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有事儿,那是他亲爹。”她拍着卢夫人手道:“嫂子估摸着,该是刘氏不稳沉,见了这京城花花世界,乐不思蜀,玩儿野了不肯回来。”
“哪里是玩儿野了,她就是个没规矩没廉耻的野人!”卢夫人骂道:“自己儿子闺女都看透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肯亲近她,她便来祸害我的朱儿!”
乐太后眼珠子一转:“都是当娘的,哪儿就能祸害孩子呢?不能不能,我看着,她面相也不是那种狠毒的。”
卢夫人心中早有隐忧,被她一说正说到心坎上:“她为她的孩子好,自然要祸害我的朱儿!弄死我的朱儿,就没人挡她儿子的道了!”
“哎呀,弟妹,你这是说什么话!”乐夫人装作慌张模样道:“嫂子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啊!”
“怕什么,这话,到陛下面前我照样这么说!”卢夫人擦泪道:“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们拼命!”
便在此时周玄带着苏凤竹走了进来。周玄在紫宸殿那儿处理火情安抚群臣忙活了大半日,现下才听闻周朱这事儿。他深谙自己父母脾性,因此赶忙过来帮忙。
“夫人且宽心,我这就出宫去找人,我约莫能猜到他们会去哪儿。”周玄道。
岂料卢夫人却冷笑起来:“什么瓜结什么种。你自然知道。你赶紧去找,我儿好好回来便罢,我儿但凡少一根头发丝儿,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现在皇帝不在,陈夫人又卧病,卢夫人自觉后宫是自己的天下了,连和周玄虚与委蛇的劲儿都省了。
苏凤竹一听,立刻抓着周玄手前走两步,走到与卢夫人咫尺之隔,“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陛下与刘夫人带走赵王这事儿,是我们殿下指使的?”
“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卢夫人急怒之下,伸手就冲着苏凤竹脸上去了。
周玄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苏凤竹身前。卢夫人收不住势头,也不想收,这掌就落在了周玄胸膛上。“夫人,我体谅你心中着急,请你也注意分寸!”周玄沉声道。
“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卢夫人何曾把周玄放在眼里:“就是你们母子俩串通好了,要害死我儿子!你当我儿子没了,你们就能得偿所愿了?我今儿就告诉你们,做梦!”
真是,她如何就认定了我们要害她儿子?周玄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怎么和卢夫人说呢,就见苏凤竹镇定而敏捷地伸手,给了卢夫人狠狠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室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夫人这是急切之下,痰迷了心窍。我且让夫人清醒清醒。”苏凤竹从容道:“一个夫人而已,说是正妻,未曾封后,便是个妾。胆敢打骂污蔑嫡长皇子,实乃以下犯上,以贱犯贵。认真追究起来,便是把夫人逐回娘家,也不为过。”
“你!”卢夫人捂着脸浑身发颤。然头脑的确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自己一时气昏了头,叫苏凤竹抓了把柄了。偏生她这把柄抓的极正,言语上的东西还好推诿,这动手了,说到哪儿去自己也占不了理......顿时这气势就衰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不好意思。因为作者君昨天过生日,光顾着玩儿了。。。。。。
上章很多小天使说渣爹渣妈闹的过了,当皇帝不能这么没脑子,作者君的设定是,渣爹在之前夺取天下的过程中,其实很克制自己的渣性了。如今和渣娘久别重逢,一是高兴,二是趁机释放一下压抑的天性,三也是喝了酒,三者叠加,做出的事儿就过格了。而渣娘,自觉有皇帝给撑腰,天不怕地不怕了,因此才敢这样闹。
☆、晋江独发
“媳妇儿你怎么敢打她啊?” 出了钦安殿, 周玄笑问苏凤竹。
“她自己找打。”苏凤竹淡定道:“怎么,殿下觉得我打人不对?”
“对对对, 多谢你帮我出气。”周玄隔着面纱刮一下她鼻子:“我只是没想到, 我媳妇儿看着娇滴滴的, 原来也是敢打人的啊。”
“放心, 你听话的, 我不打你。”苏凤竹伸手轻灵地勾了一下他下巴。
周玄猝不及防,只觉心猛地跳了一下。“媳妇儿, 你,你......”他惊慌看看四周, 脸上都浮起了红晕。跟在他身后的禁军副统领李夏忙扭头望天。
“不是要找人么, 赶紧去吧。我是个病人, 我得回房躺着了。”苏凤竹施施然提步走开。
周玄看着她背影,恨不得立时把她含进嘴里嚼碎了。
却也只能按捺了, 咳嗽一声转头看李夏:“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了?”
