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妍一圈打出去,“谁允许你抱我了?”
拳头打在伤口上,慕容曒痛得蜷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朕的伤其实没有好……”
“那太好了,恭喜恭喜,痛死你活该!”
“这可是在宫里,让旁的人听见了,朕不治你的罪,别人也不会放过你。”
郦清妍拍拍胸脯,扬起下巴,“尽管放马过来,反正我死了,你会杀一堆人的人给我陪葬。”
慕容曒捏着她粉嫩挺翘的小鼻子,“恃宠而骄。”
“瞎说,这明明是狐假虎威。”
站在紫宸宫宫门外的栖月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扣在白玉栏杆上的手蓦地一缩,手掌下比海碗还要大的狮子雕直接被捏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很差,写的不好,大家见谅
另外,妍妍在布另一个局,怎么虐栖月和慕容曒,慢慢往下看吧,爱你们,比心
第119章
紫宸宫里, 郦清妍在弄香的伺候下喝粥,她已经许多天只灌得进汤药,其他的东西都吃不进去, 此刻连粥也熬得很稀,就怕她猛地吃硬冷的东西下去,肚子接受不了。
郦清妍是第一个如此正大光明在紫宸宫住下来的女人, 后宫嫔妃众多, 却无一人有幸能够待在这里,连仪瀛宫都有庄梦玲留宿过, 紫宸宫却从来没有, 可算是后宫属于慕容曒地盘里,唯一一块净土。
不过这些她都不知道, 此刻她脑子里想的是怎么快些出宫去, 然后另买处宅子,郡主府是不能住了, 算了算手中财产, 也不知在皇城里能不能买到够那群人住的大房子。
慕容曒离开这么久,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不可能真的有了美人就不要江山。他不在, 郦清妍当然会更自在, 一碗简单的白米粥喝去大半, 弄香端碗出去了,靠坐在大床上的她寻着方向往门口“看”了一眼,其实有白绫的遮挡, 加上她的确因为不适不敢睁眼,再则她从来没开过这里,并不熟悉,连宫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只能凭着直觉略微感觉了一番。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刚好未时。”是个陌生的声音,应该是紫宸宫原本有的宫女。
“拾叶呢?”
“拾叶姐姐回郡主府取东西去了,早上便出了宫,应该不久就能回来,郡主有什么吩咐么?”
郦清妍的脸对着门口方向,觉得外头很是亮堂,便问,“外面是晴天么?”
“是出了太阳的,这两日日头晒得好,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可好看啦。小的还采了两支杏花过来,插在了床头案几上的瓷瓶里,郡主可有闻到香味儿?”
倒是个活泼的丫头,亏得能在慕容曒身边待的下去,委实难得了。郦清妍暗自想着。
“扶我出去走走罢。”
小丫头却如临大敌,郦清妍听到膝盖跪地的声音。“郡主可饶了小的吧,皇上下过命令,不许清惠郡主踏出紫宸宫半步,不然会杀了小的们的。”
郦清妍皱眉,“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丫头有点懵,“清惠郡主啊,小的叫错了么?”
“我的封号并不是……”郦清妍突然顿住,清惠是正一品长郡主封号,和兴晨虽只差了一个从一品,权力和地位却天差地别,慕容曒上位来,还没有清惠郡主出现过,小丫头是他身边的人,不可能连这个都叫错,难道……
“郡主刚醒,所以不知。皇上在回京第二日就下了旨,郡主因为护驾有功,从兴晨晋封为清惠郡主,十年了,郡主可是第一位清惠郡主呐!”
究竟是因为护驾,还是因为她的地位不够在后宫自由行走,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提一提?长郡主是非直系皇族血脉的亲王之女的最高封号,比长公主也低不到哪里去,若无皇后与长公主以及太妃,可直接管理内命妇。甚至见着妃位等级的后宫妇人,都不必行礼。
“我知道,你退下吧,叫弄香进来。”郦清妍把手搭在眼睛上,有点苦恼,她想过慕容曒会提她的位份,以为从一品就算顶天了,没想到直接升到这么高,这算是大大的意外。
“晋封一事,怎么刚才没和我说?”郦清妍抬平双手,方便弄香帮她穿衣裳。
“一来以为这在小姐的预料之中,算不得大事,便没有说。二来小姐好容易醒了,心情激动,便给忘了。”弄香一点也不避讳说出自己对郦清妍心思的揣测,她知道对方不是会计较这个的主子。
“晋封也就罢了,其他东西呢?”
