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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之夜 第9节

天鹅绒之夜 凉蝉 7251 2024-06-30 06:37

  她悚然一惊。宋沧已经结束了这个吻。

  “别怕。”他抚摸路楠的头发,温柔和强势都分寸十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路楠的背紧贴玻璃门,燥热和寒意同时入驻她身体。嘴唇有一丝疼,是被宋沧咬破了。

  第十一章 “不用管他,我以后都不会去……

  沈榕榕回到家的时候,路楠已经在客厅里呆坐。她边换鞋边说:“你新认识的这个朋友挺有意思,人热情得很,事情处理完了还说请吃夜宵。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换作平常,路楠一定会损她几句。但今夜路楠十分安静,自顾自地发呆。沈榕榕坐到她身边,忽然捧着路楠的脸:“你嘴巴怎么了?”

  路楠:“……”

  沈榕榕:“梁晓昌亲就亲了,怎么还咬人啊?狗吗?”

  路楠迟疑:“不……不是梁晓昌。”

  沈榕榕一愣,随即兴奋:“好啊,你跟梁晓昌分手了?”

  路楠:“还没有。”

  说实话,要不是沈榕榕突然说出梁晓昌名字,路楠今夜根本就没想起过他。

  “那是谁?”沈榕榕想了想,“我联系你的时候,你说你跟宋沧高宴在派出所……宋沧?”她的语气像惊讶,更像惊喜。

  路楠:“你高兴什么呀?”

  沈榕榕:“野啊,姐妹。怎么整这么激烈?说说,快跟我说说。”

  路楠:“你想听这个,还是想听许思文案子的进展?”

  沈榕榕蜷在沙发上抱着她胳膊:“都听嘛!我有两个耳朵。”

  ……

  一晃一周过去,路楠没再来过故我堂。高宴带着新消息来找宋沧的时候,他正在整理一批新收回来的旧书。书的品相不错,宋沧拿出工具准备修补,高宴一进门就左右乱看:“路楠呢?怎么不在?”

  宋沧停手了:“你到我店里找她干嘛?”

  高宴:“我查到那两个孩子的信息了。”

  梁栩,章棋,都是高三。梁栩和许思文同校,章棋则是附中的考生。

  “附中?”宋沧皱眉,“那个附中?”

  “那个附中。章棋还是今年清北班的尖子生,二月底的摸底考,他全省排名第6。许思文的朋友挺厉害。”

  宋沧对这两个名字都毫无印象,尤其是章棋。他知道宋渝和许常风一直希望女儿的成绩能出色点儿,但他俩也从没提起过女儿身边有章棋这么个厉害人物。

  他把梁栩和章棋的名字和照片发给路楠,略过中学不提:【高宴查到学生名字了。】

  高宴把故我堂逛了一圈,该吃的吃完该喝的喝完,回到宋沧面前,发现他正盯着手机。手机上是短信界面,宋沧给路楠发了不少信息,都是猫们打架、晒太阳的照片和视频,最近一条则是两个学生的名字。但路楠没有回复。

  “……你干什么呢?”高宴奇道,“跟人闹矛盾了?”

  宋沧正戴着口罩和手套,仔细清理旧书封面上的污渍。他头也不抬:“我吻了她。”

  高宴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为什么?”

  宋沧:“……不知道。”

  高宴:“你宋沧还会做自己不知道的事?”

  宋沧凉凉瞥他,高宴笑得开心。他完全不怕宋沧的威胁眼神:“你完了。人一旦做出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就是失控了。”

  宋沧只当他在放屁。他怎么会失控?尤其面对路楠这样的人。她是有点儿不好拿捏,性格古怪,难以控制。但还不至于让我失去分寸,宋沧心想,绝对不至于。

  高宴:“而且你一贯都爱装绅士,又在乎自己形象,绝对不会做让自己评价下降的事儿。说好听了,是尊重他人、理解他人,说不好听的,你是时时刻刻都在经营自己形象,又心机又复杂。宋十八,你也会强吻别人啊?”他放声大笑。

  宋沧:“……”

  高宴:“我要是路楠,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宋沧怕的也是这一点。

  他其实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急进和冲动。他嘴上不服输,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高宴说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他稍微失去了对行动的控制。

