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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终)

  那夜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

  林悠悠一句都没提,出了房间两人还假装情侣,进了门就翻脸不认人。

  她让严望秋睡地板,他不肯去,赖在床上怎么搬都搬不动。林悠悠就自己躺在地上,反正就是不肯跟他睡一张床。

  严望秋哪里会让她睡地板,想抱她回床上被甩开,只好用风把她运到床上,自己趴在桌子上将就过夜。

  虽然每次林悠悠半夜醒来他都躺在自己身边,但看在他毫无怨言主动陪自己去上厕所的份上也就没计较,由着他在床上度过下半夜。

  他们在基地待了一个星期。

  林悠悠没做任务,全都被严望秋抢去做了。

  等物资赚够后,林悠悠打算接着启程前往骨岛。因为严望秋的任务完成得太过出色又是高阶异能者,基地不肯放他们离开,只能半夜带着物资偷偷开车逃走。

  被迫坐上同一辆车,林悠悠很生气,说早知道当时先演一出分手戏,这样她就不用偷偷摸摸逃跑了。

  “我不想分手。”严望秋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林悠悠睨了他一眼,“这话说得我们好像真的是情侣一样。”

  “都做过了。”他有些委屈。

  林悠悠被这话勾出了那夜的记忆,红着脸转头看窗外,嘟囔道:“做过就要在一起吗?”

  “而且那次顶多算是一夜情,上纲上线就没意思了。”林悠悠死不认账,心里也确实觉得那天晚上会做爱很正常,孤男寡女在末日里宣泄一下罢了。

  “那第二次第叁次总不算一夜情了吧?”

  “又没有第二次第叁次,就算有的话那也是炮友,总之不会是男女朋友。”

  林悠悠觉得有些好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你害怕失去我可能是因为害怕失去一个同伴,而不是因为喜欢我。”

  她不信他。

  严望秋知道林悠悠不会那么快就从被抛弃的过往里走出,这些日子也不过是在强颜欢笑故作洒脱。

  纵使强烈渴望立刻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无限渴望着林悠悠能给予只言片语的爱的回应,哪怕不是之前那种赤裸裸的热烈的爱都好。

  严望秋做好了承担错误的准备,可真当知道她在怀疑自己的真情时还是难免觉得伤心。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没有身份,更没有权利和底气去争取些什么,陷入如此这般不堪的境地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不是的。”严望秋停下车,近乎急切地告诉她:“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想在一起并不意味着喜欢,你想跟南星在一起,那也代表你喜欢她吗?”

  林悠悠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南星举例。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南星有着一切美好的品质,没有人会不喜欢南星。

  “跟南星又有什么关系?”严望秋皱起眉,他并不想他们之间有第叁者的加入,哪怕是南星也不行。

  南星带着他找到了林悠悠,但有时候他会嫉妒,嫉妒南星比他更早认识林悠悠,嫉妒南星在林悠悠心里的份量。

  林悠悠揉了揉后颈,这是她不安时的下意识动作,“举个例子。”

  严望秋不知道她这个小动作的含义,以为她脖子不舒服,也跟着搭上去帮她捏了几下。

  “如果我想跟他们在一起,那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温热的掌心贴上后颈的皮肤,他动作很轻,说着话时的声音也很轻,“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我会让你相信的。”

  林悠悠:“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

  林悠悠:“我现在已经没法相信任何人了。”

  车里没开灯,静下来能听见远处魔兽的嚎叫。基地好像沦陷了,他们听见了坍塌声还有爆炸的声音。

  这就是末日,命永远悬在刀尖上。

  或许再过一会魔兽就会发现他们这两条漏网之鱼,但是两人都没有动作。

  “真的很疼,血一直在流怎么都止不住。”

  “我很害怕,想找人帮帮我,找不到,谁都找不到。全身都在痛,五脏六腑感觉都要碎裂了。”

  “当时我在想,来个人救救我吧,或者让魔兽发现我也可以,只要不让我再疼下去怎样都好。”

