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寒点了点头，轻声说，“当时不太想结婚，就跟父亲说，如果我有异能，就不结婚。父亲答应了，我就跟陈叔叔要了一支异能诱导剂，结果注射之后脑电波暴动，进了医院。”说完，他求助似的抓住明雷的，有些恐慌的说，“你是要说，我在那时候就死了么？”

　　明雷回握乔子寒的手，说，“不，那时候死的是乔子寒。当时医生推着乔子寒的尸体进电梯，你正好来找我，被异能管理局一个外号神枪的人击毙了。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你侵占了乔子寒的大脑。”

　　明雷说完，拿出手机，将当时的视频点开给乔子寒看。这段视频是医院走廊的监控，已经被医院删除了，只有明雷还保留着一份。

　　乔子寒看着白布下的人坐了起来，踉跄得走到明哲身前，说出“我是超脑”之后昏倒，整个人都惊住了。这次不仅仅是头在剧痛，浑身都在刺痛，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被明雷一把抱在怀里。

　　“现在先别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里再想不迟。”明雷柔声安抚乔子寒。

　　“我不是，我想不起来。”乔子寒紧紧的搂住明雷的腰，将脑袋拱进明雷的肩窝。他有很强烈的意识，觉得明雷说得没错，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好像全身的神经都在作乱一样的难受，情绪剧烈起伏。

　　“到那里你就想起来，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明雷说着，亲了亲乔子寒的额头。

　　在明雷的安抚下，乔子寒终于稍稍平静，虽然仍旧头疼，但是情绪稳定了。他放开明雷，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田蕊和张毅一眼。明雷却不想放开他，仍旧半搂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靠在自己肩膀。

　　乔子寒犹豫了一下，到底靠在明雷的肩膀上休息，听明雷轻声解释恢复记忆的事情。

　　联邦烈士墓园在一处山陵之间，据说参照了古地球的某些风水之术，依山傍水，位置奇佳。而超脑墓室的地方就在位置最好的一处地方，上面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是什么墓志铭？”田蕊皱了皱眉头，嫌弃的说。

　　明雷笑了笑，还没搭话，身边的乔子寒倒是先开口了，“这是古地球的一种文字，非常古老的一句诗。”

　　“宝贝儿果然什么都知道。”明雷笑着看乔子寒。

　　乔子寒的脸上却没有笑意，他停在墓室外面，没有急着进去，反而转向田蕊和张毅，“我能单独跟明雷聊一下么？”

　　田蕊和张毅一路上都很沉默，不想过多刺激乔子寒，听到乔子寒这样要求，都点了点头。明雷用指纹帮他们打开了墓室的门，让他们先一步进了墓室。

　　空荡荡的墓园就剩下乔子寒和明雷两个人，乔子寒看着明雷，艰难的开口，“虽然我也有种自己就是超脑的直觉，但是，万一我不是呢？”

　　明雷早猜到他会有这种疑惑，并不觉得难以回答，他捧起乔子寒的脸，认真的说，“不管你是不是，我都是人生赢家。”

　　“说什么胡话呢？”乔子寒差点翻白眼。

　　明雷笑了一声，解释道，“你是，我的爱人失而复得，何其幸运。你不是，在爱人离去之后，我仍旧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伴侣，何其幸运。”

　　乔子寒撇了撇嘴，自己跟自己较劲，“对你来说，超脑就是爱人，乔子寒就是伴侣，是么？”

　　“这你得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说才能两边都不得罪。”明雷笑道。

　　“你想的美。”乔子寒哼了一声，心稍稍放宽，“走吧，我们进去吧。”

　　乔子寒说着进去，却没有抬脚，他看了明雷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个，儿子怎么办，会对他有影响么？”

　　“我儿子没那么脆弱，我是担心他伤害你。”明雷搂着乔子寒往里走，一边还叮嘱，“如果他真的有应激反应，不要客气，揍他。”

　　“我怎么揍他，他在我肚子里。”乔子寒没好气的说。

　　“你用脑电波攻击他。”明雷说着，摸了摸乔子寒的肚子，那里面的小东西应该才刚刚成型。

　　“有你这么当爹的么。”乔子寒锤了明雷一下，没太用力。

　　超脑的墓室在地下，正方形的房间，中间一具透明的水晶棺，里面躺着单薄清俊的男人。

　　“为什么没有火化？”乔子寒小声问。

　　“想要等我死后，两人一起火化。”明雷平静的说。

　　乔子寒看了明雷一眼，没再多问，他走到水晶棺前，看着里面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那是乔子勋的脸，却跟乔子勋很不相同，闭着眼看起来温和无害。

