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捉虫】

　　且不管她跟林建成如何如何, 单就是端午节几个人能一起过, 赵橙就觉得挺高兴的。

　　显然有这个感觉的不仅仅是她，便是林建成脸上都多了些笑，赵橙让他去睡觉，听说买了鱼，林建成就表示要去杀了鱼再睡。

　　林大顺在旁边瞎高兴, 压不住兴奋劲儿似的，看了本小人儿书就当自己是什么大闹龙宫的哪吒, 扯了根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带着他的“混天绫”就要带领弟弟大战三太子，屋里屋外跑得楼板咚咚作响。

　　赵橙喊了几次都管不住，顿时怒了，手上的菜一摔, 追着俩小子就跑出了厨房。

　　正在杀鱼的林建成有心观察自己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赵橙跟两个孩子是如何相处的, 感情又到了哪一步, 于是停了手上的动作, 竖起耳朵听。

　　不过片刻，屋里就响起了女人的怒吼声，“犯错挨打不分节假日！林大顺林二顺，现在就给我去那边对着墙站着！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了！一会儿我来问你们, 要是说不好就继续站！一直说不好, 中午饭就站那儿看着我们吃！”

　　这些个小破孩儿，就不能告诉他们什么今天是节日我就先不收拾你们了，秋后算账对他们来说是没用的, 毕竟小孩子根本记忆力跟不上，当场做错了事就要当场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多来几次就明白哪些是错的不能做了。

　　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两个来月，林大顺跟林二顺对赵橙的脾气还是摸清了不少，可别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她就能说话不算话放过小孩儿，那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

　　想起中午要是的排骨鱼还有什么艾糕，林大顺带着弟弟老老实实去对着墙壁罚站去了。

　　赵橙见两个小子终于消停了，这才满意地转身回了厨房。

　　这也不是第一次搞面壁思过的惩罚，就连面壁思过的典故跟意思赵橙也是跟他们说过的。

　　两兄弟趁着赵橙不在，小声嘀咕起他们到底哪里惹橙子生气了，一会儿又该怎么怎么说。

　　赵橙的脚步声传过来，林建成不动声色地继续剖鱼腹，等赵橙进来的时候就问她：“鱼是要切块还是切片？”

　　赵橙注意力彻底从两个越来越活泼调皮的臭小子那里转移过来，“不用切，左右两边各划三刀，中午就吃整的，二顺不会挑刺，整鱼好给他剥鱼肚子那一块吃。”

　　说着话，赵橙就凑过来伸手在鱼肚子那边比划了三道位置。

　　林建成“哦”了一声，按照她比划的位置唰唰切了三刀，给鱼翻面的时候赵橙手还没收回去，手腕撞到了他结实有力的小臂上。

　　大夏天的大家都是穿短袖，赵橙就感觉对方身上热气蒸腾着。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是一个小触碰就让赵橙突然之间感受到男女之间身体上的巨大不同。

　　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总之就是赵橙突然意识到林建成是个热气腾腾的传说中的臭男人，明明之前在乡下炕上两个人还翻来覆去地打架呢，那时候赵橙居然一点男女之别的不自在都没有，更多的感慨就是自己要如何在技巧上胜过对方天生力气上的优势。

　　赵橙有些别扭，缩回了手走到旁边去择菜，一边还忍不住时不时斜着眼去瞄林建成。

　　林建成自然感觉到赵橙的古怪变化，心里也是一跳，暂且摸不准这变化是好是坏，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鱼弄好了，就放在这个盆里？”

　　林建成假作没发现，神色自然地问到。

　　赵橙回过神，也不凑过去看了，就抬抬手比划菜板上的姜片跟葱丝，“将就着你的手，撒点盐腌上，把姜片葱丝也扔进去揉一揉。”

　　林建成都一一照做，然后就把鱼放在一边，捡了片姜搓手冲洗，而后又把其他该切的菜都切了该洗的也洗了。

　　赵橙一时晃了神，等他都做好了要来把她手上的艾草拿过去择叶子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不是准备只让他杀个鱼就去睡吗？

