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从前,为了他的宏图霸业,他打了数不清的战争。几经生死,终究是建立了大明朝。
如今,他坐拥天下,却开始顾忌良多,再也没有当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了。
朱元璋看向朱棣,他从这个他几乎没怎么注意过的坚毅的面庞上,坚定的眸子中。看到了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的光芒。
四皇子燕王的生母是磙妃身旁的一个丫鬟,朱棣两岁的时候,那丫鬟就因病而旺,朱棣就被养在了磙妃的膝下。
因为朱棣的生母身份低下,朱元璋很少注意到这个儿子。今日,他第一次真正审视起朱棣来。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朱元璋看向满堂文武,他能感觉到,在朱棣和徐达说了那番话之后,有不少人的热血已经沸腾起来。
朱棣跪在地上,又开口道:“儿臣请求父皇,不送公主保边疆,但让儿臣上沙场。”
朱元璋的心动摇了,派公主去和亲,这个历朝历代惯用的法子,当真妥当吗。
满堂文武雅雀无声,心里思绪万千。
可是再无人敢站出来质疑和气这个法子,历朝历代都这样做,可见这法子自是对的,他们怎么能去质疑一个原本就是对的政策。
“皇上。”偌大的金銮殿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众大臣都回身向门口看去。
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马皇后身着最高规格的礼服,带着明珠最多的凤冠的。一步一步,走到朝堂之上。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怎么能跑到朝堂上来。
理虽然是这么个礼,可皇后娘娘人都来了,众人自然是得拿出见皇后的样子。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众臣纷纷伏身行礼。
“臣妾马秀英,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至,皇后向皇上行了跪拜大礼。
皇后娘娘行事一向妥帖,今日怎地如此莽撞,竟然跑到这金銮殿上。
“皇后到这金銮殿上做什么,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待朕下朝以后,皇后再同朕说便是。”
朱元璋一向敬重这个和自己出生入死的皇后,并没有对马皇后的闯朝堂的举动厉声叱责,而是好言相劝。
皇后的来意是什么,皇上已经猜了个□□不离十,虽然昨日皇后已经忍痛默认了要送临安公主去瓦剌和亲一事,可是临安是成穆贵妃的亲生女儿,当年,成穆贵妃数次为马皇后出生入死,二人情谊深厚,因着这份情谊,这些年,马皇后待成穆贵妃之女视若己出。
定然是成穆贵妃去求了马皇后,马皇后便改了主意,一改常态,想要在这朝堂之上为临安公主求一求情,也是有的。
朱元璋也不愿意和皇后娘娘在朝堂上起了争执,惹的众臣怕得罪帝后其中任何一个,从而不敢直抒己见。
马皇后和朱元璋夫妻多年,自然是猜到了朱元璋的担心,马皇后却不退下,而是沉静一笑,道:“皇上,虽然有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可是却没有不让臣妾上金銮殿的规矩,所以,皇上也不必着急让臣妾回去。”
“臣妾今日过来,并不是要说什么和亲啊打仗啊这样的政事,而是和皇上,也和众臣说说我在治理后宫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
朱元璋并着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一头雾水,皇后娘娘居然不是为了和亲的事情而来,而是要说说后宫的事情?