  林悠悠的语气很平静,眼底的悲伤却怎么都藏不住,化成泪顺着脸颊流下。

  “真的很疼,花铎根本就没治好,还是好疼好疼。”

  压在心底的眼泪都被释放出来,泣不成声。

  严望秋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林悠悠把头埋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插入发间,很温柔,像一座壁垒般给人一种安心感。

  他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其实林悠悠想要的只是一句承诺。

  就算工作太忙了错过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就算身为朋友在危机关头抛弃了她,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向她保证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就好了。她很好哄的。

  养伤的那些天,她每天都在期盼着有人能跟她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们只会道歉。

  用一句对不起将自己从自责的泥潭里拉出,到了下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就像小时候南星做错了事将锅甩给她,扔下一句“你是好学生他们不会惩罚你的”就溜之大吉。后来懂事了对儿时的行为说了句抱歉,轻描淡写就翻了篇。

  为什么会在末日里跨越整座城市来找她?

  又为什么会在她昏迷的时候不眠不休守在身边?

  真的是因为想跟朋友一起拯救世界吗?

  不是的,是因为林悠悠在研究所工作的父母。

  南星心里想的什么不言而喻,可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林悠悠,但绝大多数还是因为想借林悠悠的身份。

  她问南星敢不敢说为什么会守在她身边。

  南星当然不敢说。

  如果当时不是她忽然昏迷,林悠悠其实是可以被大家发现的。

  是她被力量冲昏了头脑,拿到魔核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想得到里面的力量让自己进阶。

  南星曾问她:“我现在……是一个伟大的人吗?”

  从那一刻起,林悠悠就知道南星变了。

  她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单纯地想拯救世界的中二少女,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冰雪之主”,享受着别人的追捧和强者身份带来的便利。

  南星在权利中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甚至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利用和抛弃自己的朋友。

  林悠悠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人。

  末日来临的那一天,她所认识的那个南星就已经不见了。说不上失望,却也不会再跟她一起走下去。

  吼叫声越来越近。

  林悠悠推开他,用手背擦掉眼泪,声音有些哽咽:“走吧,魔兽要来了。”

  最终还是没能安全逃走。

  好在追上来的那头魔兽是低阶魔兽,严望秋没怎么费力就将其消灭了。

  追着魔兽而来的小队是江随的队伍,江随看见他们后挑了下眉,很是惊讶。

  江随问她要去哪,林悠悠说去骨岛。

  他啧了一声,苦恼道:“可能去不了了,我们刚从那边回来,海峡上出现了魔兽,骨岛现在全岛封锁,不管是谁只要靠近海岸就会被攻击。”

  裴夕照附和说:“是的是的,我本来还挥手跟人打招呼呢,结果对方一个火球就扔了过来,差点把我手烧没。”

  林悠悠也很苦恼。

  如果情况真是江随他们说的那样,她舅舅就算是个小领导也没法让她上岛。

  “我们打算回朔风,你呢?”江随的用词很微妙,没把严望秋和林悠悠划在一起。

  林悠悠摇摇头,“还没想好。”

  她本来是想去骨岛找自己的家人,现在过不去,估计接下来会随便找一个基地生活吧。

  “我们去北境吧。”严望秋牵过她的手,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个U盘里面是有关魔兽的资料,北境有研究所。”

  研究所?

  那她的父母……

  林悠悠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为什么不早说?”她压低声音。

  严望秋解释道:“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不确定……现在还在不在,怕你失望。”

  他们两人咬耳朵的时候,手一直牵着,离得也很近,显然超过了正常男女之间的亲密距离。

  江随上一次见他们的时候还不这样,那时候林悠悠连看都不想多看严望秋一眼。

  “那就跟我们一起回朔风吧。”裴夕照抹了下脸上的污秽,向林悠悠发出诚挚的邀请。

  林悠悠刚想开口,严望秋就抢在她前头道:“不了,我们要去北境。”

  “去北境也要路过朔风呀。”裴夕照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跑过去拉住林悠悠的手,“一起吧一起吧。”

  确实顺路,而且半路也需要在朔风补给物资。

  说是一起走,其实还是分了两辆车。

  林悠悠和严望秋一辆,江随他们救了她但到底还是只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比起他们,严望秋显然更值得信任一些。