　　赵橙连忙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也扔了艾草，拉着他就把他往厨房外面推，“你怎么把活儿都干了，要想干家务补齐这一个月的份儿，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就赶紧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对了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再睡？”

　　说起洗澡，赵橙好像就闻到了林建成身上有股什么味道，不能算是汗臭味儿，总之就是一股带着热气儿的味道。

　　得，是该好好洗洗！熏得她脑子发晕！

　　林建成被推着背走到厨房门口，有心回头说自己回来之前冲过冷水澡还换过衣服了，要不然通宵赶路不换衣服不洗澡不刮胡子，回来赵橙怕是要嫌弃他，林建成哪里可能干这种事。

　　可惜回头一看，赵橙已经去取了烧水壶凑到水龙头前接水去了，一边接还一边说：“一会儿刚好能给你泡点艾叶进去。”

　　转头看见林建成还在门口，顿时眉眼一挑，“还站这儿干什么？快去拿干净衣服呀，对了前两天去小公园歇凉的时候发现有摆摊卖衣服的，给你买了两套衣服，已经洗好了挂在衣柜里了，你就拿那套背心短裤，那个可以在家里穿。”

　　领了工资以后赵橙就有心给林建成买点什么，看见有摆摊叫卖衣服的，赵橙当即就给他挑了两套。

　　不过她没好意思给林建成买内裤，当初林建成给她买内衣内裤的债就先记着，回头再用别的法子还回去。

　　她这用意林建成心里转个弯就想明白了，可哪怕明知道是彼此分得太清的表现，想到能穿赵橙给他买的衣服，林建成还是心里一阵高兴。

　　这股子高兴从心里满得都淌了出来，让他不自觉就露出了笑。

　　“你给我买衣服了？那我得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给我买过衣服。”

　　小时候他都是穿他大哥的，有时候连他二姐的旧衣服也穿，长大后就是自己买，从来都是他给别人买。

　　林建成故意曲解对方的真实用意，只当赵橙是想着他才买的衣服，说完之后似乎高兴头压不住了，笑得都露出牙齿了。

　　这还是赵橙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高兴，原本想解释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心里甚至还生出点愧疚――她买的时候是抱着分清界限的目的，结果人家却以为自己送出的是关心是情义。

　　林建成看赵橙垂下头没说什么，目的也达成了，于是高高兴兴的去屋里拿衣服去了。

　　想要分得清清楚楚彼此谁也不欠谁，这可不行，总要不清不楚不分你我地纠缠一辈子才好。

　　想到这句话，林建成心里一阵火热，眼神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兴奋劲儿。林大顺瞅见了，不由抠脑勺，“爸爸，你高兴啥呢？”

　　难道爸爸也会为了有好吃的而高兴？不至于吧，以前爸爸可没少带好吃的回家，每次都是脸色淡淡的，那时候林大顺就觉得自己爸不是普通人。

　　林二顺是哥哥的应声虫，也跟着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啥呢？”

　　如今林二顺有了许多人陪着说话陪着玩，每天傍晚赵橙还会带他们去小公园跟其他小伙伴玩，林二顺说话的清晰度已经进步得很快了，不过太长了他就后继无力。

　　这小屁孩儿也聪明，感觉太长的自己学不完的话他就摘头取尾地学，只说前面跟尾巴，别说，这样的说话方式哪怕不完整，却也只少让人能听得懂。

　　林建成心情好，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后脑勺，语气虽然说不上慈爱，却也绝对温和，“赶紧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回头就跟你们妈好好说，说得好的下午爸带你们出去玩，给你们买铁皮车。”

