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样,自己便原谅他,只有一条,他府里那些个姐姐妹妹趁早得赶出府去。他的夫君,怎能容许别人同自己分享。
二人在惠通耽搁了些日子,年少相视的感情基础,加上二十多岁女子少了的那份含羞带怯,多了些让人沉醉的妩媚多情,驸马自己倒也没料到,尚安公主热情起来着实让他沉迷了一段时间。
暂时把自己府上那些个莺歌燕舞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在惠通陪着公主。
出了惠通,距离驸马府邸便近了,尚安的意思在惠通就得给他迷得神魂颠倒,给他时间反应,将府上那些女人都清理干净,她可不想见着那群无关紧要的人。
田亚为那日照理向公主问询启程日期,兼而将队伍准备情况向尚安报备,“天气渐凉,公主一直住在帐篷中不是办法,卑职斗胆,还请公主早作打算。”
“大将军说的也是。”尚安状似深沉的思考了阵,这外头住几天是图新鲜,时间长了湿气重,每天冷的她脑袋疼。
尚安揉了阵太阳穴,果真觉得脑中像是绷了一根弦,铮铮的疼。
“惠通是个好地方。”公主不松口动身,胡编了个理由,“出了惠通便要到临南边界了,再向外些可不就出了国土――”
她哀叹了声,“还是容本宫再住些日子,一霎便离了故乡的土,好歹容我缓缓。”
“是。”田亚为回着话,向帐篷内扫了一眼,他巡夜之时,不止一次看到过有人半夜自帐篷之中出来,那人功夫不错,就是田亚为也不敢肯定若是真要追上去,是不是真能追的到人家。只第一次叫自己看到那人,通报公主时,公主摆明不想叫自己查下去。公主既然不便告知,田亚为对这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宫同驸马商议了下,就这几日,便搬去同他合住。”公主自己揉了半天脑袋始终摸不准地方,使了眼色叫一旁侍女过劳伺候,“早便该是如此。”
“拿卑职这就着手前去准备。”
“慢!”公主出言打断,“这一两日里不急,本宫还有好些要收拾的,该拿的拿着,该扔的便要扔掉。”她语焉不详,田亚为直觉公主这几日会有些大动作。
田亚为一边应着,一边退了出去。
下了值已经是傍晚,田亚为没啥好地方可去,这几日忙起来都是随便找个地方糊弄着吃睡,过得浑浑噩噩。一晃也有五日未见罗敷了,他挠挠心口,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夜间闲下来便抓心挠肝的想见她,见不到就要死了似的。他这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惯下来的,反正发现了就知道好像早就存在了一般。
礼部几个熟识的官员同田亚为擦肩打过照面,一人错过他身子絮絮叨叨道,“怎的一到饭点便来了事情,寻常时间哪个不能去县衙跑这一趟!”
“少些抱怨吧,不是说才拟好的单子么,这点儿确实寸了,也是没办法,自认倒霉呗。”
田亚为偷听几句,立刻来了主意,“二位大人慢走,可是要上惠通县衙送东西去?”
“正是呢,马尚书交代明早就得用,今天必须得同县衙碰头。”
“二位若是信得过,交由亚为来传递吧,县衙大人同我沾些亲,正巧要同他碰面的。”
这感情好,那二人将差事交给了别人,反正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很是放心的回去交差了。
田亚为拿了东西立刻窜到惠通县衙,先是正要出门的几位捕快打听了秦文昌是否已经回了家,得到了否定答案,便一直在县衙不远处一僻静角落猫着。
现在就这么贸然去寻他,万一事情交代完毕秦文昌不解风情的自己离开了那不是功亏一篑了么,田亚为有些小心机,他专等秦文昌出来后走的离家近一些的路上,这时候自己再出现交代一下任务,十有八九秦文昌得叫上他一起回去蹭个饭。
他这算盘打得好,秦文昌都远远看得到家门口了,田亚为一路飞驰气喘吁吁的说,“礼部送来的急件,正好跟你在县衙错开了,你刚走我便到了,追了一路,出一身的汗还真是有些渴了。”
秦文昌这头感谢了大半天。看他确实累的额角的汗都成股的向下流,很是不好意思。
晚饭是同秦家人一同吃的,罗敷低着头扒拉饭,见田亚为有意无意的瞅她,她便故意转了角度,不叫他瞧自己的脸。