　　“头上的伤口虽然致命，但是应该没有过多损伤大脑。冰封技术足够保存脑细胞，虽然已经没有活性了，但是应该不影响读取记忆。”张毅在一边解释。

　　乔子寒看了张毅和田蕊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明雷用指纹解锁了水晶棺的盖子，让乔子寒的脑电波可以畅通无阻。

　　乔子寒更加清晰地看着那张脸，心里越发紧张，他害怕自己不是超脑，那样明雷就不再爱他。他又有些害怕自己是超脑，那明雷跟乔子寒结婚，岂不是一种背叛？他想去看明雷，最后确认点什么，却到底没敢去看。结果明雷走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吻住他的唇，在纠缠间吐出一声含糊的“我爱你”。

　　一吻结束，乔子寒做了个深呼吸，终于伸出了脑电波触手。

　　记忆那么清晰地涌进大脑，好像从新走过一遍人生似的。

　　在异能研究所出生，每天在房间和实验室两点一线的长大。进入营养池，成为3S保密局的中央主机，虽然可以通过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但是始终不能亲自去体验。

　　认识明雷，才真正带给了他生活。他觉得自己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像普通人了，有了每个人都有的愿望，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知道人都喜欢有隐私，他原本不想太过于侵入明雷的生活，可是明雷似乎很享受他的无处不在。他当然无处不在，他可以侵入所有的电子设备，他在明雷沐浴后帮明雷吹干长发，用机械臂给明雷递东西，甚至在第一时间帮明雷点好外卖，并且操作外送机器人插队送餐。他能为明雷做很多，但是明雷却想要更多。

　　不是这样隐形的陪伴，而是实实在在的陪伴。可那对于他们，却是奢侈。明雷需要在全星际游荡，执行各种秘密任务，而他，只能呆在3S保密局里。

　　所以那天明雷来看他，在温柔的亲吻中拔掉他脑后的主机线，带他离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有些兴奋。明雷曾经带他偷跑过一次，两人去了一片薰衣草花田，互相依偎着说话。

　　只是这一次，他们偷跑去的是阿波星，毁灭地球的元凶――阿波星人的母星。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雷会为了跟他在一起而叛逃。

　　“其实我也想不到，我会爱一个人爱到疯狂，爱到抛弃信仰。”明雷将他压在床上，第一次不那么冷静从容。

　　那并不是一次很美好的亲密，他被阿波星人强制注射了omega信息素，血管中仿佛有岩浆流过，剧烈的灼痛。他从明雷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痛，但也看到了渴望。

　　他原本不想将自己知道的情报透露出去，但是阿波星人居然有一套脑电波分析仪，这种仪器还是他设计的，虽然不能完全解读脑电波，但是能解读最简单的意思。他在无可奈何下，为明雷的情报盖了章。

　　然而一切都是骗局，明雷的情报是假的，他脑中的情报也是假的，圣战开场得轰轰烈烈，结束的却草草。他被明雷强制性的塞进了救援飞艇，在明雷的掩护下升空。

　　然后他再也没能用超脑的眼睛看到明雷，明雷受了重伤，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他在乔远征的某间别墅的小房间里修养。

　　他向来是平和的，很少去抗争，哪怕明雷总是说，让他随心所欲一点，他也习惯性的克制。可是这次他真的克制不住了，在听到“叛逃”计划，亲眼目睹十六岁的明雷接受任务之后，他第一次做出了毫无顾忌的决定，去找明雷。

　　子弹穿过大脑的疼痛他记得，他甚至记得自己如何强制激活身体失败，最后选择了另一具身体。脑电波本能的帮他做出了选择，一具大脑完整，脑细胞尚且活跃，脑电波却已然扩散的，同为脑电波异能的身体。

　　乔子寒猛得睁开眼，对上明雷担忧的表情。他动了一下，感觉身体木得很，好半天才感觉到手背上扎着的针管。他甩了甩手，率先看向身边的田蕊和张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