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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薄雾沉降(1)

未解密的特战 述纲 4844 2024-06-29 22:22

  42.1.1

  美国 加拿大边境小镇

  20:00(10:00)

  他在一排横贯街道的花盆前停下脚步,感觉就像面对着一条河,虽然他只需轻轻一抬腿就能跨过这条“河”,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一旦穿过了这排花盆,就算是进入到了加拿大的境内。这是分属美国和加拿大两国的一条街道,边界线很独特的用花盆组成,虽然美加两国的边境从不设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闯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的人,待在花盆这边与待在那边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他不是普通的美国公民,他是前白宫的国家安全顾问乔治.丹顿。

  乔治踌躇的站在街心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面前的这一长溜花盆里面并无栽种,因此显得光秃秃的,却恰巧衬托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是啊!没有花的花盆堪做何用?还不如垃圾桶来得更实用!乔治的心里酸溜溜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尽如此。哦,这看似随意的摆放却暗含着国家利益的权重啊!若算起这每个花盆的分量来,那是任何一盆名贵花卉都无法比拟的,关键就在于它们被摆在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乔治想到这些的时候立时觉得脚下黏稠稠的,像是粘住了似的,愈加的抬不起脚来了。

  此时的街景已被暗淡的天光搅得一团模糊,这座安静的边城小镇看起来就像一处“杀青”后留下来的布景,远看真实近看虚空,差就差在没有一丁点的人气儿。乔治恍惚记得曾经在湖边的树林里面似乎是得到过上帝的指引,因此他才决定绕湖一圈来到这里来跨过边界,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等真的到了这里之后自己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了。乔治抬起手来摸了摸已经稀疏的头顶,一股落寞的情绪便随之滋长起来,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真的老了,他兜了个圈子偷偷问自己:

  哦,乔治,你在谍海之中起伏跌宕,粗算起来也有二十几载,难道说真的认头落得一个有国难投有家难奔的下场么?这样的结局…唉!

  乔治被自己不经意发出的叹息声吓了一跳,于是赶忙收敛了思绪稳定下情绪,想这名震谍海的“四分卫”曾经多么的淡定,可是一但落魄起来也免不了会六神无主,像条丧家之犬似的惶惶不安,如此看来这就是定数。在成败面前不分小人还是君子,只有成者为王败者为贼的铁律,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乔治也不免优柔寡断起来。

  乔治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停在街角的汽车,只见车身上面污秽不堪,风挡之上满是灰尘,车轮上面也沾满了泥巴,乍一看就像是刚刚逃难过来似的。原来,那是他穿过湖边湿地开过来时弄脏的,此前他的每辆汽车都不曾出现过这种状况,哪怕是野外狩猎的越野车也比这干净得多,与他以往的座驾比起来,眼前的这辆车可真有天壤之隔。乔治白皙的脸上禁不住一阵发热,陡然而生的心理落差让他感到难言的羞愧,好在此时身边没人,不然的话,这位极好脸面的“四分卫”真得找个砖缝儿钻进去躲一躲了。

  乔治的心头腾的蹿起一股火来,条件反射的想起了那个宿敌,于是,“深喉”阴险的脸便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耳畔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不怀好意的笑声。都是这个老家伙给害的,不然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乔治的火气直往上撞,立时冒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乔治暗想:留得青山在,何愁没灶柴?中国人常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啊!眼下自己正走背运,顺应时势当然是不二的选择,因此,先觅一处落脚之地才是当务之急。乔治想罢心里感觉平静了许多,于是他转回身来毅然决然的迈步跨过了边界。

  他的脚刚一跨过边界登时就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乔治喃喃自语道:哦,原来,选择放弃竟是如此的容易,早知这样又何苦难为自己呢?乔治窃窃的一笑之后,便将满心的纠结抛在了脑后,而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了许多。现在这座小小的边城镇子已然不像最初在他眼中那般的生涩了,反而隐隐的流露了一种亲切来。现在,乔治很想找到一家精致的小旅社,舒舒服服的住上一宿,等到天亮以后再搭乘第一班城际列车离开这里,深谙迷踪之技的“四分卫”能够很轻松的掩盖自己的踪迹,他在接下来的旅程当中会随时的改变自己,不同的身份证件和不同个性的装扮将会轮番出现。

  但是,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连夜就走,因他担心“深喉”会对自己穷追不舍,而稍有耽搁就极有可能出现差错,不如尽早离开这里尽快寻得安全处所,然后藏好自己再说。打定了主意之后,他直接朝着那个外形很像谷仓一样的建筑走去,原来出入境的海关代办处就设在里面。虽然在美加之间穿行无需签证,但是在护照上面盖个章总还是要的,乔治虽然内心里急迫着要走,但也不愿为此就给日后造成纰漏,毕竟他还是要以合法的身份回来的。

  两扇半截的弹簧门挡住了乔治的视线,他仅能看见灯光投射到墙壁上的人影。哦,这可是一个大家伙呀!乔治心里嘀咕着,脚下紧走了几步便踏上了门前的台阶,于是,“谷仓”内的一切便映入了他的眼帘。这间谷仓的确很大,光秃秃的墙壁上面只有一面红色枫叶的国旗,此前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装饰物了。而房间的摆设就更是简单,除了一套普通的办公桌椅之外,真的再也没有别的家具了。整个“谷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临时租用的场地,似乎就是专门为了等他而设计的。

