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走上梨园的石桥,手轻轻放在石桥前的石狮子上,轻轻叹了一声。
“陛下,前头便是梨园里的花苑,您若是心情不畅,可进去逛一逛,如今正是春季花好时,里头的花都开得正艳呢。”田总管听顾之澄叹气,心中也不免心疼,适时为顾之澄解释了一番。
顾之澄瞥了瞥前方花苑里已是花团锦簇的小路,心里也微微动了心。
只不过她回头瞥了瞥身后跟着的数十名侍卫,皱眉道:“不必这么多人跟朕进去,叫他们把守好这入口处便好。”
“是。”田总管立刻颔首道,“奴才会安排好的,陛下只管放心。”
“嗯,你也在门口守着吧。”顾之澄低声道,“这花苑瞧起来不大,若是有事,朕喊你便是。”
田总管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担心,但想起他曾见过陛下偷偷练拳,那拳脚功夫瞧起来比宫中一些侍卫都好上许多,所以心下的担心也强压了下去,只吩咐着身后的侍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能错过周围的一丝风吹草动。
顾之澄一人走进花苑里,这儿的花着实开得不错。
虽不如御花园里大,但花的种类倒是繁多。
空气里混合着不同的花香,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沁人心脾,让人闻着心情倒也好上不少。
顾之澄上一世忙于读书和处理政务,就连去御花园的日子也少得很,此时到了梨园,嗅着花香四溢,清风徐徐,暗香浮动,忍不住驻足深嗅了起来。
这梨园里的花景倒是极不错的,不过因为梨园里有马球场,所以想必顺着马球场那条小径,来这花苑散步的人也不少。
顾之澄眸光掠过有些被掐了花尖的枝芽,极好看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之意。
正当她想是否该定些法子,不许人随意辣手摧花,将这梨园的盛景掐灭了去,前方突然起了些细碎的脚步声。
顾之澄抬眸望去,不远处行来一位娉娉婷婷的姑娘家,瞧着衣着打扮应当是某位官吏的女儿,年龄与她倒是相仿。
那小姑娘正顺着小径往她这儿走,身后只跟着一位穿着桃红小袄的丫鬟,瞧起来不似出自大官之家,虽眉眼清丽,似初春柳叶,但到底有一股难以遮掩的小家子气。
她走过来,发髻上插着的玉蝶流苏簪子也随之轻轻晃动,到了顾之澄的跟前,她立刻跪下行礼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臣女不知陛下在花苑中赏玩,冲撞了陛下,罪该万死。”
顾之澄站在一簇开得正艳的牡丹边,眉眼微挑,杏眸自是牡丹也比不了的姝色,只是那小姑娘和她的侍女二人都紧张地低着头,并未看见。
“你认得朕?”顾之澄嗓音明朗清脆,又负手而立,仪表堂堂,让那垂着脸的小姑娘紧张之余,不自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垂眸颔首,跪在地上道:“陛下英武不凡,臣女虽未曾见过,但也能猜出一二。”
这小姑娘倒是聪明,如今这梨园里,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又能有如此打扮和气度的,除了少年天子,大概也不会再有旁人。
顾之澄脸色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又问她,“你是哪家的女儿?”
那小姑娘垂着脸,继续从善如流地答道:“臣女乃兵马司副指挥之嫡女吕幼怡。”
顾之澄恍然,那兵马司副指挥虽然不过是正七品,按理是无资格带着家眷来这儿观看这场马球赛的,但既然他的家眷来了这儿,那便应当是顾朝马球队的一员。
于是,顾之澄假装很熟悉地说道:“你父亲的马球,赛得不错。”
吕幼怡受宠若惊的语气回道:“承蒙陛下夸奖,家父着实钟爱马球,能为顾朝争光,亦是家父的荣幸。”
顾之澄瞥了眼还跪在地上垂首的主仆二人,都是小姑娘,这样总跪着她也于心不忍,于是道:“都不必跪着了,起来回话吧。”
吕幼怡更是受宠若惊,连声谢恩后,便站起身来。
只是不知为何,许是因为跪得久了,膝盖承受不住,是以她并未站直站稳,反而踉跄了几下,就连身后的丫鬟也未来得及扶她,就直直朝顾之澄这边倒去。
顾之澄向来心善,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双臂一张,吕幼怡就这样直直地栽进了她怀中。
吕幼怡扑在顾之澄的怀中,小姑娘身上扑鼻的兰花香气萦绕在顾之澄的鼻尖,久久不散,甜得有些腻人。
顾之澄总算体会到,话本子上的“温香软玉在怀”,是何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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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队的打扮参考《唐朝穿越指南》――森林鹿
作者有话要说:小澄澄男女通杀!
成年了,想要勾.引皇上的小姑娘还会少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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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顾朝与蛮羌族的这场马球赛虽然斗得艰辛, 但好歹还是险胜了。
饶是最清贵自如的陆寒,在结束的哨响时,额间也已是布着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只是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 随意擦了一下额头和脖颈,便问道:“陛下呢?”