弄香一愣,“什么东西?”
“银子,宅子,封地,铺子,都给了多少?”
弄香哑然,“小姐,你以前也不这么在乎钱啊!怎么现在这般,这般……连小的都看不下去了。”
“你傻的么?”郦清妍指尖戳在她额头,不过对错方向,戳了个空。“没有银子,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别人也不听你的,钱才是万物之本呐!”
“哦。”弄香心不在焉应了一句,“现在只提了封号位置,至于封赏,皇上说他不知小姐喜欢什么,要等你醒了,再一件件满足你。”
“此话当真?”郦清妍苍白的脸顿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地“看着”弄香。
“自然是真的。君主的话句句都是圣旨,连这个也骗小姐的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话倒是不错。既然他这般大方,我就不客气了。”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首先要一座和宁王府差不多大的宅子,第二要黄金堆满我的地窖,第三要珠宝放满我的柜子,还有良驹百匹,仆从无数,反正什么贵重值钱就要什么,越多越好。”
弄香简直快笑到岔气,“小姐快止了吧,白日梦做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没心肝儿的,知道养你们得花多少银子么?你小姐现在真是要穷死了,不想点办法生财,就等着喝稀粥罢。”
“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的,也就只有小姐敢。”弄香嘟囔。
屋顶潜伏着的暗卫甲乙丙丁:重大发现!让皇上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是个财迷!记录,赶紧记录。
“带我出去走走,这宫殿太闷了。”
弄香委屈,“小姐,皇上不让您出去。”
郦清妍板起脸,“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小姐的。”弄香笑着,扶了郦清妍慢腾腾出了大殿的门,“小心门槛。说好了不走远,散散心就回来。”
“我省得,你总这么不放心我,和五姐一样的德性。”
“就因为放心,才让你坠崖了,差点再见不到,拾叶哭得快死过一回,你也不知我俩有多担心你。”
“好姐姐,好容易能一个人,安静会儿成么?”
“好心没好报,再不心疼你了。自己散心去。”说着真放开了手。
郦清妍手掌搭着的胳膊突然不见,忙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手臂挥着去摸她,却落入一只温暖的手掌里。如同被尖锐针尖刺中般快速将手抽了回去,对方没想到反应这样强烈这样迅速,连握紧都没来得及。
“宁王殿下。”郦清妍行了屈膝礼。
“你……”
脸上有热度涌来,郦清妍忙后退一步,没想到身后是台阶,这一退,直接踩空跌下去。一直因为室外光线的原因没有睁开的眼睛,此刻也顾不得了,刚打开一条缝,歇了半天才将将缓和一些的疼痛又汹涌袭来。手臂撑出去,就要下意识催发寒气,凭空冻结出个护栏出来,腰已经被人搂住了,眼睛上捂了一只手,挡住了所有的光,潮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别睁,会疼的。”
郦清妍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一瞬间连动也忘记,呆呆的任栖月将她扶正,才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他。
栖月钳制着她的挣扎和反抗,“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郦清妍真是想仰天大笑一场,栖月居然以为自己在闹,在赌气,他是否从头至尾都以为,只要给了足够多的报酬,自己就会心甘情愿把血给他用?而现在自己的种种反应,只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宠爱的真相,同时皇上这边又可以给予更多,所以发了脾气,选择了皇上?
可笑!
冰幕在她和栖月中间硬生生挤出来,越扩越大,迫使对方放手,强行将人隔开。
暮春阳光虽烈,空气里犹残存着泛着花香的湿润,有之前在山谷里逼不得已各种活学活用为基础,此刻想要凭空凝结出东西来,对郦清妍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的事。
栖月看着笼罩在一层层冰面里的人,对方的面色比那寒冰还要冷冽。
“殿下并不吃惊,看来对我的事真是十分清楚。殿下离京前留的那些暗卫,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监视?”
“都已经知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知道摔了镯子那刻起,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异变。别待在宫里,乖乖跟我回宁王府,我可以不计前嫌,就当你任性一回罢了。”
“不计前嫌?回去?我和宁王殿下很熟么?”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栖月连手都不用抬,直接融化了那些隔断两人的冰,凑近道,“你还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小曒身边?”