  路楠跟他道谢,这是第二次。和路楠来往以来,每一刻、每一句话,路楠怎么做怎么说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是要狩猎的,要观察和分析猎物,再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好的猎人当然会记住猎物的一切。

  可他怎么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路楠在转瞬即逝的光线里看他,路楠在门前对他道谢。店里停电了,外头路灯还亮着,灯光切割出女孩的轮廓,他看到她带笑的眼睛,那是草食动物的眼睛,诚恳真挚。路楠对他当然是有好感的,她不抗拒宋沧的触碰,之前束头发时,宋沧确认过这一点。于是碰触她的欲望,掺杂着令她愈加迷恋自己的盲目自信,让宋沧做出了错误的行动。

  吻上路楠的瞬间,一种警惕在他心头生起。他在刹那间想起了自己和路楠接近的真正目的,这个害了许思文的罪魁祸首,他正吻着她。咬破路楠嘴唇的时候,宋沧无法明确地理清楚自己的心绪。他怨恨她,憎厌她――本该如此。

  但他被路楠推开的时候,舌尖尝到的血液滋味,还是让他有了短暂一霎的躁动。

  高宴啃着苹果说:“你放弃路楠这条线吧,没可能了。”

  宋沧嫌他烦,把手里工具朝他扔去。

  本以为梁栩和章棋的名字会引起路楠兴趣,不料路楠始终沉默。宋沧反思中明白,之前之所以有来有往,全因路楠也对自己有莫大兴趣。这种游戏,只有双方都愿意投身拉锯战,才能一直玩下去。某一方一旦决定撤离,剩下那个人只能唱独角戏。

  他必须寻找质量更高的鱼饵,来弥补自己的行动错误。

  高宴手工作忙。宋沧决定独自去追踪梁栩和章棋。

  他记住了梁栩和章棋的长相,分别在两个学校蹲守到了他们的痕迹。梁栩是女孩,上下课总是跟其他人一起行动,宋沧跟踪她一次,知道了她的回家路线和居住地址。蹲章棋要麻烦一些:附中在郊外,周围是荒凉新区,宋沧的面包车太惹眼了。

  他最后想起曾有一个旧客户在附中任教,借给他送故我堂新书目录的机会,进入了学校。

  宋沧使出浑身解数,那性格单纯的老师又是带他参观学校,又是请他在食堂吃饭,甚至还想邀请他回家做客。宋沧顺利问到了高三学生的作息时间。

  周日中午,宋沧开了另一辆车来到附中门外。接孩子的家长一拨接着一拨,宋沧很快看到了章棋。

  章棋在同学之中也算是高挑的,他戴眼镜,是很斯文的男孩子。来接他的是他的母亲,宋沧拉开一段距离,紧紧跟着,确定了章棋住的地方,一个相当高档的小区。

  章棋和梁栩、许思文的家并不接近,三人分处两个不同的学校。他们怎么认识,怎么成为愿意给许思文复仇的朋友?让宋沧不解的问题又增加了一个。

  许思文已经离开重症病房,但仍旧处于昏迷不醒状态。因为疫情防控,普通住院楼只允许一人陪护,每天照顾许思文的都只是宋渝。宋沧到医院看望她,姐弟俩也只能在楼下见面交谈。学校赔偿的三十多万已经全都花在了icu病房里,宋渝再也顾不上和许常风为这笔钱争执。许常风卖了一辆车和一套房子,为许思文接下来的治疗准备了近百万。

  “我知道你不差钱,但你不用再给我了。”宋渝对宋沧说,“治疗费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行我们就再卖一辆车。你收着,自己用吧。”

  宋渝对“梁栩”和“章棋”的名字、长相都毫无印象。许思文和家人关系变得恶劣,是在大约五年前。父母认为那是叛逆期的开始。他们只记得许思文小学时的好朋友,中学时代跟什么人来往密切,竟是一点儿也没听女儿提过。

  “也怪我们工作太忙,对她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宋渝说着,眼圈又湿,“她在乐岛学了三年的画,我和许常风只知道学校地址,连她老师叫什么都不晓得。公司的事,家里的事,实在太忙。”

  宋沧不置可否。

  “思文就是太乖了。”宋渝说,“太懂事,从不让我们操心。”

  许思文拍的照片里有大量空寂的海岸、狭窄的巷子、破败的窗户。宋沧不能同意姐姐的话。

  但随即,他想起了一件事。

  “你们没去过乐岛,也不认识乐岛的老师。那你们怎么知道谁是路楠?”宋沧问,“思文出事那天,你们刚到学校,怎么就能准确找到路楠,给她一巴掌?”

