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青石板,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溪,有的地方已经能够淹没人的膝盖了。
颜于归寻着记忆中的路线,仿佛一缕幽魂,游荡在玉城城内,他抬起头,微眯的双眸中倒映出了两个大字‘颜宅’。
颜宅玄色大门禁闭,唯有两盏灯笼在风中涩涩发抖。颜于归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上了石阶,手指刚一搭上那丹漆金钉铜环,前膝一软,人便跪在了地上。
颜于归仰头看着那门环,伸手又够了够,却始终够不到,便只能无力地耷拢下脑袋,有气无力地扣着门槛。
意识模糊,还未完全陷入沉睡前,颜于归恍惚之间听见那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似乎出来了两个人,影影绰绰地,晃得他心烦意乱,可那些人乱了不过半晌,便也彻底地消失在了颜于归的世界里。
☆、黯然销魂(四)
作者有话要说:媒婆二上线,爽歪歪感谢迪迪营养液(^3^)
将若,将若。
颜于归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欲要出声,却觉得喉咙烧的要冒火一样,他不禁蹙眉,而后哑声道:“水……”
“公子醒了!”
屋内一阵匆忙地脚步声,颜于归得了水的滋养,喘息了片刻,便起身坐着。
“公子可算是醒了,老爷都快急死了,两天前瞧着您浑身湿漉漉地倒在了家门口,您不知道老爷那个炸的呦,恨不得将颜宅的门拆了。”
颜于归听说他自己睡了两天,不由得惊吓,伸手扯了扯衣襟,喘息道:“热……”
“哦,屋内还有几个火盆。”侍奉的仆人回头看了看,又对颜于归道:“您前几日回来淋了雨,大夫要给您脱衣服,可您死拽着那红衣不放,老爷见没了办法,唯恐您病情再加重,就叫人拿了火盆来烘干。”
“哦。”颜于归低咳一声,视线偏了偏,屋外的亮光照得他眼睛有些不适。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门‘唰’地一声被推开,熙熙攘攘地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个华衣男子飞着一脸横肉直奔颜于归床榻,并且带着哭腔道:“儿啊!我的儿啊!”
颜于归被他猛然一扑,两眼一抹黑,七魄去了三魄,险些就要倒下去,而那人却又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摇摇晃晃道:“如何如何?我儿现在觉得怎样?可有不舒服?”
颜于归在他手中挣扎了片刻,俯身干咳了几声,道:“孩儿很好。”
“都咳嗽成这样了,好什么好!”颜父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身一指,道:“你,去厨房吩咐,你,马上煎药,还有你们,都给我帮忙去……”
原本哄哄闹闹地房子陡然安静下来,等到人都离开了,颜父才回头看着颜于归,斟酌再三,柔声道:“我儿此行修道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颜于归敛眉沉默,他颔首咬着唇,许久,才淡声说道:“父亲,孩儿心有所属。”
屋内死一样的寂静,颜父看着他,问了一句,“可是活人?”
……
颜于归嘴角一抽,张了张嘴,无力道:“是。”
“想带回家吗?”
想,一直在想。
他去了魅城,也希望将若能来玉城,他满心欢喜地想着,他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这条路,他一个人终究是走不下去的。
见颜于归这个样子,颜父瞬间懂了,这孩子怕是受了情殇,便道:“既然回来了,就先养好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至于你是要安居还是要走仙道,为父不会给你半点儿建议的,这些事情,你自己想吧。”
“好。”
――――――
玉城近日又红火起来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回来了。说好了修仙道却又逃不过凡尘,百姓们纷纷表示:嘁,我们早知会如此。
那颜于归生得一张好皮相,在玉城都是家家户户惦记着,何况出了护佑他的颜宅,身边每天不围几个莺莺燕燕地哪里可以,堂堂七尺男儿,血气方刚,男欢女爱,这还能修仙?修先人还差不多!
当然,对于这位颜大公子,百姓们也是不忍心让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所以大多是内心诽谤罢了。
城中的媒婆日日守在颜宅门口,只为能给颜大公子说一门亲事,然后,屡次被拒。
而颜大公子的拒绝理由也十分的干脆清奇:我好龙阳。
玉城人一听,乐了,媒婆心想着这颜大公子也是够拼的啊!为了拒绝全玉城的女子,竟将‘龙阳’这么一大名号草草地盖在了自己头上,纷纷忧虑不已。
眼看几千万两的银票就要打了水漂,媒婆那个心急啊!这颜大公子眼光独到,妖媚的看不上,清秀的看不上,可妖可清的也看不上,于是几位媒婆纷纷寻找对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龙阳是吧,要不,就用个男人试试?
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几人终于预备下了一个可懵可妖可娇可魅的汉子,送进了颜宅,然后,第二天,媒婆被轰了。
众位媒婆围着那汉子,又想了想颜大公子,不禁疑问:难不成……这汉子长的攻击性太强了些?
众媒婆一拍即合,纷纷叹道:定是这样子让颜大公子有些怕了!换,必须要换,换一个看着都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汉子来,那画面才会和谐一些!
于是乎,众媒婆继续在玉城笼络美男。
又是一年清明节。
清明时节,阳春三月,雨水断魂。
颜宅内闹哄哄地,颜父正在大殿指点,见颜于归出来,便说道:“我瞧着你今年的身体好了些,那便一同祭祖去吧。”
“好。”
虽然马车一路颠簸,而且去的路又泥泞不堪,但颜于归估摸着自己的身体,应该还是能坚持一天的。
然而颜于归有些高估自己了,车行城外,他人已经上吐下泻的了。祭祖时间不可误,而颜于归又成了这个样子,正当颜父左右为难时,颜于归便让他们先行,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于是颜父留下一个仆人,一把油纸伞,让他慢悠悠地晃着。
虽然斜风细雨,但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行,颜于归很快就到了祭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