酒馆、茶馆、赌坊、妓院、百戏班子......但凡和吃喝玩乐沾边的地方, 都已经找过了。用李夏的话说, 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着人。
“可会是出了城?”周玄摸着下巴道。
“护卫陛下的侍卫, 刚出宫便被陛下下令不许跟着。据他们说,听到陛下与刘夫人商议在京城各处玩乐, 并未言及出城。”李夏答道:“不过也或许一时兴起改了主意也未可知。臣已命人沿驿道寻出京去, 现下还未有消息传回......”
“没有侍卫跟着?”周玄一转眸:“那衙门你们去找过没?”
李夏不解:“京中诸多衙门,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中缉拿地痞无赖、挑衅滋事之人的衙门。”周玄道:“找过没?”
李夏:“哈?”
哈哈,殿下真是异想天开。堂堂一国之君, 怎么会被抓进衙门大狱里去?哪个不要命的敢抓皇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往九城巡检司、京兆尹等衙门去的路上,李夏还是如此想。
然而等问到京兆尹,“是有阁下说的那么一对四十余许夫妇,带着个四五岁幼子,闹市纵马,差点伤了人。正巧被下官碰下,当场拿了下来。”京兆尹答道:“怎么,这夫妇与阁下相识,阁下是来要人的?下官恕难从命!”
李夏看着京兆尹那年轻气盛而正气凌然的面庞,心中连连倒吸冷气。“他们未曾言明自己身份?”他艰难地问道。
“俩人都醉醺醺的不成样子,男子闭口不言,女子满嘴的胡言乱语,倒是都未提及大人。”京兆尹答道。又摇了摇头:“那幼子满身的酒气沉睡不醒,竟是给这夫妇灌了烈酒。唉,天底下竟有如此父母。”
呃......李夏看向周玄,等着他指示。只见周玄从容问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惩治他们?”
周玄并未表露身份。京兆尹看看他,虽是锦衣华服,眉宇间却是憨厚朴实之态,只当是李夏乡下亲戚。便傲然答道:“因循前朝旧律,枷号三日,当街示众!”
“什么?”李夏震惊失声:“枷在哪里?菜市口么?”
“先且伽在我京兆尹狱中,明日再行示众。”京兆尹答道。
周玄点点头:“犯罪伏法,理所应当么。李大人,咱们回吧。”
“回......”李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哪儿能就这么回去?!”
“哦,是了。”周玄又道:“那幼子和这事儿无关,只不过是被父母所累。不知我们可否带走他?”
“这个可以。放心,他无事,下官怕这样小的孩子喝酒不妥当,已找了大夫看过,给喝了解酒药。现下人在后衙里睡着。”京兆尹说着,示意衙役去把人带来。
一时抱过来了。果然是朱儿。上上下下看着还妥帖,就是酒气大的熏人,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口水流了一下巴。
“多谢大人。大人爱民如子,刚正不阿,我等钦服。”周玄抱过朱儿,又谢过京兆尹,然后还真走了。
“殿下,那陛下......”李夏焦急地追着他小声问。
“你没听人说么,陛下闭口不语。”周玄扬扬眉:“他自己个儿都不肯暴露身份,咱们着什么急――说不定陛下就是要微服探看探看这京兆尹的事儿做的好不好呢,咱们且别坏了陛下的大事儿哦。”
“殿下,要是陛下有何万一,臣万死莫赎啊!”李夏苦着脸道。
“能有什么事儿。”周玄想了想又道:“好吧,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悄默声地摸进大狱里守着他――悄默声的哦,不能让陛下发现,否则过后陛下怪罪下来别说我不帮你。你身手应该很好吧?这难不倒你吧?”
“是,臣明白了。”李夏只能应下了。
京兆尹牢狱比之刑部大狱、大理寺诏狱这些地方,防备可谓简单、松懈极了。李夏轻而易举摸上了牢狱的屋顶。不用特意寻觅,震天响的叱骂声为李夏指明了方向。
“老娘男人是皇帝!老娘是皇后!放老娘出去!老娘要砍了你们这些狗官的头!凌迟处死,一个不留!”刘桂兰用身上的枷锁拍打牢狱栅栏,叫的震天响。
“疯婆子,你还有完没完!”狱卒给她吵的烦躁,提着棍子狠狠打在她旁边:“再叫,再叫老子缝了你舌头!真晦气,偏生孙婆子今儿个不在......”
原来这京兆尹治下有方,这当口并没多少犯人,女犯更是一个也无。今日当值的狱婆家中有事不在,只好把刘桂兰也关在了男监中,和景泰帝一个牢房。
“你相信我,我当真是皇后,你放了咱们出去,出去咱们给你封大官!一品大官!”刘桂兰急急道。
“你们是皇帝皇后?”狱卒冷笑着道:“那老子就是玉皇大帝!你再吵吵,你再吵吵我不给你饭吃!”
别说这后半句还当真见效。刘桂兰闹了这大半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到底不敢再高声了。
却还是转身扯了缩在角落里的景泰帝叽歪:“你倒是快想法子啊!哪儿有皇帝下大狱的嘛!就说你这皇帝是臭狗屎么,不顶用么!”
