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楚……阿楚……醒来吃早餐……”
光闯进来,似劫匪抢夺视觉。
慢慢她才看清,原来依然在卧室,原来什么也没发生,除开她床边挂吊瓶,再多围住个白衣护士。
江安安揉着眉心,已显疲态,“你昨晚发高烧烧到开口编故事你知不知道?哎?发什么呆?难道真的烧成白痴?”
她懵懵懂懂发呆,江安安接着说:“我同妈咪都吓个半死,连夜打电话叫钟医生,量你体温,温度计都快爆表。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楚楚摇了摇头,一开口嗓音都已经生锈,“我饿了。”
“吃完早餐睡一觉,马上就好。孙小姐留下来照看你,我同妈咪要去陪程太太挑项链。”看楚楚没兴趣听,她仍要多说一句,“假期怎么安排?外婆说挂电话来想接你去多伦多过春节。”
“好,马上订机票。”
江安安轻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既能避过程嘉瑞,又能离开伤心地,两全其美。
病中眼皮有千斤重,吃过饭缓口气,渐渐又睡过去,梦中再一次遇见肖劲,他大约刚刚剃过胡须,下颌干净,带着剃须水的薄荷凉,仍穿那一件三年不换的旧皮衣,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看她看得入神――
“肖劲……”
“嗯?”
有梦壮胆,她伸出手,指尖划过他下颌,仍有微微的刺。
他笑,孩子气的青涩。
“你时时刻刻都好性感……”她皱眉,认真研究,“好像一大罐敞口荷尔蒙。”
可能是她痴痴呆呆模样取悦他,肖劲的笑容更胜,暖融融像一颗小太阳。
他握住她的手再放回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听江小姐讲,你病得很严重,昨天怎么不说?”
“跟你说有用?回回都同我说‘嗯’,一个字都不肯多。”她病了,有特权在手,随意撒娇。
“嗯――”
“你看,你是不是只有对蒋女士才有话讲?”
“蒋女士?”他先是疑惑,但很快明了,“你认识她?”
“不认识!”
“人讲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肖劲真挚道出他人生格言,且从手边抽出一束花,“早日康复。”
十二朵红色康乃馨――
楚楚怒极攻心,就差当场呕血。
他说来探病就一定是探病,绝没有其他意图,康乃馨即为铁证。
她望着一捧小红花阴阳怪气,“你下回送只活鸡来我都不会惊。”
好在他还有另一只“贴心礼物”,“也送你。”
一只长方形礼盒,扎着紫色缎带,拆开外包装已消耗大半体力,如果是一盒生鸡蛋,她发誓一定砸在他头顶。
但居然是一只乖乖模样彼得兔,公仔穿着格子西装打领结,比肖劲更时髦。
她忍住笑,一再忍住,“你几时发现我喜欢小彼得?”不等他回答,她已自行揭秘,“算了,早知道侦查伏击都是你本能,不然杨家安怎么会被扭断手?”
肖劲只剩下笑。
他拍拍她脑袋,“按时吃药。”
“还有没有其他?要不要按时打针、早起早睡?”
他皱眉,想了想说:“还是要多休息。”
他带上彼得兔外包装,起身走。
“肖劲――”
他回头,眉与眼深如海,都是她梦中模样。
她犹豫许久,最终选择沉默,换另一句,“我要去多伦多度春假,这个月你轻松啦。”
他微怔,眉心皱出一道痕,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重复祝她“早日康复”,带上门。
楚楚转过头望窗外,她想,如果在多伦多能够戒掉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离得太远,再努力也是徒然。
何况她最不能吃苦,她已经被金钱养废。
机票定在五天后,临走那一天程嘉瑞驾车在楼下等。
他穿白衬衫与薄呢外套,五官清俊,只有皮肤在阳光下显得过于苍白。
他穿白衬衫与薄呢外套,五官清俊,皮肤苍白,细边框眼镜衬得斯文儒雅,同江展鸿夫妇之间也极为客气,见楚楚下楼,便上扬嘴角张开双臂等她来。
于楚楚而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眼前明明是温柔画面,却令她痛不欲生。
江太太殷勤未改,“阿楚快来,嘉瑞知道你今天走,再忙也亲自来送。”
她调整呼吸,一步慢过一步,依旧无法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