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添香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崔容,犹豫片刻还是问:“姑娘,您刚才为什么要跟夫人还有六少爷说那件事情,这,这不是・・・・・・”
天色阴沉沉的,崔容伸出手,一片雪落尽手里,她笑道:“下雪了。”
摩挲着指尖的化掉的雪花,她道:“以前的事情,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就像上辈子,她不是费尽心思,想隐瞒自己以前的事情,就怕人家觉得她卑贱,觉得她・・・・・・太过心狠手辣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在乎她的人,听到这些事情,只会更加心疼她。可是不在乎她的人,无论她怎么样,也不会有半点动容。
叹了口气,她将手拢在袖子里,道:“回去吧,好冷哦。”
这种天气,就应该缩在自己暖呼呼的屋子里,还可以让云珠她们去厨房要两个红薯来,埋在火盆里烤着吃。
傍晚崔垣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夫人怔怔的倚在美人榻上,神思恍惚的。
“夫人,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御食坊做的玫瑰酥,我可是让崔勇排了一下午才买到的。”
崔垣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玫瑰酥刚出炉,还烫乎着,虽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但是因为被他一直塞在怀里,现在还热乎着。
崔李氏抬头,木愣愣的看着他,然后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崔垣・・・・・・崔元熹!”
她很少会直接叫崔垣的名字,二人成亲之后,便一直叫他二爷。
崔垣伸手抱住她,小声哄道:“怎么哭了?是谁让你受委屈了?有什么事都有我在了,别哭了。”
崔李氏很少哭,勇毅侯府她是唯一的姑娘,自小千娇百宠一点也不夸张,等成亲之后又有崔垣宠着护着,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就没受过什么苦。
“是不是,容容・・・・・・怎么了?”崔垣问,唯一能让他夫人掉眼泪的也只有崔容了,自从崔容被接回来,她已经哭了好几回了。
但是他却不敢骂崔容,虽然那是自己的闺女,可是他骂了,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自家妻子晚上不许他**怎么办。
崔李氏抬起头来,摇摇头,又点头,她喃喃道:“二爷,我再也不能毫无芥蒂的对颜姐儿好了,再也不能了。”
只要看见她,她就会想起容姐儿曾经受过的苦。
“是我们对不起容容,是我们让她吃苦了。如果我做母亲的对她还不好,那么这世上,就没人会心疼她了。”
崔垣疑惑:“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王妈妈绞了热帕子给崔李氏擦脸,崔垣接过来,挥手让她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
“我只是,只是觉得容容太苦了。”
到底要多苦,有多深的无可奈何,她才会拿刀去砍人的手。她的女儿,本应该被她呵护着,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的。
崔垣深吸了口气,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是说容容她,她曾经砍过别人的手?”
崔李氏立刻凤眼一瞪,怒问:“怎么?你是觉得她心狠吗?”
崔垣忙否认:“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单看崔容的外表,一张脸巴掌大小,五官精致动人,很是无害,实在是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崔垣忍不住叹了一声,心里有些懊恼与忏疚。他们,怎么没有更早一些找到崔容,这样她就能少吃些苦了。
对于崔容以前的事情,国公府的人并不了解。当初崔容是崔珏找到的,只跟他们说了是在京城最热闹的鼓鸣街看见的。崔容和崔瑾是双胎子,模样实在是太像了,惊鸿一瞥,崔珏看见了就觉得不对――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那时候崔容身上带着一枚黄色的半块凤形玉佩,这玉佩是一对,还有半面是龙,在慎国公张子裴身上,是当初慎国公送来的,是二人定亲之物。只是后来这玉佩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国公府的奶娘。
看见这枚玉佩,崔垣又问了崔容母亲的模样,确定那就是当初消失的奶娘。
当时,孩子生下来奶娘就不见了,刚生下来的孩子皱巴巴的一团,被人掉包了竟然也没人发现。倒是当初接生婆说了一句“怎么觉得小姑娘好像变了个样”,但是当时大家也没往心里去。
谁能想到,会有人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只是,奶娘为何要将崔容抱走,至今也没个头绪,崔颜又是谁家的姑娘,也没人清楚。
安抚好了崔李氏,崔垣去了书房,让人把四少爷叫来。
“父亲,您叫我有什么事?”
崔珏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问。
崔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冬雪红梅图,神色有些怅然。这幅画,是还八岁的崔颜画来送给他的。崔颜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而且还很聪明,崔府上下就没人不喜欢她的,崔垣更是打心眼里疼她。因而就算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崔垣和崔李氏也做不出舍弃她的事情来
“当初是你找到容容的,那么你对她以前的事情,一定很清楚了?”
崔珏一愣,点点头,道:“我还派人去了清河县,大概这几日就会传来消息。”
清河县,是崔容以前生活的地方,她是三年前才来到京城的。
崔垣叹了口气,道:“那你一定也知道,她当初砍了别人一只手的事情了。”
“您,您知道了。”
崔珏苦笑,道:“我一直,不愿意将这些事情与您和母亲说,我怕你们会感到太过愧疚了。”
尤其是崔李氏,她本就心疼崔容,若她知道崔容以前受了多大的苦,恐怕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
崔珏有些纠结的皱起眉,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没告诉你们,是我做错了。如果我对你们说了,或许你们会更加的疼爱她。”
“您也知道,奶娘早就已经死了,容容是一个人生活,身边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她一个。她独身一人来到京城,然后在鼓鸣街开了一家豆腐坊,生意很不错。只是她一个姑娘家,难免遭宵小之徒惦记。有一夜,便有两个男人摸进了她的院子,其然后中一人,被她砍下了一只手。”
这件事情,当时把整条鼓鸣街都震撼了,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下手竟然会这么狠。而在第二天崔容当众捏碎了一块石头之后,原本还对她的豆腐坊有小心思的人顿时不敢起什么坏心思了。
崔珏抹了一把脸,道:“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遇到了什么,让她狠下心能砍了别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