罗敷一边咽着嘴里的饭,一边偷着乐,使这点小性子故意气他。
田亚为这头被忽视良久,好几天自己在忙都没见上一面,哪能甘心自己被无视。
“我瞧罗敷这小脸似乎晒黑了些。”田亚为叼着筷头,正大光明的盯着她看。
罗敷娘闻声仔细看了看自己女儿,“似乎是不如建南时白嫩些。”
“哪是这样。”罗敷伸手捂了捂脸,“叫你们一直盯着怪臊的慌。”
田亚为就是喜欢她这小女孩的娇态,甜美诱人,臊的脖子都泛着可爱的粉红。
“黑些也不怕的,南边产珍珠,用珍珠磨了粉敷上,凉阡贵妇人皆如此打扮,一时也是风尚,罗敷也可试试。”
罗敷娘接话道,“说来,珍珠粉美颜似乎还是自宫廷御医药方之中开出来的。有位妃子大胆尝试后,果真是有奇效,继而才推广开来。良品珍珠一颗不下百两,若真叫罗敷这样子的摸。还不把我同你二哥给吃吃穷了。”
罗敷娘同田亚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摇着头表示此法不可行。
“我倒是知道一地方,明天无事,咱们溜达着上那里瞧瞧。”
罗敷揉了揉自己小脸,世人皆爱美,她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在建南随意上“不离珠”挑几件好的,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如今出门在外,事事都不方便,不过只要是小叔叔替自己考虑周到,她一准儿能毫无心理压力的接受。
罗敷欢快的点着头,叫罗敷娘老大的不好意思,“你做大将军的人,忙成这样子,整日里还这么惯着她,叫她越发的骄纵,以后可怎么好找婆家。”
这话前半句那样动听,田亚为正沾沾自信,后面一下变了味儿,实在叫他心里不是滋味了些,小姑娘放在那里像是自然散着光芒,叫他时刻担心她被人惦记上了。等这边事儿忙完了,得同二哥二嫂交交底,若是二人同意他也好准备下一步提亲事宜。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田亚为暗戳戳的想,小妮子忒傲娇,几天不见就总是与自己陌生了似的,全不记得几日前的亲密。
田亚为一早便将罗敷接了去,他殷勤的跑前跑后,面上也是喜滋滋的表情。终于又有机会独处,这可真不容易,见天的耍些小手段,他那些主意都快给用光了。
“娘,可有要买的东西,罗敷见了正好给带回来。”罗敷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也依旧是俏生生的样子。她白衣白裙,仙女儿似的好看,田亚为笑的心满意足,他的小姑娘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好似也不缺什么,你先紧着自己挑,珍珠粉啊珍珠首饰,喜欢制备些也无妨。”罗敷娘替她理了理帷帽上的薄纱,“眼见着就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真是快啊,娘见你如此到生出许多不舍得的情绪。”
罗敷娘突然提一句这话,倒叫人摸不着头脑了。罗敷笑道,“娘,我是同小叔叔上街转转,听你这话音倒像是要将女儿嫁出去了似的。”
“姑娘家什么嫁不嫁的,不知羞。”罗敷娘拧了拧她鼻尖,“去吧,早去早回啊。”
田亚为在一旁偷笑不语,心道未来岳母好敏锐的心思,平白给了他一些底气,他装模作样的作揖,“二老放心,小生定护罗敷姑娘周全。”
第五十一章
女孩子家走路姿势总是拘谨而淑女的。罗敷两手自然垂落,款动金莲,一步一步走的审慎又认真的样子。他们男人家可就不一样了,田亚为从军以来便养成了做事总是虎虎生风的性子。迈的步子也大,他自认为很是平常的速度,罗敷没两步就给落下好远。他腿长手臂也长,若是罗敷离他近些,他手臂不自觉就靠在自己手旁。
两人手靠的那么接近,他指尖擦过她手背绵软的肌肤,痒梭梭的,却不讨厌。
每每罗敷正要加速赶上他的步子,田亚为便好似有感应一般,立刻慢下来等她。于是二人很有默契的,在街上走走停停。
“罗敷――”
“嗯?”她正低垂着脑袋,彼此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样长久的走过来,突然被提了名字,叫罗敷一时也有些惊讶。
“你瞧这街上玩意儿这样多,你总垂着脑袋做什么?”