　　铁皮车是目前小男孩儿们最喜欢的玩具，另外还有上了发条就能跳的铁皮青蛙，用个钩子带着跑的铁环，用绳子抽的陀螺，都是最流行也最普遍的玩具。

　　林二顺还停留在痴迷于“吃”的年龄段，林大顺却已经过渡到了“玩”上，一听眼睛一亮，像模像样地朝林建成抬起胳膊敬了个少先队员的礼，并且高声大喊：“保证完成任务！”

　　厨房那边很快传来赵橙的呵斥声，“林大顺你皮痒痒了？面壁思过思明白了是不是？思明白了就给我过来打报告！”

　　林大顺当然还没思明白呢，一听这话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林二顺转着眼珠子看看哥哥又看看爸爸，转身啪嗒啪嗒往厨房跑。

　　林大顺满脑门儿问号，不明白弟弟为啥跑了，可再好奇他自己也不敢随便跑，因为赵橙每次都要因为二顺年龄小明目张胆地偏心眼儿。

　　换句话说，有些事他弟弟干了可能不会挨罚，换成他去干就绝对要被收拾。

　　林建成却有点看明白了，憋不住笑地摇头拍了拍大儿子肩膀，权当提前安慰他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厨房那边就隐约飘过来林二顺的声音：“橙橙，爸爸在跟大哥说话，要买玩具，大哥就、就喊！”

　　明明话都还说不顺畅呢，转达就跟告状一样，林大顺听得脸都要绿了。

　　林建成刚笑出声，那边林二顺又说了，“爸爸又、又教我们，喊橙橙妈，橙橙打！不听话！”

　　林二顺还记得赵橙让他们别叫妈的话呢，这下子真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老父亲的状了。

　　林建成再也笑不出来了，转眼看见大儿子正瞪着眼睛扭头看他，林建成没好气地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看你平时怎么教你弟弟的！”

　　至于刚刚才送出去的安慰？得了吧！林二顺这告黑状的小动作肯定是跟林大顺这小子学的！

　　林建成转身就进了屋里拿衣服，站在衣柜前翻来翻去就是没马上往厨房去，擎等着看赵橙的反应。

　　翻着翻着，林建成突然发现有件衣服不太对，取下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似乎从上面闻到了一点赵橙身上的味道。

　　这件长袖衬衣恰好就是赵橙那天晚上穿过的，不过林建成倒没往这上面想，只是感慨了一下赵橙在这里留宿了一个多月，居然让他衣柜里的衣服都沾染上了属于她的味道。

　　要是赵橙知道他这想法，怕是能直接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虽说也有砖家表示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属于自己的体香，有些人闻到了也会觉得不好闻，只有特定的类似命定的什么什么对象闻到才会被吸引，可赵橙是从来不信的，她是没办法想象有人闻到狐臭会觉得好闻甚至因此喜欢上对方。

　　因为林二顺这个小叛徒的打小报告行为，林大顺乖乖面对着墙壁反思己过等待大家长赵橙女士的考察，林建成拿了衣服再过去洗澡的时候也不敢继续说什么了，一大一小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只有林二顺被赵橙教育了一顿打小报告跟背后说人坏话的坏处，然后又被问了面壁思过的思考结论。

　　林二顺吭吭哧哧把刚才他大哥说的那些话零零碎碎地说了，获得了赵橙高度赞扬，于是获得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红柿拌白糖的奖励。

　　林建成颇为感慨地看了小儿子一眼，然后拎着热水进了旁边的小隔间厕所里洗澡。

　　这会儿差不多也才八点多不到九点，赵橙准备先把艾糕蒸出来，就开始烧水焯一下特意摘出来的嫩艾叶。

　　厕所就占据了厨房的三分之一角落，厕所门口还有个用砖头砌成米字形的镂空窄墙，透过缝隙就能看见楼下天井里侧的院子。

　　换句话说，厕所里的动静很容易穿过一面墙跟一扇木门传出来，里面林建成刚开始往身上泼水，外面赵橙就听得浑身一僵。

　　哗啦啦的水声暂时停歇，赵橙第一时间就明白那是林建成开始抹香皂了。

　　洗澡肯定都是脱/光了衣服站在里面……

　　“咳，二顺，走，咱们去看你哥反思好了没有。”