  就是严望秋小动作太多了。

  要么把她的手圈在手里把玩,要么去揉她后颈的软肉,有时还会趁她不注意偷亲一口勾着她接吻。

  林悠悠烦得很又不敢打扰他开车,好在他也知道分寸,她一皱眉就乖乖停手。

  刚到朔风就马上下车,主动提出和裴夕照住在一起,生怕严望秋又搬出那套男女朋友的说辞。

  在朔风修整的这些日子里,严望秋每天被许清鹤拉去处理附近的高阶魔兽。

  严望秋总是担心林悠悠在基地被人欺负。

  她那么弱,性格也软,别人好言好语说几句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人家。

  同行的异能者刚来朔风,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只知道这个实力强悍的高阶异能者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

  他看严望秋心不在焉,侃道:“在想你家那朵莬丝花?”

  末日里的人喜欢把那些强者身边的实力较弱的女人称作莬丝花,哪怕对方有独自生存的能力,也总免不了被人讥讽打趣。

  “她不是莬丝花。”严望秋正色道,一板一眼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那人愣了一瞬,讪笑几声道了句抱歉。

  这一句莬丝花听起来烦人,却让严望秋想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教林悠悠这件事感到不耐烦。

  因为他怕林悠悠变强。

  怕她强大到靠自己就可以在末日里生存不被欺负,强大到每一个基地都想将她招致麾下。

  他怕林悠悠会离开,像陈情那样离开自己的队伍。

  严望秋叹了口气。

  当时的态度太差劲了,也难怪林悠悠会怀疑自己的话。好想见她……

  魔核按贡献程度划分,严望秋第一个选,他挑了几个低阶魔核,又随便捡了一个高阶的。

  回到朔风时林悠悠正跟裴夕照在哨塔站岗,两人都是异能者,不接任务的话得轮流去站岗,基地不养闲人。

  裴夕照目力好,远远就瞧见了归来的队伍。

  她拍了拍林悠悠的肩,随口道:“诶,你男朋友回来了。”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林悠悠道。

  这些天林悠悠已经不知道跟她解释了多少遍自己和严望秋的关系,裴夕照嘴上应得好听,转头又称他为林悠悠男朋友。

  裴夕照:“无所谓啦,他技术怎么样?”

  林悠悠:“啊?”

  “技术不好的千万别要。”裴夕照突然说道:“秦岱,就我们队那个高高壮壮的,还记得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其实人有点呆,在床上是那种埋头苦干的类型,弄疼人也不会安慰,自己在那慌乱。这种就不能要,虽然很爽但是调教起来很麻烦。”

  林悠悠:……这是能说的吗?

  裴夕照:“颜云江,就之前给你治疗的那个,他比秦岱好点,花样多人还温柔。”

  林悠悠:“你,玩得还挺花。”

  裴夕照晚上经常不回房间,林悠悠大概猜到了她有男人,有时候还会在她脖子耳后看见吻痕。

  好奇是肯定的,但刚认识没多久林悠悠也不好意思去问是谁,没想到居然会是两个人。

  裴夕照瘪瘪嘴:“也还好吧,李行一才玩得花。我不喜欢跟他做,他奇怪的癖好太多了,虽然很爽。”

  林悠悠大惊:“叁个人?”

  裴夕照:“区区叁根罢了。”

  语出惊人,林悠悠彻底懂了什么叫语出惊人。

  难怪他们队伍里只有裴夕照一个女生,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不过——江随也参与其中了吗?