他已经注意到,那小东西很早就离开了。
连他拔得最后一筹并且令闾丘连狠狠摔了一跤的精彩画面也未看到。
呵,这小东西口口声声说要来看马球,到了却不知自个儿跑哪去玩了。
小厮觉得陆寒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让人悸然,他擦了擦额角新渗出来的汗珠子,小声道:“回禀主子, 似乎......似乎是往花苑的方向去了。”
小厮暗自庆幸,幸好他知晓自家主子一向对小皇帝上心,所以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他也格外留心些。
话音刚落, 陆寒就已经将帕子甩到了小厮的胳膊上, 大步流星往花苑的方向去了。
花苑门口, 田总管正奉命带着一队侍卫把守着,但是陆寒过来, 他自然也不敢拦。
不仅是陆寒, 只要是对顾之澄没什么旁的威胁的官家小姐世家贵女之类, 田总管也放她们进去了。
毕竟顾之澄只是让他们在这儿守着,并未说不准旁人进去。
田总管知道, 顾之澄最不喜仗着皇家权势,欺压旁人的行为。
所以田总管只是远远朝陆寒行着礼,陆寒却置若罔闻, 眸光似刀剑般大步走进了花苑里去。
田总管悄悄替陛下抹了一把汗,总觉得摄政王此番,来者不善。
可他如今进去通风报信已是晚了。
花苑虽不如御花园大,但因在百花丛中,又有葱葱郁郁的叶子遮挡,所以陆寒的目光四望,皆只有开得正好的繁花和绿油油的枝叶,只能循着耳朵里那一点细微的声音,判断顾之澄在何处。
陆寒捕捉到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立刻大步走过去,将葱茏的树桠拨开,一个身着淡绿长裙,孔雀绿翎裘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
见到是陆寒,她立刻垂下一双美眸,娇滴滴地唤了声,“臣女参见摄政王......”
因她很快垂下脸,陆寒只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她的脸,但此时她两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头顶上那支苍山碧玉钗子微微晃动,也为她微红的脸颊平添了几分妩媚与温柔。
陆寒冷冷“嗯”了一声,目光四望,可眼前这位贵女叽叽喳喳的话语影响了他的听力。
“陆大人,臣女方才见你在马球场上驰骋纵横,耀眼夺目,实在佩服。不知您用的那马球杖是何坊所制?臣女的弟弟也甚是喜欢马球,一向奉陆大人为塔尖明珠般瞻仰,若是臣女送他一支与您那只马球杖一模一样的,他定会开心极了。”
这位贵女的声音细细的,说起话来也娇滴滴的,含了几分娇怯里头,偶尔偷摸摸抬眸睃陆寒一眼,又飞快垂下眸去,颊边泛上几朵红云,衬得容色更加娇艳。
只是陆寒却并未瞧她一眼,只是沉声回答道:“安沁坊。”
声音里夹杂的一丝不耐之意,特别明显,明显到那位世家贵女后退了几步,要身后两位丫鬟搀着她,才能站稳。
只是她垂着的眸子里,已经多了几分湿漉漉的水意。
想她乃齐国公的嫡长孙女,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谁不是将她似宝贝般捧着,就连府中的长辈都没说过她一句重话。
今日陆寒在马球场上如天神般的俊姿,的确让她心驰神往,花苑偶遇,又实属缘分,她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可他却......却......
竟这般不耐烦她,将她似苍蝇般的嫌弃......
她再也憋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但也不愿在陆寒面前丢人,转身便埋着头疾步走了,裙摆似蝴蝶般在花草地上翻飞,数不尽的伤心落寞。
等她被气走了,陆寒才终于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看出来她是哭哭啼啼走的。
陆寒俊眉皱得更深,只是这般的语气说一句,就哭了......?
呵,女人就是麻烦,幸好他现在醉心大业,还未沾染上这样的麻烦。
......
陆寒静下心来,又重新去听四周的动静,终于似乎听到了顾之澄在不远处的说话声。
而且似乎......还有个女声。
陆寒皱眉,原本就急匆匆的脚步变得更急了。
拐过几处转角,终于看到了顾之澄。
还有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姑娘。
陆寒刹那间便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身形侧了侧,隐到草丛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而他看着的花苑小径上,顾之澄和吕幼怡都未注意到身后的草丛里多了一个人在偷瞧着他们。
吕幼怡已经脸红得似煮熟的虾子,低声埋在顾之澄怀里娇滴滴道:“陛下......”
顾之澄吓得连忙撒了手,吕幼怡被顾之澄突然一丢,猝不及防又一个趔趄,幸好这回被她的丫鬟接住了。
吕幼怡脸上的羞意未褪,那双明秀的眼睛依然含娇带怯地看着顾之澄。
顾之澄心里有些发毛,虽然不懂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吕幼怡就好似出了什么毛病,用这样的眼神和神色看着她。
她轻咳一声,装出帝王威仪道:“可伤着哪儿了?快些回府让你父亲给你请个大夫好好瞧瞧吧。”
“是,陛下......”吕幼怡委屈地垂下眼,睫毛扑簌着,竟有泪珠缓缓沁到了长睫上,悬而未落,仿佛是被顾之澄狠狠欺负过似的。
顾之澄眼皮子一跳,将自个儿的话全回忆了一遍,不知是那根触动了吕幼怡的泪腺,竟惹得她哭了起来。
思来想去,顾之澄觉着,也许是方才自个儿未及时喊她起身,所以让她的膝盖跪伤了。
顾之澄过意不去,又轻咳一声道:“罢了罢了,宫外的大夫始终不如宫里的好。等你回府,朕遣一位宫里的御医去给你瞧瞧。”
吕幼怡受宠若惊,惊喜地抬起眸子看向顾之澄。
两人目光对视,她很快又娇怯怯地垂下首来,谢恩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吕幼怡心里那只小鹿,自跌入顾之澄的怀里时,已经撞得快要疯了。
在他怀中时,嗅着少年身上清清泠泠的香气,已是迷得不像话。
再到如今,又被他如此关怀重视,像她这般小门小户不过是仰仗着父亲是马球队的一员而能进来逛逛的,居然能得到陛下如此没有嫌隙的厚爱,竟还遣御医去她府上替她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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