  宋渝吃惊:“我没跟你说过吗?”

  她拿出手机,翻开短信记录。

  许思文出事的那天,宋渝和许常风都收到了一条信息,【你们的女儿是被她推下楼的】,附带了两张路楠的照片。

  宋沧立刻抓过手机。这条信息的落款是“好心人”,除了一张学校展示栏里获得“优秀教师”称号的蓝底二寸照,还有一张路楠的生活照:她和沈榕榕挽着手,正在逛街。发信息的人用红色笔圈起了路楠。路楠头发染成酒红色,长相漂亮,很容易被人记住。

  宋沧忽然想起,许思文出事的当天晚上,姐姐就已经给自己看过路楠的照片。当时宋渝转发的是这张最清晰的二寸照,宋沧以为这是他们从学校那儿拿到的。但生活照就太可疑了。

  “你们没有跟警察说过吗?”宋沧问。

  事情发生之后,熟人陌生人都纷纷慰问、同情,或者火上浇油说些路楠相关的事情。这条最初的短信就这样被夫妻俩忘在了脑后。而警察调查的都是许思文坠楼前后发生的事情,宋渝和许常风没把短信告诉警察,警察也根本没料到竟然会有这样一条信息。

  宋沧把信息转发到自己手机上。

  他对路楠的所有感受,第一次产生根本性的动摇。

  路楠说过自己是无辜的,她隐隐感受到有人藏在暗处针对自己,但苦于没有证据,没有任何线索。这话当时宋沧听过便罢,只把它当作路楠洗脱自己的借口。

  但现在看来,路楠的感受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回家路上,他再次给路楠发信息:【我找到了新的线索,有人给许思文家人传递过你的消息。】

  他很自信,这一定是最好的鱼饵。

  手机亮起,正煮着红酒的沈榕榕往桌上看了一眼。“流氓又给你发信息了。”沈榕榕念出短信内容,“你怎么还不保存他号码啊?天天都发这么多条,我都记住那串数字了。”

  “既然记住了,那就不需要保存。”路楠正在炒肉酱,头也不抬,“不用管他,我以后都不会去故我堂了。”

  第十二章 路楠此人,深不可测。

  路楠说得斩钉截铁,沈榕榕眯眼看她,暗暗地笑。俩人一个煮红酒,一个尝试复原记忆中宋沧那秘制肉酱的味道,但滋味怎么都不对。

  手机又亮,这回是微信,梁晓昌发来的。【明晚有空吗?一起吃饭,想你了。】

  沈榕榕眉头大皱:“梁晓昌跟你道歉了吗?他不会以为这件事你不说他不说,就这样过去了吧?”

  路楠翻牛排,不语。

  沈榕榕:“你怎么想的?”

  路楠:“……我现在没工作,但每个月还是要按时还房贷,一个月三千五,光靠积蓄撑不了多久。”

  沈榕榕:“……我问的是梁晓昌的事情。”

  路楠关火,尝了尝肉酱,味道还是不太对,但已经很好吃。她把肉酱倒进碗里,随口道:“他没什么好说的。”

  沈榕榕倒了一杯酒,手肘顶她胳膊:“是不是因为有了宋沧,你不想要梁晓昌了?”

  路楠:“跟宋沧有什么关系?”

  “拒绝宋沧这样的人还是很难的好吧!”沈榕榕回忆宋沧长相,“虽然只开了个二手破书店,但活得这么自在,估计没什么生活压力,而且人长得帅,值得考虑啊。”

  路楠瞪她一眼。

  沈榕榕:“拒绝宋沧,跟拒绝从天而降的一千万有什么区别?”

  路楠:“……一千万!区别可大了!”

  沈榕榕:“那降低一点儿,物化他……五百万?如果他是从天而降的五百万,你能干脆甩手说,‘你很好,但我偏偏不喜欢’吗?”

  热红酒和肉桂的香气混合,令人胸口温暖,路楠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被宋沧强吻时的心情了。和被强吻相比,宋沧咬破她嘴唇更令她莫名。毕竟这个英俊男人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路楠的好感,虽然这好感里充满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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