  乔治的心里微微的一动,警觉的眼神随即撒了开去,他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千万别在小河沟里翻了船。的确,他可不想刚出了国门就遭人暗算。可是他的紧张感刚一凝聚起来,还来不及形成判断力的当口,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预判出现了偏差,而偏差之大差一点就让他笑出声来。原来,他的视线刚一接触到桌案后面的那个人,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便扑面而来,一下子便触动了他的笑点。让他非但没有为此而感到自责,却反而让刚刚绷紧的神经又变得松弛下来。

  原来,一个疑似侏儒的家伙映入了他的眼帘,这让他为自己的误判倍感汗颜。只见这个头大身小的怪物大模大样的坐在国旗的下面,一本正经的板着那张略微畸形的脸,虽然他尽量的装出一副吊样来以显示自己的威严,可也难以掩盖他骨子里的猥琐不堪。乔治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站在门口的位置上只略一打量,心里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尺寸。嗯,这家伙最多也就是140公分的身高,体重恐怕连40公斤都不到,哦,就是这样一个羽量级的怪胎,我是怎么把他预测成了一个大家伙的呢?

  乔治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自嘲起来,哦,看来我果然是老啦!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以前,我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嗨!得了,就别再提过去啦!先把眼前的这个怪物对付过去再说吧!乔治一面安抚着自己微澜泛起的情绪,一面迈步朝着那“侏儒”走去,乔治心里知道,别管这个家伙长得有多么猥琐,可冲着他身上的这身海关制服也得放尊重点,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更何况这还是个畸形的丑鬼呢?乔治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还是虎落平阳受犬欺,他只拿一个惹字做武器。

  乔治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他的脸上却保持着矜持,在他看来卑贱之人多半都有心理问题,对待这种人你越是客气他就越是得以,因此,不卑不亢才是最好的方法之一,因此,他的言谈举止依旧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是语气和表情上却一点也不低三下四,再配上他天生就有的高贵气质,那么落在旁人眼里,也就比傲慢差了一个字而已。傲气!这是他从“侏儒”眼里读出的第一个字眼,因此想到那人虽然嘴上没说,但他的心里一定是充满了敬意,乔治心里一阵得意,于是伸手掏出护照递了过去。

  “侏儒”强自镇定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理压力,很显然,他在面对这位走进“谷仓”里的翩翩君子时,感到无地自容般的惭愧,他无法理解上帝造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为何同是活在青天白日下的人们却有着这么的大的差距?简直是一天一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乔治信心满满的在“侏儒”的对面坐了下来,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张简单的桌子,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十万八千里,乔治很想让自己矜持的脸上显现出笑意,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结果也是白费力气,最终他也只能放弃。

  “侏儒”似乎也在做着同样的努力,他的表情僵硬嘴角抿得没有一丝缝隙,好像有话想说却无力强挤,最终也同样选择了放弃。尴尬像一种无色无味的芳香剂,随着这一刻的开始无声的喷洒开去,一霎时就浸透了周遭的空气,沉重的气氛立时充满了“谷仓”里。这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现象,本来只需简单而轻松的盖个章,却被演变得既沉闷又悲壮,仿佛置身在某个人的祭奠灵堂,沉默的理由是在做着追思的沉痛状。但是乔治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全赖自己的气场太强,哪怕是间简陋的“谷仓”,也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像一座殿堂。

  “侏儒”非常紧张的翻看着乔治的护照,纸质精量的翻阅声透着圣经般的灵光,乔治很欣赏眼前的这一幕,“侏儒”的诚惶诚恐让他找回了往日的满足。嘿嘿!小子,仔细看看吧!坐在你面前的这位绅士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分卫”,如果不是时势变化无常,像你这样低贱的丑八怪要跟我平起平坐?哼!想都甭想!他的意念随着眼神直压向对方,“侏儒”拿着护照的手都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磁场,翻动的纸页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乔治不露声色的想:好好享受这个机会吧!不是每个海关关员都有机会给我“四分卫”的护照上盖章的。

  就在乔治越想越得意的时候,“侏儒”的手停在了护照的首页上,他盯着那张邮票大小的照片端详了片刻之后,终于抬起他怯懦的目光,弱弱的问了一句:

  “乔治.丹顿先生吗?

  乔治被这家伙的提问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侏儒”迟疑的收回了他游移的眼神放下了护照,他揉搓了两下双手之后伸手取拉桌案下面的抽屉。乔治鄙夷的想道:取个图章也这么磨磨蹭蹭的,若是在我手下早就炒你的鱿鱼了。哎!人傻真是一辈子的事呀!

  乔治用温怒的眼神盯着“侏儒”慢吞吞的动作,但是心里还是蛮期待的等着那枚铜制印章扣在护照上的声响。他从小就喜欢听那种极有质感的敲击声,从邮局到银行,不管是哪一种印章敲下去的声音听起来都一样。当然,最最让他向往的还是法官手里的锤子敲打桌案时的声响,在他看来,扣章就是权力的象征,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关职员。

  但是,他等来的不是印章敲下的声响,而是一声枪响。声音同样的沉闷,还带有短时的火光,“四分卫”应声后仰,像只口袋一样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一颗黄豆粒大小的洞印在他的额头上。

  “侏儒”敏捷的跳下椅子,收了冒着青烟的手枪,迈开两条短腿走出门去,血的腥气随即充满了“谷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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