了最后的一道雷劫。

  其实这件事怪不得别人,可醉闲却总是觉得是他害了心儿。一个心神失守,便总是梦见心儿浑身是血的质问着他,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为什么不救救掌乐,她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几十年匆匆而过,醉闲看着心儿陪着掌乐坐着平凡的人间夫妻,携手以老,儿孙满堂。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执着手,缓缓的走在田垄边,笑的幸福而安详。

  醉闲恍然觉得明白了什么,大概是曾经那个长不大的拉着他跳皮筋的小丫头,长大了吧。纵然看着她如失去双翼的蝴蝶,落入掌乐的怀里,醉闲感着痛,却不疯。

  听说,那个掌乐神君一只隐居人间,十万多年不曾再出。

  三千相镜中,醉闲已经记不得清时间流逝,估摸着有个七八十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遇到过不知,只是远远的看过两眼,便在人群中默然擦肩。

  那个和尚在尘世的倒影是锻着他的心,修着他的道。成了一个游历人间,看尽世间百态的苦行僧。

  他,可得道了?

  醉闲不晓得。

  只是,在漫天的星辰下,遇见那个坐在树林中打坐的和尚时,他走了过去。

  那个和尚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手中捻这一串有裂纹的佛珠。星光下的容貌是胜过世间万千色相的俊雅,疏离而冷清,带着寒泉的寒意西天的禅意,还有超脱六届的深远。若是换了一个人看过去,怕是半点都不敢靠近的,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心惊。但,看着他的,是醉闲。

  也不晓得,他是否是睡着了,对醉闲的走进一点反应也没有。应该是睡着了的吧。

  三更的天,火堆也快要熄灭了,纵然他挺直的脊背如松似柏,也该是累了,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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