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笑了笑,转身亲热的挽住崔李氏的手,一副小女儿姿态,笑容妍妍,看来丝毫没有因为崔垣而影响她的心情。
崔李氏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眼里突然就浮出了泪,一滴泪水滑下,她笑道:“当然好了,容容陪娘亲一起吃早膳,娘亲开心还来不及了。”
崔容便笑,崔李氏从未看见过她如此轻松明媚的笑容,像是舍弃了一些让她不堪甚扰的东西,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欢快的气息。
“哥哥吃了吗?没有的话,和我们一起啊?”
她又转头唤崔珏,却没有叫崔垣,这让崔垣神色一僵。
“崔容,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五姐?”
追着崔颜出去的崔谨怒气冲冲的跑回来,对着崔容就是一阵吼:“你没看见五姐都被你弄哭了吗?”
“欺负?”崔容觉得很好笑,她是真的笑了,还笑出了声,就好像自己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
她与崔谨是龙凤胎,二者长得极为相似,人都说双生子之间有种本能的亲近和感应,可是崔容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她感受到的,只有崔谨对自己的敌视。在崔谨心里,那个事事完美的崔颜才是他的姐姐,而不是她这个举止粗鲁大字不识一个的崔容。
“容容……”崔珏有些担心的唤她的名字。
崔容好不容易停了笑声,伸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是啊,我就是欺负她了。怎么,崔谨,你要替你的五姐欺负回来吗?”
“哦,对了!”崔容左手握成拳打在手心,笑靥如花,笑道:“就像这次,为了她将我推进花园里的池塘里。”
什么?
屋子里顿时一寂,像是暴风雨前突来的沉寂。
第四章
崔李氏模样生得妩媚动人,眼波似水,眉若远山,看起来便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不过她眉尖一簇,神色一凝,却让崔瑾忍不住抖了抖。
“将你推入池塘?”
崔李氏不可置信,扭头瞪着崔瑾,道:“瑾儿,你倒是与我说说,你姐姐说的是与不是?”
崔瑾脖子一缩,而后又梗着脖子冲着崔容发脾气:“你说过,你不会说的,只要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就不会说的,你这个骗子!”
“可是我后悔了!”
几乎是他话落瞬间,崔容立刻就回答了,她微仰着头,笑道:“我为何要为一个不在乎我的人受委屈?”
就像上辈子,同样是被崔瑾推下池塘,可是她总记得这是她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总记着,自己是要保护着他的。因此,当他欲言又止的与自己说不要告知其他人的时候,自己满口应下,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让他能叫自己一声姐姐。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是啊,她崔容就是这么一个可悲又可笑的人。
“崔瑾!”她叫了一声,神色冷淡而又认真,崔瑾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好像他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日后你只管去爱重崔颜,你这个弟弟,我不要了!”
是的,她不要了。
屋里的人都被她的话听懵了,崔垣下意识的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瑾儿是你弟弟,这是你能不要就不要的吗?”
崔容笑了笑,崔李氏看着她,突然走上前去用手捶着崔瑾,直道:“孽障啊,孽障!我原以为你只是性子任性了些,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容容是你姐姐啊,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骨血,你们应该相亲相爱,你怎么能对她下这种狠手?你说,崔瑾,你的礼仪孝悌学到哪去了?学堂的先生教的便是让你如何欺辱你姐姐吗?”
崔瑾不敢还手,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也有些不服气的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谁知道,谁知道……”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无措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崔李氏泪水涟涟,哀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崔珏伸手扶住她,柔声宽慰道:“母亲,你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崔容心里有两分愧疚,轻言道:“哥哥说的是,娘,您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跪下!”
崔垣突然喝了一声。
崔瑾身子一抖,不敢违拗,飞快的跪了下去。
崔垣冷冷的看着他,厉声道:“在家里,老太太宠着你,把你养得娇气了些,但是我以为你总归是好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能对你的亲姐下如此狠手!”
崔垣极为痛心,这个孩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自然就放纵了些,可是他竟然敢将同胞姐姐推入池塘。若是那日没有人看见,崔垣不敢想象那会发生什么。
看着崔瑾,他下了一个决心,冷声道:“来人,请家法!”
崔李氏猛然抬头看他,失声叫道:“二爷!”
崔垣在是老崔国公的嫡子,可是在他上边还有一个庶兄,因而府上的人都唤他一声二爷。只是等他接任国公之后,国公府的人便称他国公爷了。
就连崔容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崔垣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刺人,忍不住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瑾儿伤了你,我难道还会坐视不理?”
崔容别过脸去,淡淡的道:“我不知道。”
她这态度表明了就是对他的不信任,原来在崔容的心里,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不让她信任的父亲?
崔垣心里又是生气,又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滚,总归是百般复杂。
崔李氏以帕掩面,看着崔瑾的表情无奈又痛心。
“国公爷!”
崔垣身边的大总管崔勇毕恭毕敬的将崔府的家法――一条漆黑短鞭,捧了上来。
崔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畏惧的唤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