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知,宝澶,再就是齐润和肖唐,总共两辆马车。
齐润召集了四五十余分散在京中的侍从,统一归到于蓝调配。
于蓝军中出身,惯来谨慎,眼下又出了战事,便将一行的侍从分成了四队。
第一队为四五人,快马在前方逐一探路;第二队为十余人,若遇有突发情况可就地解决,若遇有紧急处,还能有人通风报信;第三队人数最多,大约二十五人左右,与马车随行;最后一对十人断后,避免不测。如此一分,行径安稳许多,也不至于一行浩浩荡荡五六十余人的队伍引人注目。
肖唐心中是开了眼界。
早前还道于蓝大人不怎么作声,眼下才晓是个有手段的。
想起早前还同人家一道烤过地瓜,使了炸,多烤了两个地瓜去,当下才觉对方是根本懒得搭理他。
马车行了两日,终于在琥镇落脚。
琥镇是周遭往来众人,他们这一行不显得惹人注目,又可休息半日做补给。
要不如何说前面有先行队伍的益处,等他们一行抵达,也不必住客栈了,客栈龙蛇混杂,前面的队伍已打理好了住处,苑落清净,又便捷出城上路,到了之后只需在苑中休息,连补给的物资都在苑中备好了。
肖唐心中对于蓝一行简直刮目相看。
早前他同少东家一道外出,都是到一处多迁就,可真到了少夫人这里,便根本都有人全权包揽了。
肖唐心中既忐忑又欣慰。
忽得对这些世家贵族心底多了一丝敬畏。
这些百年世家可各个都不是白给的。
唏嘘中,肖唐去盘点物资。
他与盘子轮流驾马车,正好他歇了一起,盘子熬了一日。
眼下,这些琐事还是他去做好些。
这一路到目前为止,都出奇得顺利,早前倒是心中多虑了。
这一路的安定模样,全然不像要起战事的,可转念一想,若这沿途都鸡飞狗跳了,这战事便藏都藏不住了。只是有一条,眼下还在燕韩国中,等去了苍月北边,多是空无之地,兴许便没有这般有安全感了。
肖唐清点完手中事务,见齐润喂马,便上前帮忙。
齐润见他来,便将手中马草分了他一些。
苑中的侍卫都在轮歇,齐润独自没闲着。
“齐管家。”反正无事,肖唐正好套近乎。
齐润虽来了钱府几月,但肖唐同他接触不多,还摸不清楚他性子。
瞧着齐润模样二十六七左右,宝澶终日齐润哥哥前,齐润哥哥后,他也未曾打听过。只是齐润是国公府官家,旁人见了,心中先自然疏远了几分。若不是这一路出行,许是他也不会见到齐润在此处独自喂着马草,也不假手于人。竟也不是作威作福之人。
肖唐心中算多了一分亲切。
“说了唤我齐润。”一分热情顷刻浇熄。
额,肖唐心中叹道,只是说话有些不好听罢了。
“哦,齐管家。”肖唐话音未落,便赶紧改了称呼,“齐哥。”
齐润继续喂马。
肖唐也拎了把草,一面到他身侧去喂马,一面道:“齐哥,嫂子在家中照顾孩子吧?“
许是这句触动了心底,齐润果真停下来。
肖唐趁热打铁:“唉,齐哥,我嫂子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齐润前一刻还觉得这厮无厘头了些,这一秒却莫名嘴角牵了牵。
肖唐便更凑上了几分热闹:“是不是,我就说我嫂子生得肯定好看。”
这人哪,只要给他些时间,就没有拗不开得冰块脸。
齐润笑而不语。
肖唐也不气馁,继续道:“那嫂子生得儿子还是女儿?”
这回,齐润算是了应了声:“都有。”
肖唐见他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顿觉提到家人,这齐润也忽得可爱了起来。
肖唐惯来最会:“儿子大些,还是女儿大些?”
齐润道:“女儿。”
肖唐拍手:“女儿大好啊,我娘就说,女儿大些可以帮忙照顾弟弟。”
齐润尴尬看他:“我是说女儿小些。”
肖唐愣了愣,窘迫笑了笑,霎时又恢复了笑意:“我娘还说了,儿子大些也好,可以照顾妹妹。”
齐润忍俊:“你娘还说什么了?”