景泰帝只管闭眼装睡。.
原来他们今早出了皇宫后,便直奔京城最繁华的永宁街。一开始,他们带着周朱看耍猴的斗鸡的,给周朱买糖葫芦泥人儿,颇有些共享天伦的意思。
不过不到一个时辰,刘桂兰就觉着无趣了。周朱蹦蹦跳跳东跑西跑让她觉着疲累,一停不停问东问西让她觉着厌烦。她想进银楼,周朱偏把景泰帝往果子铺拉;果子铺里买到的一味蜜杏真心不错,可周朱小嘴吧唧吧唧一会儿吃掉一大半,她倒没落着几块吃......
“能不能让这小娘养的老实会儿?烦死人了!”她嚷嚷景泰帝。
“分明是你硬要把他带出来,才这一小会儿就烦了?”景泰帝无奈:“我也没法子,小孩子都这样,他已经算个乖巧的了,你且忍耐些。”
老娘最讨厌忍耐!刘桂兰噘嘴瞪眼跺脚。一抬头,看见前面一家酒馆。刘桂兰便有主意了。
“小二哥,逛了半天逛够了,你去驾车过来,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吧。”她对景泰帝道。
景泰帝不疑有他,就去街角取停在那里的马车。
等驾车过来,却不见了俩人踪影。“小二哥,在这儿呢!”刘桂兰在酒馆楼上冲他招手。
景泰帝复又停了车栓了马上去:“如何跑这儿来了――啊呀,你给他喝酒了?”
周朱坐在刘桂兰腿上,刚还活活泼泼的人,此时晃晃悠悠两眼发直。衣襟上一大块水渍,再凑近闻闻,重重的酒气,显然是喝酒了。
“我这要了酒,他偏要尝尝么,就给他喝了一口。”刘桂兰边喝酒边道:“到底是你的种,像你!”
景泰帝把周朱抱到怀里看:“朱儿,朱儿?”
“父皇,酒好辣......”周朱说着,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啊呀,他这么小,如何能给他喝酒么。他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俄拼命!”景泰帝皱眉道。
“哎呦喂,你如今,倒怕起那小妖精来了?”刘桂兰重重拍桌子。
景泰帝如何肯在她面前露怯:“说什么呢,俄能怕她!”
“我看你就是怕她!你让她拿捏住了,不像个汉子样儿了!”刘桂兰说着端起酒,揪着景泰帝衣襟就往他嘴里灌:“不行,我得给你管治过来,我汉子,才不能是那样软蛋!”
景泰帝这昨天喝的酒还没全解,如今给她这一灌,顿时脑子就迷糊了。“喝!”
俩人又足喝了一坛子酒。“小二哥咱们去清风馆吧,清风馆好!”刘桂兰拉着景泰帝往外走。“那是哪儿啊,俄怎竟不知道?”景泰帝迷迷糊糊地问。“你只管听我的就是!”刘桂兰大笑。
“两位,两位的小公子还在这儿呢!”店小二忙追上来,把已睡死过去的周朱递给他们。“啊,朱儿,朱儿忘了。”景泰帝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劈面甩在小二脸上。
“啊呀,这如何使得?谢大爷,谢大爷了......”
“哈哈,你是大爷了,最大的爷,谁也管不着!”刘桂兰爬上马车,和景泰帝一起挤坐在车辕上,冲着马屁股狠狠一巴掌:“驾!”
马快步走起来,倒差点把景泰帝晃下车:“慢点么!”
“慢什么,我要快跑,跑起来!”刘桂兰说着夺了马鞭,狠狠抽那马:“快,快快!跑起来!飞起来!”
马车在闹市里飞驰起来。沿途一片鸡飞狗跳。景泰帝酒劲儿上来了,全然不知周围发生何事。直到车子突然停下来,身子刹不住,摔到了地上。疼痛才让景泰帝清醒了几分。
一抬头,先看见红色锦缎的官服风中摇曳,然后是千层底的靴子自天而降,把他脸重重踩进泥里:“给本府把他们绑了!”
唉,这事儿万不能传出给臣子们知道。此时牢狱之中的景泰帝摸着尚且火辣辣的老脸想,特别不能叫老三知道。那如何脱困呢......嘶,这枷锁真重啊,多少年没遭这样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得把刘桂兰解决掉了.......
☆、晋江独发
“开饭了。”刘桂兰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见着狱卒送饭来了。不过一人一碗稀薄的陈米粥,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可知道咱在皇宫里吃什么!”刘桂兰边嚷嚷着, 边一手一个窝窝头, 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三口两口, 窝窝头不见了踪影。又抄起两碗粥, 一仰头一碗下肚。重重打了个饱嗝, 便把空碗和还没喝的那碗一齐摔在地上:“老娘才不稀的吃!”
“俄还没吃捏......”景泰帝阻拦不及,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