　　反思好了也好把另一份西红柿拌白糖给那皮小子吃，这东西白糖化了反而就没那么好吃了。

　　赵橙哄着什么也不懂的林二顺乖乖端着碗跟着出了厨房，厕所里原本还没想太多的林建成等到赵橙跟小儿子离开后，弯腰往腿上抹香皂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赵橙这时候离开厨房的不对劲――刚才明明还在开火烧水，还没烧开呢突然就又把火关了。

　　林建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态，默默拿起大水杯舀了水往身上冲了一下，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某一处很没眼力见儿地站了起来。

　　所以说洗澡也要分时间地点以及除自己以外的参与人，否则就要像林建成这样洗了澡一点凉快没感受到就算了，反而憋在身体里的火气更旺了。

　　林建成没自己释放，他也没这个习惯爱好，反正每次有了想法直接无视它，随便去找个事儿做，哪怕找本书看也随便就糊弄过去了。

　　洗完澡林建成就老老实实回里屋睡觉去了，赵橙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林建成看起来身材不宽厚，浑身肌肉却是紧绷的。

　　无论是露出来的胳膊手臂还是肩胛骨那一块儿，就连小腿肚都是线条流畅紧绷的条形肌，看着看着愣是让人看出一股子性/感劲儿。

　　唔，膝盖有点突，不过腿直啊没有左歪右歪前突后扭什么的……

　　赵橙连忙打住脑子里越来越有颜色的想法，呵斥了林大顺继续回去对着墙罚站，又留下林二顺坐在矮茶几边好好吃西红柿，自己这就又回了厨房忙活艾糕。

　　这个大顺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让他好好反省，说的话竟然跟二顺的差不多，真是亏得他还比二顺大三岁！

　　林大顺委屈巴巴回头瞅了弟弟一眼，他还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都被弟弟“抄袭”并且提前“发表”了，“二顺，你刚才跟橙子是怎么说的？怎么你都过关了我说了那么多还不让过关？”

　　二顺咯咯地笑，咬着勺子想了想，端着碗过来给哥哥喂了一块西红柿。

　　林大顺啊呜一口吃了，满满的白糖跟西红柿的香甜，感动得都要眼泪汪汪了，“还是二顺对哥好！回头哥给你买棉花糖！”

　　这会儿的棉花糖就是用白糖或者红糖打碎吹成丝，做棉花糖的人捏着跟木棍在机器口子上不断的搅，不过一小勺的白糖就能吹出一大团云朵似的棉花糖，价格便宜，是很多兜里有一两毛钱零花钱的小孩子们喜欢的一种零食。

　　这一个月来林大顺已经跟小公园里的小伙伴们打成一团，知道的多了玩过的也多了，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胆怯了。

　　厨房里忙完了把艾糕上锅蒸的空隙，赵橙顺手把林建成换下来的衣服就在水龙头前洗了，洗到内裤的时候赵橙瞪眼。

　　上次洗的时候也没怎么样啊，怎么现在就这么矫情了？

　　赵橙自我批判一顿，然后还是下不去手，于是又把已经洗好的衬衣翻出来，将内裤裹在里面搓洗。

　　怕这样搓不干净，赵橙还多废了些时间跟力气。

　　这会儿是夏天，左右不过就三件衣服，洗完也就二十来分钟。把衣服端去阳台晾好了，回来的时候赵橙又把林建成的胶鞋以及塞在里面的袜子拿来刷洗。

　　林建成还有另一双换洗的布鞋放在家里，下午要是准备出门，那双鞋也能用。

　　夏天出门在外跑车，就算是没脚气的也得捂住脚气来，鞋子有点臭，好在林建成的脚不是臭脚，至少刚才回屋的时候没闻见满屋飘“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