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年的各部官员,早上起来,不?用赶朝会,喝喝茶,逗逗鸟,看着下人忙来忙去。
在如此惬意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就会想,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上层的大官开始休沐,底下的人却正式开始忙起来。
忙碌了一年,一闲下来,正是报复性消费的时候,商家们都开始铆足劲,从有钱人手?里掏钱。
各大顶尖酒楼不?断推出新菜式,各种登报宣传。
年夜饭就选我?们家!顶级名厨,上门服务,先到先得!
宋寡妇面汤馆作为皇上亲题的匾额,那可?值钱了,不?过一直没怎么往高端上走,就不?费那个钱登报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又?开了好几家分店,面汤作为基础项目,还是日?常供应,方便快捷,物美价廉。
与此同时,也?开始供应其它主食和?炒菜。
虽然?各种炒菜的价格要比普通的打卤面贵很多,但宋寡妇面馆作为第一个把猪肉玩出花,还是和?皇上娘娘有非常深瓜葛的传奇人物,无论是小民,还是中层,都特?别愿意呼朋唤友的,来此消费一波。
外地人来大梁城,也?是常规打卡处,生意异常火爆,宋寡妇在京中和?老家都买了好几处宅子,带着儿子女儿,风光回乡。
曾经把她赶出去的叔伯兄弟们,搞了一个灰头土脸,连连去谄媚。
但宋寡妇可?不?是那种礼仪之人,她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显摆一下,自然?不?会认这?样的亲戚。
风光打脸,瞬间成为十里八乡茶余饭后新谈资后,没有人知道,这?个主意,其实是她们娘娘出的……
袭红蕊一贯主张“富贵不?还乡,便如锦衣夜行”,自己的成功固然?可?喜,敌人的懊恼,也?更加令人开心。
一想到他们每天看着你光耀的宅院门落,心痛的睡不?着觉,就让人开心的合不?拢嘴。
所以去炫死他们!哈哈哈!
宋寡妇:……
明明是她的事,但娘娘看起来比她还积极。
不?过算了,去炫那么一下,好像确实挺开心的。
如果?没人知道在无人的角落,你过得有多么好,那该让人多么寂寞啊。
抬头看向袭红蕊带着精致妆容,笑靥如花的脸,不?由长叹一声――
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了啊,娘娘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
年夜饭上,宋寡妇照例送来了好几口精养的大黑猪。
袭红蕊代替崇文帝祭完祖后,回去后突然?发现,崇文帝居然?来了,正等在她宫外的廊下。
看着在她宫里等候多时的老皇帝,袭红蕊忍不?住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皇上,您怎么来了,一会臣妾正要去看您呢。”
崇文帝颤颤巍巍起身,心情看起来很好,一字一顿道:“来、看、看、你!”
袭红蕊连忙过去扶住他,将他扶进屋里,不?由失笑:“这?倒让臣妾想起了十年前,臣妾第一年进宫的时候,那时候皇上就是不?声不?响来的,吓臣妾那一大跳呢。”
想起往事,崇文帝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担、心、你!”
“皇上是说那时候您担心臣妾吗?”
崇文帝用力点头。
袭红蕊便笑道:“那您现在可?要好好的,要不?然?该我?担心皇上您了。”
崇文帝顿时咧着嘴笑起来。
因着突然?的回忆往昔,两?人间的气氛前所未有融洽起来,袭红蕊连忙叫小厨房准备老皇帝爱吃的菜。
气氛越来越好,两?人说得越来越开心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陛下,该用药了。”
德仁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小颗红丸,正是每天用来服食的仙丹。
袭红蕊的视线落到“仙丹”上时,目光停滞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轻笑着从德仁手?里接过丹丸,若无其事道:“我?来服侍陛下用药。”
德仁躬身领命。
这?个丹药,是慢性之毒,所以袭红蕊无所畏惧,亲手?将丹药递到崇文帝手?中。
崇文帝乐呵呵地从她手?中接过丹药和?茶盏,他确实也?感觉精力不?济了,就不?再犹豫,服下一丸。
两?个人坐下来,继续把盏言欢,变故就在这?个时候突生!