肖唐笑道:“我娘说,等我成亲了,他就等着抱孙子了。“
齐润终是忍不住笑起来。
许是笑意最易拉近距离,齐润眉目间已无早前的芥蒂与清高。
肖唐继续道:“那齐哥,你如今在燕韩,可想嫂子和侄子侄女啊?”
齐润愣了愣,肖唐以为他会假意平复,谁想却道:“想。”
肖唐停下手中动作。
齐润咽了口口水,也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道:”早前没想过国公爷会亲自操办小姐和姑爷的婚事,孩子还小,我还应了他们开年便回去。“
“哦……”肖唐见他确实心中触动。
不过,齐润难得笑笑:“没关系,小姐恩准,等这一段过了,我便去苍月京中将他们接来。”
肖唐也才笑了:“这敢情好,日后等嫂子来了,我带侄子侄女去吃京中最正宗的小吃去。我有不少本地人才知道的良心铺子,只是不敢带少夫人去……”
齐润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唐也跟着朗声笑起来。
笑声一扫了早前的沉闷气氛,倒让这趟去明城有了更多的盼头。
……
一.夜过去,东方破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苑外马蹄声传来,苑内原本睡着得马也跟着惊醒。
不是于蓝值守,但耳边马啸声响起,于蓝警觉拎剑出屋。
正好见一人推门入内。
于蓝认得是同行的国公府侍从。
在军中的人,往往眼力都好,这人于蓝早前安排在断后的十余人里,一身风.尘仆仆,手中拽着一封书信,快跑而来。其余人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牵到一处。
”大人,钱府来信。“侍从赶紧上前,将书信交由于蓝手中。
于蓝看了看手中信笺,他们不算行得慢,钱府的书信能送到这里,是一路加急。最快遇到了他们断后的队伍,安全起见,是由断后的队伍中派了一人前来,如此,他们行踪依旧安全。
于蓝接了书信,朝侍从道:“你先寻一处休息,我将书信交由小姐与姑爷。”
“是,”那侍从拱手,便又另一人领到别处。
于蓝又看了看信笺,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他们才出来不过三两日,临行前家中都有交待清楚,是出了什么急事,钱府还是让人加急送了信来?
于蓝一面朝内院走去,心中一面警觉着。
能寻到这里来的自然都是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不会无缘无故送信来。
此事当早交由小姐处理。
于蓝越过苑门口,正好流知和宝澶在苑中说话,于蓝是侍从不方便入内,便唤了流知与宝澶一声。
“于蓝大人?”宝澶远远见到他,便上前。
于蓝拱手:“二位姑娘,从钱府送来急信,请帮忙转交给小姐与姑爷。”
“钱府,急信?”
流知和宝澶也是同于蓝一样的反应,才从京中出来不过三两日,府中之事走前都事无巨细交待过了,眼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人寻到这里来?
流知接过信笺,宝澶捂嘴:“当不是府中出事了吧。”
流知和于蓝都转眸看她。
宝澶连忙“呸呸”两声,“乌鸦嘴,乌鸦嘴,百无禁忌。”
于蓝拱手:“那又有劳两位姑娘,我先去外苑,有事唤我一声。”
“辛苦于大人。”流知福了福身。
“你送进去给小姐和姑爷。”流知将信递于宝澶。
宝澶嘟了嘟嘴,不情愿道:“流知姐姐,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像躲着小姐似的?”
宝澶惯来心直口快。
流知眉头微微拢了拢,声音有些发涩:“快去吧,日后说与你听。”
宝澶只得点头。
跑到一半,回头看她,她亦发神怔在原处。
宝澶脚下迟了迟,还是掀起帘栊入了外阁间。
钱誉在外阁间的案几旁落座,手中是先前让齐润送来的地图,内屋的耳房有水声传来,应是小姐在沐浴。
钱誉抬眸看她,她福了福身:”姑爷,府中托人来了急信,送到了于蓝大人手中,于蓝大人说转交给姑爷和小姐。“
宝澶言罢上前,将新签递于他手中。
钱府来信?钱誉接过,心中虽也有不解,反应却都不似早前这几人般诧异。
信笺没有蜡封,看折痕亦无人看过。
钱誉拆信便读,恰好内屋耳房的水声停止,宝澶望了望,应是小姐那边沐浴更衣完出来了。
宝澶回眸看向钱誉,只见钱誉先前尚还平静的神色,眼下竟是有些泛白,握着信笺的指尖攥紧,目光停在一处,似是在想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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