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一支吗
沉黛有点儿不开心。
从纠缠了二十多年的关系中抽身,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一想到贺杭死心之后,大概会发展新的床伴,她就有种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染指的不适感,画画的时候频频走神。
好在顾续明是个合格的追求者,总有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将她的生活填满。
他约她游泳,教她潜水,每天早上六点换好运动装,陪她沿着公园的跑道慢跑几公里,再走进旁边的健身房冲个澡,西装革履地开车上班。
他甚至愿意跟着她出入光怪陆离的小众酒吧,挤进风格前卫的年轻男女中间,伴随热辣的音乐节拍扭动身体。
“顾续明,你的衣服!”沉黛卷一头大波浪,穿着露腰小吊带和紧身热裤,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大腿,提高嗓门对面前的男人喊道。
“什么?”周围太吵,顾续明没有听清,弯腰凑向她。
“我说――你的衣服太正经了。”沉黛踮起脚尖,替他解开黑色衬衫最顶上的两颗纽扣,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去解第三颗。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鲜活却不夸张的肌肉藏得严严实实,配着成熟稳重的面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要多禁欲有多禁欲。
这会儿,美好肉体的真面目被她一点一点揭开,堪比古希腊英雄雕像的流畅线条、在灯光下好像发着光的匀称肌理,还有若隐若现的两个凸起,共同汇聚成浓烈的荷尔蒙,向四周快速弥漫。
沉黛首当其冲,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时,也不知谁从后面撞了顾续明一下。
顾续明没有站稳,栽向沉黛,两手下意识张开,和她抱了个满怀。
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嘴唇贴向他裸露着的胸口,在锁骨正中印下一个形状饱满的吻。
沉黛的脸腾地涨红,想要找出湿巾帮顾续明擦拭干净,却被他牵住手腕,带向卡座。
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身上的异样,低声对她道:“人太多了,先喝点儿东西,休息休息再跳。”
沉黛忍不住往他胸前看了又看,嘴唇嗫嚅两下,没好意思明说。
她看出顾续明很少来这种场合,有些过意不去:“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事,再陪你玩会儿。”顾续明替她点了一杯鲜榨果汁,自己要了杯白兰地,“沉黛,如果你想表达感谢,待会儿开车送我回家好不好?”
没有不怀好意地灌她酒,还不着痕迹地提供还人情的机会,让她觉得如沐春风。
他总是这样,温柔又绅士。
“没问题。”沉黛笑着接过他的车钥匙。
两个人玩到半夜,沿着依然热闹的酒吧街闲逛。
夜风吹乱沉黛的长发,她抬起手整理发丝,眼角余光看见顾续明将衬衫纽扣一颗一颗扣好,也将她的口红印掩进深色的衣料里,悄悄松了口气。
顾续明拿出烟盒,粗长有力的指节推出半支烟,礼貌地征询她的意见:“可以吗?”
沉黛点点头:“我不讨厌烟味。”
“那你要来一支吗?”顾续明把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细小的光点闪烁,发出无声的邀约。
沉黛想,抽烟大概会扣印象分。
可她更倾向于展现真实的自己。
她犹豫片刻,接过香烟,用红唇含住,仰起脸跟他借火。
身形高大的男人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眉峰微挑,眼尾下垂,许是因着微醺,整个人介于正经与不正经之间,透着种斯文败类的意味。
他弓腰凑近乌发雪肤的女人,两支烟在半空对接,连成一条斜线,红色的火星缓慢燃烧,将他们焊接在一起。
沉黛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在失态之前,及时往后退了半步,慢慢吸上一口。
醇厚的、清苦的气味充斥口腔,意外的有些烈,还带点儿辣。
她忍着咳嗽的冲动吐出白雾,觉得这阵子的烦躁和不安跟着消散,轻松又痛快。
“能适应吗?”顾续明用食指与中指夹着烟,低头询问着,像个打算诱拐不良少女的衣冠禽兽。
沉黛点点头,好奇问道:“这烟是什么牌子?”
“请人定制的。”许是因为烟草提神,他的表情恢复正常,“你喜欢的话,我车里还有几盒,先拿去抽。”
“你不介意我抽烟吗?”沉黛歪着脑袋,语调轻快,带着几分俏皮,“我是说……大部分人都觉得女孩子不该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还会影响生育。”
“只要没有成瘾,偶尔抽一两支,问题不大。”顾续明很认真地回答她的疑问,“至于生育――虽然我还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如果你打算备孕,我想,我会很乐意跟你一起戒烟。”
沉黛反应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调戏。
她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扭过头看向远处,小声道:“谁、谁要跟你备孕。”
愉悦的笑声从头顶响起:“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介意。”
沉黛抽完一整支烟,打算送顾续明回家。
安全带刚扣好,她就接到阮飞双打来的电话。
阮飞双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向她求助:“黛黛,我肚子好疼,可能要早产!老何在外地出差,不接电话,你快来帮我!”
沉黛脸色陡变,和顾续明对视一眼,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阮飞双住在老式小区的顶楼,没有电梯,连楼道的灯都是坏的。
顾续明摸黑跟着沉黛爬上去,看见房门半开,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瘫坐在地,睡裙被羊水打得湿透,立刻弯腰抱起她,沉声道:“沉黛,我先带她下楼,你去收拾收拾生产要用的东西,赶紧跟上来。”
“好!”沉黛摸摸阮飞双满是冷汗的脸,见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声音带出哭腔,却努力保持镇定,“双双,你别怕,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顾续明经常健身,抱着孕妇下六层楼,一点儿也不吃力。
沉黛找到证件和待产包,把门锁好,急匆匆奔下楼,看到顾续明已经把阮飞双安顿在车后座。
座垫上全是湿漉漉的羊水,气味并不好闻,沉黛发动引擎的时候,抱歉地道:“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清洗费我来出。”
“不用跟我客气。”顾续明打开汽车导航,声音沉稳,有效地安抚沉黛紧张的心绪,“去市妇幼,我托人联系上一位主任医师,又协调出一间单人病房,到了就可以做检查。”
沉黛这才明白,她跟阮飞双通电话的时候,他为什么一直在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