这后宫是发生了什么要在金銮殿说的大事。
四皇子朱棣抬起头,看向站的笔直的马皇后,心中不解。
皇后娘娘环顾朝堂,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徐达,又看向前排的一众重臣,温柔道:“徐将军各位大臣们,接下来我说到的事情,会涉及令嫒,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各位大臣见谅。”
徐达对皇后娘娘说道:“皇后娘贵为天下之母,后宫之主,就算是说琳琅的什么不是,尽管说就是,臣绝无二言。”
皇后娘娘要说的事情,怎么还涉及到了魏国公的嫡长女徐琳琅和各家的姑娘们,朱元璋和众臣都听的一头雾水。
马皇后站在在朝堂之前,龙椅之下,用一种说家常事的寻常口气说道:“我身为皇后整日管理后宫,也见到了不少复杂、棘手事情,臣妾总是去百般调和,百般平衡,以此寻求后宫的安定。”
“可是总也有一些问题很是棘手,并不是一味的调和就能解决的。近日,魏国公的嫡长女徐琳琅做的一件事情倒是给了臣妾启发。”
作者有话要说:硬核的大明王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被誉为最有骨气的朝代。
明成祖永乐大帝朱棣第二次御驾亲征班师回朝时说:“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这句话有说是朱棣班师回朝时说的,有说是临终时说的,难以考据,请勿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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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九
马皇后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为着临安能够用功读书,刻苦学习才艺,我与皇上商量,从众位大臣家与公主年岁差不多的公主当中,选出四名伴读。”
“这四个姑娘,分别是魏国公嫡长女徐琳琅、韩国公嫡长女李琼玉、 国公嫡长女冯城璧和蓝大将军的嫡长女蓝琪瑶。”
“这四个姑娘进宫以后,我便发现,临安这孩子,并不愿意和魏国公嫡长女徐琳琅多来往,而徐琳琅也不与公主多言语。”
众大臣面面相觑,皇后娘娘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不就是后宫的鸡毛蒜皮之事嘛,谁家的府邸里,免不了都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事情小到各家的主母都不会用这样的小事去烦当家老爷。
这皇后娘娘,怎么还在朝堂上说起这鸡毛蒜皮了。、
皇后不理会众人不解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道:
“临安贵为公主,她都不愿意理会徐琳琅那孩子,旁人自然也不愿意理会她了。”
“恰前些日子,徐琳琅有一个能够让人瘦下来的办法,大家也都知道临安这孩子体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瘦下来,她自然是需要这法子。”
众大臣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这皇后娘娘莫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她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啰里啰嗦的人。
皇后继续说道:
“后来有一日,我叫了姑娘们都到坤宁宫商议七夕节的事情,姑娘们听说了徐琳琅有这样瘦身的方子。纷纷让徐琳琅把方子公之于众。”
“诸位想想,琳琅该怎么做呢?”
”若是我是琳琅的话,便会犯了难,这若是将方法公之于众,便太过于可惜,毕竟那是费力览尽诗书才得来的法子,可是若是不将这法子公之于众,众少女便都要说自己小气,以后怕是更加不待见自己了。”
“这样的境地之下,徐琳琅就是不想将这个法子公之于众,也得将法子公之于众。”
“她若是不说,便要犯了众怒。”
“我原以为琳琅这孩子会将法子说出来,可是她拒绝了,她拒绝了所有让她将方法公之于众的人,当即我便发现,所有的姑娘目中都露出了不悦。”
”当时我也觉得,琳琅这事情做得也太过生硬,身在宫中她总得想着法儿的和姑娘们修好关系,她这般做,日后恐怕是难以立足了。”
众臣听得云里雾里,这皇后娘娘,果真还是来这里闲话家常的,关于朝堂啊和亲的事情,人家可是半句都没有说。
皇后娘娘自顾自的往下说去:
“可是我又仔细一想,若是徐琳琅真的按照姑娘们的期待,将那法子公之于众,告诉了所有人,姑娘们就真的愿意和她交好吗?我想不然,姑娘们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以后若是想逼迫她做什么,就更加的肆无,所以,即使她按照公主、按照所有人的期待,将法子公之于众,她也落不着什么好”。
“那若是她不将这个法子公布出来的,她也没有失去什么,姑娘们本来就不待见她,她拒绝了之后,也不过是依旧不待见而已了。”
“这两相比较,交出方子不受待见和不交出方子不受待见想必起来,还是不交出方子的损失小一些。”
“大家以为,徐琳琅不交出方子,公主和姑娘们都会愈发讨厌她吗,并不是。”
“徐琳琅没有将方子交出去,临安到底还是需要这个法子,便主动与徐琳琅交好,这临安一与徐琳琅交好,旁人也跟着对徐琳琅热络起来,再没有人说徐琳琅的不是。”
“通过这件事情,我就在想,按照旁人的希望做事情,担心旁人恼怒之后变本加厉的伤害自己便一味的妥协、忍让,真的能够得到好的结果吗?”