崇文帝突然?捂住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她,少时,便气绝倒地。
袭红蕊一愣,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拥住崇文帝的身体,目光中都充满了惊愕。
很快,袭红蕊就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德仁:“你居然?敢下毒谋害陛下,来人,拿下!”
凤仪宫是袭红蕊的地盘,一群人蜂拥而上,立刻将德仁按倒在地。
然?而被?瞬间控制的德仁,居然?不?慌不?忙。
娘娘,不?如先看看殿外吧。
……
派出去叫人的宫人,去而复返,神色惊慌。
袭红蕊见状走出殿外,才发现不?知何时,凤仪宫外,已经挤满寒岑岑的铁甲。
烟火升空,爆竹声声,宫外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整个大梁城的百姓,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欢庆守岁,除旧迎新,灯火如昼。
震天的呼和?,将一切声音遮蔽。
在一群沉默而冷冽的铁甲中,站着一个一身华服,神仙也?似的人。
在看到那人时,袭红蕊微微挑眉。
真是人生奇事,天神显威。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一个瘸子,站起来了。
第139章 钩直
理智告诉宁澜, 应该继续忍下去。
可理智也告诉他,再忍下去?,也不会有尽头?。
扶着?轮椅, 缓缓站起来, 然而刚迈出第一步, 就栽倒在地?。
怔怔地?看着?冰冷的地?面,宁澜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伪装的时间太久, 他甚至已经开始忘记, 该怎么用这双腿走路。
十数年倏忽而过, 终此一生?, 竟如蝼蚁!
门外的护卫阿九听到屋里的动静, 连忙进来:“主子?!”
宁澜神色不变,将手伸过去?:“扶我起来。”
阿九立时领命。
宁澜在他的搀扶下, 缓缓站起来,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坐回那个相伴多年的轮椅。
双脚一点点落地?,虽然?走得艰难, 但?还是越走越稳。
脑海里回想着?近日的一切, 如果是真的, 那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是假的, 袭红蕊敢拿这种东西逗引他,那就要小心,玩火自焚。
如今整个天下,都已经被袭红蕊织入网中,而在这张强大无匹的网背后, 其实还潜藏着?唯一的弱点。
被拱卫在中央的那只蜘蛛女王,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而一个人?死了,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因?为袭红蕊汇聚来的一切,会因?为死亡很?快散去?。
众臣会像拱卫蜘蛛女王一样,拱卫着?活着?的袭红蕊,可若她背负着?弑君换子?的罪名死去?,又有谁敢为她流一滴眼泪。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活人?也不会为死人?辩驳,历史总由胜利者书写。
千百年后的人?们?翻开历史,在这页也只会看到一个答案――祸国?乱民的妖后。
至于关于他的记载,也许会很?复杂。
一个隐忍多年,伪装残疾,蛰伏上位的皇帝,总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关于权谋的猜测。
没有关系,只要他胜利就好了。
鲜花与赞美天生?属于胜者,只要赢了,就有无数人?为他织就冠冕,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当宁澜彻底站稳,看向皇宫的方向。
就像当年的袭红蕊直接爆掉林儆远,逆转乾坤那样。
如今也轮到他了。
千钧一发!
……
护卫在凤仪宫外的盾甲军立盾挺枪,汇聚在廊下,将袭红蕊挡在身后,只是这些许卫军在大队人?马面前,看起来单薄的可怜。
袭红蕊站在盾牌手后,摇晃的烛火,将她的脸渲染成一片明暗不定?的幽深。
看着?下面甲胄俱全的大队禁军,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诸位穿成这样,是提前来给本宫和陛下拜年的吗?”
听着?她的话,底下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抖如筛糠。
当统领将他们?甲械俱全地?带入内宫时,就有一些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然?而皇城禁军,拱卫天子?所在,军法森严,循令而动。
无令,有功,亦当罚。
有令,犯错,亦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