  他跟裴夕照好像很少接触,在哨塔站岗的这些日子,秦岱他们经常会过来送东西,江随倒很少见。

  “其实我觉得严望秋不适合你。”裴夕照看见他们的车开进基地,淡淡说:“上个床还行,在一起就算了。他之前不是还把你丢下过嘛,凡事有一就有二。”

  林悠悠愣了会,垂眼道:“都说了,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那你要不考虑下我们江队?人挺好的,坐怀不乱不用心会出轨。”裴夕照朝她眨了眨眼。

  林悠悠摆摆手:“再说吧,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两人闲聊的功夫,严望秋已经找到了哨塔。

  他衣服上沾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魔兽的。

  见到林悠悠后松了口气,想上前又顿住了脚步,怕她嫌弃自己身上的血。

  恰逢换班时间,裴夕照昨天站岗站到一半就走了,今天要多留半个小时补回来,让林悠悠先走。

  林悠悠应了声,绕过严望秋走出哨塔。

  擦肩而过时闻到了血腥味,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林悠悠脱口而出问道:“受伤了?”句

  严望秋刚进门时被她忽视还感到失落,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点点头,“背上被抓了一道。”

  他说完又补了句:“不严重,别担心。”

  林悠悠边往外边冷酷无情道:“谁担心你了,我就随便问问。”

  “帮我上一下药吧,治疗室人太多了。”严望秋跟上去,委屈巴巴地卖惨。

  林悠悠本想拒绝,想了想觉得还是别让基地损失战力,勉强答应帮他上药。

  脱掉背心后露出健壮的肌肉,背部的伤看起来严重但抓得不深,不去找治疗师也能自愈。

  这些天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就吃饭的时候会见上几面。

  严望秋本来想着有独处机会的时候要抱抱她,问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想他。

  真独处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想了半天干巴巴吐出一句:“明天我教你聚风矢吧。”

  林悠悠将药盒盖上,“什么时候?”

  既然严望秋主动提出要教她,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变强的机会。

  “看你,我都行。”

  曾经严望秋也是她的老师,那会他只有饭后时间会教她二十分钟,有时连二十分钟都不到就不耐烦地说下次再学。

  林悠悠有点惊讶于他的转变,但也没多说什么。

  “那就早上吧,下午我要去哨塔。”林悠悠想了下,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北境?”

  严望秋拉过她的手,将那几块魔核放到她掌心,“等你到四阶,北境那边太危险了,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林悠悠没想过有一天会从他手里拿到魔核,犹豫了半响还是还了回去。

  “我不敢用。”

  上次她只用了个二阶魔核就险些丢了命,不敢用魔核,在靠着无意间得到的机遇突破叁阶后就没了任何进步。

  “没事的。”严望秋将魔核塞进她手里,“我陪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严望秋知道林悠悠想变强,哪怕自己心底还是阴暗地想着她能一辈子当自己的莬丝花留在身边,也得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

  因为这是林悠悠想要的,他不能那么自私。

  进阶的过程说不上顺利,结果却很成功。

  直到结束林悠悠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四阶异能者了,浑身都是汗,还有点想哭。

  “严望秋……”她迫切地去找熟悉的面孔,抓着他的手不放,“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她成功地吸收了魔核的能量。

  靠自己,没有靠什么机缘巧合,只是靠自己。

  “嗯,我知道。”严望秋亲了亲她的额头,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如释重负。

  林悠悠跟江随他们告别,动身前往北境。

  离开前严望秋去检查油箱,江随趁此机会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希望我不会有再捡到你的那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了。”林悠悠感到背后有道视线在剜着他们,尴尬地推开江随,补了个:“应该。”

  林悠悠又跟裴夕照抱了一下,被塞了点东西,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地上车。

  “他跟你说了什么?”严望秋话里的醋味很浓。

  林悠悠关上车门,“没说什么,就道了个别。”

  严望秋也不敢多问,只能生着闷气开车。

  北境是最先出现魔兽的地方,异能者从北境逃出,将那里形容成阿鼻地狱。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低级魔兽,林悠悠还以为是因为南星他们走过,所以高阶魔兽都被清扫完了。

  直到他们在渊关被一头六阶魔兽拦住了去路。

  车已经被砸坏了,严望秋把林悠悠抱在怀里驱风离开。他速度很快,魔兽也很快,一直紧追不舍。

  “地图在包里,我去引开它,你先到北境去找南星。”

  严望秋往后扔了数百道风矢,暂时避开魔兽后找了个破旧楼房,把包塞进林悠悠怀里。

  “要走一起走,我自己一个人到不了北境。”