斜刺里突然飞出两支冰箭,嗡地一声从栖月面前射过去,扎进另一面的宫门,阻止了他上前的动作。
“我想要的,大约殿下是真的给不起。良禽尚会择佳木而栖,我不过一个唯利是图的小女子,自然是谁给的多听谁的。先前承蒙殿下各种照拂,殿下想要的东西,三年后若我还活着,自然奉上,以做报答。至于其他方面,愿此生与殿下再无交集。”
一番话说完,往方才退后的反方向迈出脚步,低骂了一句弄香这丫头去了哪里,伸手探路,结果人已经狠狠撞上大柱子,绝对就站在她身边的栖月居然没有开口提醒一个字。郦清妍捂着鼻子,觉得方才那番话说的实在太温柔了,就该直接亮出刀,戳他个鲜血淋漓。
“拿了本王的东西,想这么轻易离开,你做梦。”栖月的声音如同不是本人,暴虐冷漠如同实体,化成利刃,一刀刀刺在郦清妍背上,对方早已练出铜墙铁壁,没有刺得穿,却捅出了内伤。
这才是真正的栖月。
那个杀人魔王,那个为了扫清慕容曒帝位前所有障碍,任何人都可以杀,都毫不留情地杀的魔鬼。他和慕容曒是一类人,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亲人,展现在郦清妍面前的,皆是幻想。
一场一碰即碎的虚空。
郦清妍不知道自己是疼了太多次,所以习惯了这种钝痛,还是真的已经把栖月当成了不重要、不需要在意的人,听到这样□□的、已经没有温柔只有杀意的警告,居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触动,已经是死水的心潭,连波纹都没起。
她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她是不会有爱情的,前世是,今生也是,她的生命里就没有两情相悦这个设定。只是利用,唯有利用。
所以,还在乎这些人做什么呢?
她曾问过自己,是不是只有变成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只为自己谋划的人,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在经历这么多事后,她终于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只顾着自己就好了,你要的只是自己能过得好而已。
仅此而已。
郦清妍回过头,缓缓睁眼,顶着疼痛,透过白绫看他,突然绽出一个笑容。“谢谢。”
栖月看着那个透露着凄然和决绝的笑,想要猜透其中包含的意思。
在这个寂静和干爽的午后,郦清妍终于见到了真正的栖月,栖月亦见到了埋藏在她心中的恶魔。
我们谁也怪不得谁,因为彼此从未坦诚相待过;我们都该憎恨对方,上天给了如此捉弄人的设定,本该相互依存,却变成相互利用。
“直接动手抢弟弟的人,皇兄这梦才是做的天真。”慕容曒的声音突然从旁冒出来,没有其他脚步声,应该是有下人看见郦清妍和栖月纠缠,所以跑去传了消息,他匆匆过来,连侍卫也没带。
栖月脸色已经变得非常不好看了,“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哎,皇兄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在胡闹。我就问一句,这丫头几时成了皇兄的私有物品?皇兄说不会娶她,只为了她的血,默认了我可以动她,这些都忘记了么?她现在正儿八经是我的人,皇兄要带走,至少也该提前问问我吧?即使是工具,也得讲究个礼尚往来有借有还,公然抢人,算个什么?”
郦清妍站在一边冷耳旁听,很好,都摊开了说,再不藏着掖着了。
“我只答应了取血后把人给你。”
“在那之前我又不会碰她,皇兄究竟是在着急担心什么呢?”慕容曒甩了甩袖子,“今日早朝,福建水师提督上折子说剿匪情况大有进展,皇兄若无事,去好好写一份犒赏折子罢。”
待栖月走了,慕容曒才走到郦清妍身边来,抬手拭了拭泪她眼角的泪,“既然这么难过,为何还要说那些话?故意刺痛皇兄的?”
“不难过啊。”郦清妍没带半点哭腔,“光太刺眼,疼的。”
“你究竟……”慕容曒简直无言以对,“你究竟有没有心?”
“没有啊。”郦清妍摊手,哪里还有方才与栖月剑拔弩张的气势,“我放心脏的地方,搁的全是怎么挣很多的钱。”
“不过钱而已,你要多少,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情么?”
“我还要一处大大的宅子,离宁王府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