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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术传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42节

  老鳖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在这当下,只觉得胸口一凉。

  一片片布料被山风吹起,老鳖低头一看,只见到自己胸口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而血痕往下,则是被完全割破的衣裳。

  本来就破烂的衣裳这下子齐胸而断,露出了老鳖干瘦的半个胸膛,还有肋骨分明的腰腹,以及更下方……那打着五颜六色,十来个补丁的裤头。

  破衣烂衫迎风飞舞,老鳖愣了。

  “噗!”

  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

  老鳖转头一看,正对着他笑的,原来是先前跟他一起被放倒的狗蛋。

  狗蛋也没死,现在他从地上爬起来了,正指着老鳖发笑。

  老鳖:“呵呵呵……”

  笑毛笑?你他娘的一副鬼样子,有比老子好看吗?

  得了,大哥别笑二哥,刚才被程灵用刀划过的数人现在又全都从地上爬起来了。

  然后他们有了一副统一的形象:每一个人的衣裳都是断了半截,破衣烂衫连带着一截截寡瘦的躯干,袒露在这寒凉的山风中,风也萧萧,人也悄悄。

  全场皆寂,气氛一时古怪。

  二当家站在程灵对面,表情扭曲,忍得很辛苦。

  他不想笑的,他知道自己应该严肃。现在是抢亲的关键时刻,所有阻拦他带走云娘的都应该是他的敌人!

  夺妻之恨,又岂能轻易动摇?

  所以,不能笑,一定不能笑。如此连番自我告诫,二当家终于又重新酝酿出了满腔的愤怒情绪。

  他板住了脸,沉声质问程灵道:“阁下如此拦路,究竟是要做什么?”

  程灵道:“有人告诉我,聘则为妻奔为妾,因此在下路见不平管个闲事,问一问二当家,你这是要带走这位娘子,回山寨去做妾吗?”

  “什么?”二当家就愣了。

  程灵于是又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请问二当家,这是要抢亲纳妾吗?”

  二当家变了脸色,一时转头去看身后的云娘,连忙道:“我与云娘两情相悦,我带她回去,自然是要拜堂成亲的,你不要胡说!”

  第223章 我习武,就是为了讲道理

  明山县,铜顶山深处的山道上,程灵与山匪讲起了道理。

  她道:“无媒无聘,无证人,无婚书。你就这样将人抢回去,即便是设个喜堂,拜过天地又怎样呢?那也不是个正经名分。”

  程灵一再强调名分问题,这种问题,二当家本来根本就没在意过,甚至他都没想过要往这方面考虑。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纠缠,二当家肯定是要硬起拳头,用武力说话的。

  可是没办法,谁叫眼前这个人,拳头比他的更硬呢?

  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习武,就是为了在想讲道理的时候,能让人心平气和地跟我讲道理。

  现在,程灵做到了。在场的人,再没有谁敢不心平气和与她说话,包括二当家。

  二当家看着被程灵握在手中的狭长弯刀,一时咬牙切齿,却终究只能强行将心头外溢的怒火压回肚子里去。

  他忍着气,微微昂首道:“既然是要去山寨拜堂,我心里自然就认定了云娘是我的妻子。我风一刀认定的事情,从没有不作数的。”

  说着,他又转头去看身后的云娘,目光一时柔和下来:“云娘,你信我吗?”

  云娘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穿着新娘的衣裳,轻轻咬着下唇,一时并未答话。

  她居然没有如风一刀所料想的那般,斩钉截铁地回他一个:我信你。

  风一刀目光微黯,心头失望。

  又听程灵叹一声道:“你看,你不在意的东西有人在意,你的狡辩毫无意义。说到底,你不在意,那不过是因为吃亏的不是你罢了。”

  风一刀深觉受辱,顿时涨红了脸。

  他压着声音和脾气,语调却高扬了起来:“不嫁给我,难道真要云娘嫁给一个傻子吗?”

  程灵淡淡道:“她难道就不能都不嫁?或者你难道就不能想办法,三媒六娉地娶她?”

  风一刀脱口道:“不可能!我们黑虎寨跟戚山村是世仇,戚山村的人不可能光明正大嫁女儿给我们!”

  程灵道:“黑虎寨?不是黑虫寨吗?”

  风一刀:……

  这话没法谈了。

  再没法谈,可有些问题要想解决,该谈的话也还是得继续谈下去。

  总不能再打一场吧?