小叔叔随手自街边小摊上拿起一只拨浪鼓,叮叮咚咚的摇起来。
“我又不是个孩子,还玩儿这个啊。”说是这么说,罗敷还是饶有兴趣的接过来玩耍几下。
“可不就是孩子。”田亚为抱臂看她,表情突然又陷入回忆之中,“小时候小小软软的一团,叫人整天想揣进兜里带着走。那时候还想着小侄女永远别长大了,长得这样好看,叫我抱回家好好养着,多好。”
“怎么个好好养法?”罗敷从小叔叔嘴里听到他之前对自己的看法,感觉很是新奇。被他一形容,才知道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可爱啊,于是越发的想要小叔叔多说一些。
田亚为以手遮了遮嘴唇,不由轻笑一下,“总会知道的,急什么。”
罗敷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意思,局促之下只好先背了身子对他,装模作样的同那摊主说了句,“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那老板有些走神,这样一对好看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这二位年轻人看着就般配,女的靠近摊子问价,男的便站在侧后方近街那边,路上偶尔来往几个小贩推着小车路过,他虚拦她一下,幅度也不算大,看着她只管笑。
愣神一下,那老板正要比个五字出来,快速扫了眼女孩身后的田亚为,缓了口气伸出两个指头,“不贵,您给两个就成。”
倒真是便宜,罗敷没多想便将腰间荷包解了下来,小心数好了钱递到小摊老板手里,“您这东西做的真不赖,物美价廉么。”
那摊主“哎哎”两声,田亚为背手看罗敷认真的小模样,倒真像个揪细的,持家应当不赖。二嫂总爱拿崔喻理那姑娘说事,再他看来罗敷不比她强上百倍。
罗敷捏这小玩意儿,心道罗孱有了孩子,倒是正好能送与他玩耍。
两人相携离去,田亚为这回步子放的更慢,错身在她背后拱手向方才那摊主无声道了句谢。
摊主可极是乐意做他这幢生意的,平白多得了颗银锭子,谁不喜欢这买卖。
小叔叔所说那间首饰店,名叫“日丰金”,大俗极为大雅,罗敷觉得这名挺有意思。生意人哪个做买卖不是为了日进斗金。
到底罗敷也接管“不离珠”有些日子了,进了门不至于叫人蒙了去。这店还真不赖,东西齐全,主要是地儿大。旁边还专门请了几位师傅现场打首饰。大盆里满满养了一盆的活蚌,现采现做倒也吸引不少人驻足。
“是在这儿挑好了珍珠再打?”罗敷拽拽田亚为衣袖,她第一次上这地方来,自然是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出丑,万事总要仰仗着小叔叔。
田亚为矮了身子回他,“你瞧一盆盆卖猪肉似的,好东西指定不在这儿,咱们上柜台问问去。”
罗敷细想想是这个理,挺了挺腰,之后再看那些自蚌中取出来的珍珠,再不觉得新鲜有趣了。
柜上掌柜算盘珠子拨拉的响,眼睛瞅着账本,手指头只管在算盘上来回的动弹,这熟练程度可见一斑。刚刚算成了一笔,见眼前凑过来两脑袋,皆是新奇模样。
掌柜的打眼一瞧,还是位熟人。
他连连作揖,“大将――”
将军二字还未出口,田亚为已是连连摆手,“今儿是来看珍珠的,上次不是说新到了一批货么?”
“您是大主顾,常来常往的鼻子这个灵,昨儿才到的,这就给您取去。”掌柜眉开眼笑,大将军可是这方面行家,出手阔绰,能瞧得出好赖,跟他做生意爽快,你少让他一些他也不觉得吃亏。总之他这间店里的好东西,三成进了田亚为口袋。
“小叔叔常来么?”罗敷扭头问他,“掌柜的都记住你了。”
“南来北往的首饰咱们‘不离珠’是最全乎的,你当小叔叔这东家只管吃闲饭不成?”
“好嘛,原来我是吃闲饭的过路管家,核心的东西一点儿不知道啊?”罗敷有些不平,她也是尽了心力经营不离珠的,只是没他做得好罢了。
“放心,不会只是过路管家,以后财产都交给你保管还不行?”
“不稀罕!”罗敷扭脸不理他,居然又被他暗戳戳调戏了,光说不练假把式,谁信他!
掌柜不一会儿小心翼翼捧出只木匣子,盒子两手掌并起来能比个大概。瞧掌柜这精细的劲儿,就知道这东西定不便宜。
罗敷窘了下,小叔叔果真是行家,一出手就叫人家捧出个大宝贝来。
“您瞧瞧,东珠如今禁的严,专供皇家了。这颗是咱们南珠的圣品,有价无市的宝贝。”
瞧瞧这词,“有价无市”,罗敷紧了紧荷包,这些可都是自己攒的私房,就剩最后十两了。莫说是买这珠子,她估计连这盒子都买不起。
掌柜先从盒中掏出个琉璃做的底座来,用袖口小心揩了揩。
“珠子还有座啊!”罗敷感叹一声,自己就凑热闹瞧一眼就成了,这么讲究的东西她买回去也不舍得磨粉给用了啊。
“咱们给配的,这东西精贵,配着更好看。”
掌柜笑呵呵总算捧出东西来,罗敷看不懂这东西到底厉害在哪里,左右是好东西吧,不然不至于故弄玄虚这么半天。
罗敷瞧了瞧田亚为,“叔叔怎么看?”
“不怎么地!”
掌柜一听这话急的直冒汗,“您可是行家,说这话得负责的,我这可是值百金的好东西。”
“十两。”
田亚为叫价道。
罗敷又捏了捏自己荷包。
“这琉璃座都五十两呢!”
“不要那座儿,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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