  “你可以的。”严望秋认真道。

  林悠悠声音染上了哭腔,抬手环住他的腰,“我不可以,不要再丢下我了。”

  严望秋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捧起她的脸。

  “我不会丢下你。”他一字一句说着:“你先去北境等我,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林悠悠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要,我不要。”

  “我只是去引开它,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这里离北境不远,你在那边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理智告诉她严望秋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她就是做不到。

  “林悠悠,我不会丢下你的。”

  严望秋再一次重申,匆匆吻了她一下。

  魔兽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悠悠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严望秋离开。

  大概过了几秒,魔兽发出一声怒吼,残楼坍塌。

  林悠悠听到了无数道风刃的声音,能感受到空气里风的涌动。

  魔兽离她越来越远,林悠悠撑地起身,拿出地图乘风一路北上。

  这是林悠悠第一次独自御风。

  之前学的时候严望秋一直在她身边,稍有往下坠的意思就会被另一股风稳稳托起。

  那时严望秋还没说喜欢她,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些年一直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总会在一些小地方展露出温柔。

  比如战斗时总是在她身边保护她的风,又比如外出搜寻物资时会带回她随口一提的巧克力。

  她飞得很快,可还不够,要再快一点。

  快一点到北境,快一点找到南星。

  只有这样才能救严望秋。

  喉间泛起血腥味,林悠悠望见了一辆越野。

  是……

  南星!

  “林悠悠!”南星看清挡在越野车前方的人,惊呼一声后猛踩刹车。

  花铎的头猛地撞到前方座椅,晕头撞向。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眼冒金星。

  “严望秋,去引开魔兽了,六阶,往西南方向去了。”

  这是林悠悠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来,睁眼看到的是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悠悠……”女人的鬓角已出现了白发,眼睛哭得红肿,只一声就把林悠悠的记忆给唤了出来。

  她嗓子干得不行,一出声就是泣血的疼,“妈妈。”

  女人扑在她身上痛哭,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也红了眼眶。

  “没事了,咱们一家团聚了。”林父抹了下泪,给林悠悠倒了杯水。

  林悠悠躲开抵到嘴边的杯口,急切问道:“严望秋呢?南星他们去找他了吗?”

  “他们在外面等着呢。”林母哽咽着,“你有一群很厉害的朋友。”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有愧于林悠悠,担心她在末日里没法活下来。研究所一直困着她,她没法回家找自己的女儿,每天,每天都在害怕。

  见到南星时,她无比期盼着南星身后的那群孩子里有林悠悠的身影。可没有,他们说林悠悠去骨岛了。

  前脚研究所刚同意她的离所申请,后脚陈情就把昏迷的林悠悠带了回来。

  U盘一交,剩下的就是研究所的事了,他们本来就是要去找林悠悠的。

  林悠悠顾不得喝水,探头往门口看去。

  她看见了最前方的南星,看见了贺司年,唯独没看见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严望秋骗了她。

  昏迷是因为异能耗尽了,林悠悠在床上躺了一天就不肯再继续躺下去。

  她现在是四阶异能者,已经能跟着队伍出去清理魔兽,甚至成了队伍里的主力军。

  严望秋不在,她是唯一一个风系异能者。

  半个月,很快也很慢。

  林悠悠每天跟着队伍出去清理魔兽,累到无法思考,洗个澡就倒回床上睡觉,第二天接着出去执行任务。

  她觉得严望秋可能已经死了,于是在研究所后院的一块空地上立了个碑,每隔几天就过去望两眼。

  严望秋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北境研究所,刚一进门就看见林悠悠拿着两根草摆在碑前。

  他气笑了。

  林悠悠注意到了这微弱的气音,以为是贺司年他们,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去吧,我一会跟上。”

  “去哪?”

  “不是说要去——”林悠悠说到一半觉得声音不对,转身看向来人。

  夏日的傍晚余热尚存,停滞多日的表盘开始旋动。

  一步之遥的距离,严望秋却走了很久很久。

  等林悠悠扑过来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只过了一个长长的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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