  可惜了,碾压局,打也白打,送人头罢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程灵通过与在场众人的谈话――除了跟风一刀谈,也还包括了喜娘、轿夫、黑虫寨山匪等人,程灵都逐一问询了。

  通过与众人的谈话,程灵对当地的情况与恩怨,顿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官府的记载中,有关于铜顶山深处的这些村寨,其实就是简单一句话:山远路僻,村寨若干,人户八十九,设里正二人。

  也就只有在每年交税的时候,官府才会派遣衙役兵丁来与这两个里正打交道。就是这样,这税还得压着点儿收,不敢收太狠。

  因为要是收取的税粮太过超出当地村民的承受极限,这些山民是真的敢群拥而上,直接将官差打死了事的。

  而这种冲突,官府还非常不好处理。

  毕竟山远路僻,行军困难。

  总不能说因为这么一个冲突,就派遣大军压境,去攻陷那寥寥的几个村寨吧?一般的县令也没有调遣大军的权利,那得上报州府,请求上官相助。

  而如果不派大军,只靠县里的衙役和官差,呵呵,去上十几二十个,一般也就是个有来无回的结果,而要是再去得更多,又容易造成大冲突,结局不好收场。

  所以,到后来约定俗成,大家就形成了一个套路。

  三个字:和稀泥。

  没错,就是和稀泥。不仅仅是在官民冲突之后和稀泥,甚至就连“官民冲突”的具体事件,包括官差的死因,也得和稀泥。

  简单来说就是,干不过你,但我捂得住消息。

  有些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政绩,不闹出难以处理的大乱子,在面对县里最荒僻地方的山民时,通常就是一个三不管政策。

  若是底下的人没注意好分寸,与山民有了冲突,死了,那县令就往上头报上一个“猛兽所害”,这稀泥就活完了。

  人命太轻贱了,有的时候不仅仅是底层的小民被不当回事,底层的小吏也是如此。

  程灵追究不了太深远的旧事,她只能尽她所能,去做她眼前力所能及,可以够得着的事情。

  比如说,劝课农桑时,一路走到最深远的山中,去想办法为深山中的人寻一条出路。

  是的,在程灵看来,这一切问题都直指一个根源,那就是:穷!

  都是穷闹的,要不怎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

  又有句话叫做“仓禀实而知礼节”。

  人性如此,常人大约都只有在吃饱饭,或者说有活路的时候,才能有心思去讲究礼仪道德。那如果饿都要饿死了,人性的恶,大多就会在无形间被放大。

  因此,若是一个社会能够治理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那大概就是真的富足了。

  只可惜这种理想状态基本上都只在书文中出现,现实太难。

  通过问询,程灵知道,戚山村与黑虫寨之间的冲突,同样是因为一个“穷”字而起。

  黑虫寨名为山寨,寨子里的山民大家也都视之为匪徒。但实际上,这些匪徒原先也都是良民。

  是日子过得实在太苦,土地又贫瘠,在山脚下活不下去了,才有人索性铺盖一卷,就上山落了草。

  落草以后,田也不种了,税也不必交了,人都成了黑户,那可不就变成了“匪”么?

  但又有一个问题,寨子里的山匪原先也大多数是村里出身,这些人跟山脚下的村民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所以,戚山村的人是基本上不怕这些山匪的。

  他们不但不怕,还有着与山匪如出一辙的彪悍,并且仇恨。

  云娘的大伯娘,也就是那个喜娘,人称三花婶,她指着风一刀,恨声说:“上了山的,都不是好东西!当初听了你们大当家鬼话,咱们一村壮劳力,跟着他上山三十多个,结果……”

  程灵仔细听着,这一段就是戚山村与黑虫寨恩怨的最开始。

  第234章 “山神”复仇,那段恩怨

  黑虫寨的建立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程灵问了一嘴,就知道,黑虫寨是十年前建立的。

  建寨的人被村子里的村民们称作“黑石”,黑石也姓戚,戚山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戚。戚、张、王,这是戚山村的三大姓。

  戚黑石幼年丧父,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又丧了母,好在村里人大多是同宗同族,于是他靠着自己攒劲求存,再加上村中长辈偶尔接济,磕磕绊绊的,倒也长大了。

  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戚黑石已经有了一把好力气。

  但他天生不喜欢干农活,种地总是种得乱七八糟,偏偏就喜欢往山上跑,渐渐地,村子里就有了一些关于他的不好的流言传出。

  王三花如此骂道:“一个脚底流脓的坏货,打小咱们村里也不亏待他,他那些叔伯有口吃的,总也给他喝口汤,他倒好,十五六岁的人了,地不好好种,就喜欢东家偷,西家摸,手脚不干净!”

  风一刀听得脸上火辣辣,憋着气辩解:“我们大当家从不偷盗,都说了是你们误会……”

  可是王三花并不听话这等无力的解释,反而撇嘴道:“你一个后来的,听他哄,当然说他没偷。他现在拉了个寨子,排场起来了,以前做过的事情就不认账了。当谁还不知道谁呢,我呸!”

  风一刀又怎么可能说得过王三花?一时憋屈之极,没奈何只能将脸偏到一边,闭目运气。

  不过程灵并不仅仅只听王三花一面之词,她由得他们吵,等他们吵完了再多番问话。总之是从所有人的言语中综合分析,提炼信息。

  戚黑石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一心就想外出闯荡。

  他无父无母,同宗同族的叔伯们虽然是他长辈,却也管不住他,于是就在十五年前的某个夜里,戚黑石悄无声息,独自一人离开了戚山村。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甚至还有许多村里人断定他是死在了外面,直到五年后,他突然又回来了。

  回来后的戚黑石自称在外头学到了真本事,有了一身好武艺。

  他也确实是有了一身好武艺,一双肉掌打出,当着乡亲们的面,甚至可以开碑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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