“臣妾也有些糊涂了,想让咱们朝堂上这些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大臣们一同讨论讨论,给臣妾一个结果。”
没读过什么书的武将依旧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文臣中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一些了。
朱棣看向了皇后娘娘:“母后,依照儿臣看,我们与瓦剌,也是这样的道理,瓦剌时不时的滋扰我们,还向我们提出要我们将临安嫁到瓦剌。”
“这明面上看来,我们若是不依了瓦剌的意思,便是告诉瓦剌,我们不愿意与你们交好,如此一来,瓦剌便会当即就把我们当做敌人,以后就会更加不客气的对待大明。肆无忌惮的骚扰我们的北境,父皇,众位大臣,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吧。”
有一位想要出风头的官员道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四皇子殿下,既然你也明白这道理,就不该阻挠让临安公主去和亲。”
朱棣缓缓道:“可是父皇,就算我们派临安去和了亲,我们与瓦剌就成为了盟友了吗?”
众大臣都垂下了头,不,并不是,大明与瓦剌,从前不是盟友,就算堂临安公主去和亲以后,也依旧不是盟友。
朱棣道:“众位心里都明白,就算我们将公主送到瓦剌去和亲,瓦剌也依旧会将我们视作仇敌。”
“他们可能会因为公主嫁过去安生个一两年,可是绝对不会就此就和我大明和平共处。”
“这表面上看,这一两年的和平,便给了大明修养生息的时间,可是,这两年,大明不对瓦剌作战,又何尝不是给了瓦剌修养生息的时间。”
“我们派公主去和亲,既让瓦剌有了修养生息的时间,又让瓦剌以为,我大明没有半点儿脾气,只懂得一味的妥协退让,以后他们便会无所顾忌的提过分的要求,相反,如果他们冒犯我们一次,我们无法以双倍回击,便以三倍回击,甚至以十倍回击,如果他们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们便断然拒绝。那么往后,若是他们想要攻打我们的时候,她们便会因为担心我们三倍十倍的回击而有所忌惮,若是他们想向我们提出无理要求的时候,他们便会想到我们也不会答应,便不变着法儿的想要提出无理要求了。”
徐达雄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皇上,臣认为,四皇子说的对,如果,瓦剌愈骚扰北境,我们愈发要去和瓦剌修好关系,如此,他们便会愈发无所顾忌的滋扰北境;如果瓦剌向我们求娶公主,索要金银,我们便一一应了他们,他们知道我们为了和他们修好关系便会答应他们,日后他们便会肆无忌惮的向我们索要东西。”
李善长皱着眉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再过上两年,待我大明兵肥马壮,定然举大军攻打瓦剌。”
朱棣忙对上了李善长:“既然此刻我们妥协,以后也会与瓦剌交恶,那么我们又何必妥协呢,还没得赔上那么多金银,蹉跎了一个公主的年华。”
李善长一时哑口。
朱棣又转向朱元璋:“父皇,无论是于眼前还是于长远,送瓦剌金银,让临安和亲,都对我大明有害无益啊,所以,儿臣恳请父亲,不要答应瓦剌使臣的要求,不要送临安去和亲。”
朱元璋沉默了,马皇后说了徐琳琅的事情,倒是引得朱棣与徐达说了这么多,不过,他们说的似乎都是很有道理的。
朱元璋一时有些不适应,他一直都觉得和亲是最划算的,可是被朱棣与徐达一说,好像和亲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还得白白赔上临安公主的一生。
朱棣又道:“皇上,眼下我们虽然没有举大军将瓦剌一举歼灭的条件,但是,瓦剌又何尝有了与我们一决雌雄的国力兵力,既然他们也不强大,我们有什么好怕他们的,臣以为,我们根本不需要派出大军,只要派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驻扎北境,他们冒犯我们的百姓一次,我们就去攻打他们的牧民十次次,如此,他们在冒犯我们之前,便也得想想后果,不敢随意冒犯我们了,由此,我们的边患便也会少一些了。”
徐达磕了一头:“皇上,臣赞同四皇子殿下的说法,臣愿亲自领兵,驻扎北境,报复瓦剌的冒犯。”
朱棣也重重磕头:“父皇,儿臣也愿意上北境杀敌。”
朱棣与徐达的话,燃起了武将们的热血。
他们多数人读书并不多,朱棣和徐达说到话,有一些他们并没有听明白,可是有一个道理他们确是听明白了。
如果妥协、退让,瓦剌就会更加猖狂。
如果攻打、报复,瓦剌就会有所收敛。
既然如此,那还送什么公主去和亲,当然是要打啊。
武将们的热血都被点燃。
“皇上,臣愿领兵常驻北境。”宋国公冯胜站了出来。
“皇上,臣也愿去北境。” 卫国公邓愈将军也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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