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太妃细眉轻挑问道:“他与那定远侯夫人见面了?”
“好像是没有,挺小宫女说一直没瞧见他,内侍说他吩咐了要把定远侯夫人用过的东西收起来,不让旁人再用了。”
宜太妃眉头轻锁道:“真是怪,他如今这般权势,要什么女人没有,怎的还惦记起有身孕的妇人。”
想起那人清隽似仙人般的俊美面容,宜太妃也不禁晃神。
他那样的男子,那般风姿,又有滔天权势,哪个女人能不爱呢?
那宫女轻嗤道:“就是,还为了那妇人特意派人叮嘱娘娘,娘娘您马上就是皇太后了,怎好纡尊降贵受他支使做这等芝麻大小的事!”
“闭嘴!”
宜太妃眯眼转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再让本宫听见你妄议当朝首辅,便拔了你的舌头!”
那宫女吓得顿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请罪。
宜太妃也不再看她,这般蠢货实在不堪用,若是五皇子登基了,被人利用与谢尘离心,可就坏了大事。
想到这,她喝了口茶为自己顺了顺气,不再去想那神仙般俊秀的首辅。
他再好又与她何干,只要他能帮自己儿子坐稳皇位,其余的,随他爱哪个妇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下来的两天, 白歌基本都是在宜太妃处的偏殿中休息度过的。
每日点心,茶水供着,每到饭点会有宫女端上瞧着朴素的午膳。
但白歌一尝味道便知晓, 这肯定不是宫中御厨做的斋戒膳食,那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汤一进嘴里便是一股子鲜味。
白歌不动声色的吃了两天的膳食,点心。
心里倒是对谢尘这两天一直都没出现这件事觉得又是诧异,又是松了口气。
就这样吧, 她心里想。
等时间久了, 一切都会褪色模糊, 如果她还能幸运的陪伴自己的孩子一起长大, 那将来若是再见面的时候, 一笑而过,便是最好了。
等哭灵结束这天,宜太妃派人送她去寻莫夫人时,白歌看着面色憔悴, 眼睛红肿的莫夫人,莫名有些愧疚。
毕竟自己不仅没受什么罪,而且这几日在宫中吃的顺口, 好像还胖了点。
出了宫门,上了侯府来接她们的马车, 莫夫人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有些瘫软的倚在马车车厢璧上。
白歌瞧她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凑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莫夫人微阖着眼养神, 一边轻声道:“这活儿哪是人干的, 幸好宜太妃愿意庇护, 不然你这身子可撑不下来。”
白歌轻声嗯了一声:“是要多谢太妃娘娘的。”
莫夫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宜太妃怎么就忽然要见我们, 定远侯府与她素无交情。”
白歌心里一动, 没有出声。
莫夫人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轻叹一声,当初若是能想到皇帝这么早就驾崩了,还指定了谢尘为辅政大臣辅佐五皇子,那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莫廷绍那荒唐的提议,平白为定远侯府添了一个大隐患。
但事已至此,她反而只能是加倍对这个便宜儿媳妇好了。
莫夫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心中暗骂一句,这都什么事儿啊。
而这种心态,在她回到侯府,发现自家居然多了好几个厨子的时候,愈加严重。
莫廷绍见白歌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对着莫夫人道:“我新寻了几个做淮扬菜拿手的厨子,以后便专门被白歌的院子做菜。”
莫夫人看着他,无奈道:“你可知这几日宜太妃特意把白歌弄到她那偏殿歇着?”
莫廷绍品了口茶,道:“知道。”
莫夫人揉了揉额头:“你就不觉得她是个天大的麻烦,会祸及定远侯府上下?”
莫廷绍扬眉笑了下:“母亲多虑了,我心中有数。”
莫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再没办法说什么,也只好破罐子破摔,她是看不懂了,随这些人折腾去吧。
莫廷绍又啜了口茶,见莫夫人离去的背影,笑容淡了下来。
当白歌在自己院子里吃到了和这两日在宫中一般无二口味的膳食时,只觉心里都泛起一阵凉意。
只是还没等她去询问,莫小鸢就出现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跑进来,任由婢女擦着头上的汗水,眼睛晶亮的道:“阿爹说母亲这里有好吃的,果然没忽悠我啊!”
白歌让身边的小招为她添了碗筷,意有所指的问道:“你父亲怎么和你说的?”
莫小鸢挟起一筷子青笋,又塞了一只小笼包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道:“父亲说专门在府中请了几个手艺极佳的厨子,给你做吃食,让我过来尝尝。”
白歌心中感觉一阵说不上来的古怪情绪,这事莫廷绍知道,他默许了谢尘把厨子送到定远侯府?
不过到底是过了明路进来的厨子,白歌也就不再多想,放心的个莫小鸢一起品尝起美食。
・
莫妄斋。
“三爷,人已经都送到侯府了。”
李滨立于书案旁,轻声道。
“嗯。”
谢尘手中不停,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折子,皇位交替之时,最是多事之秋,他最近的事务实在繁忙,自皇帝驾崩后的这几日,他一共也没睡几个时辰。
“定远侯让那送人的传了一句话回来。”
谢尘落笔在奏折上不断书写,一边道:“他说了什么。”
李滨咽了咽口水,看了笔下不停的谢尘,道:“他说――”
“多谢首辅大人对内子的关爱,待过几个月定要请首辅大人来府上喝一杯家中小儿的满月酒。”
李滨几乎是不喘气的将这句话迅速学了一遍,然后便闭上了嘴。
他眼见着谢尘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墨迹在那本奏折上晕开,将原本的字迹洇的模糊不清。
墨色与苍白交织的俊秀眉目似是凝住了一瞬。
“啪嗒”一声,紫毫笔管掉落在地上。
“出去。”
。
这声音极轻却又冷戾,透着两分嘶哑,李滨即便早料到他不会有好脸色,此时也是忍不住背生凉意,顿时缩着脑袋退了出去。
退到门外,把门合上,刚转过身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咳嗽的声音不断,越来越猛烈,咳得在外面听着的人都有一种上不来气的窒息感。
李滨顿时有些慌,又顾忌谢尘刚刚的怒意,只能在门外问:“三爷,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里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咳嗽声未停。
李滨不由忧心起来,忍不住便想出去叫人唤太医,正这时屋中却又安静下来。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三爷?”
谢尘有些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墨蓝色的袖子上被血浸染了深色的痕迹,忽然有些出神。
・
“夫人,大夫来了。”
婢女白鹭动作轻柔的挂起帷幔,唤醒了榻上正在午睡的人。
白歌迷蒙的睁开眼睛,细细的眉轻轻蹙了起来,小招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
最近她的月份大了之后,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睡觉的时候只能侧躺着,夜里也总是睡不踏实,难免白天就会经常打瞌睡。
白歌坐起身,小招给她披了件厚衣裳,又拿了个珐琅彩暖手炉放进她手里。
她耳朵动了动,问道:“又下雪了?”
白鹭有些诧异的问:“晌午的时候又开始下了,夫人怎么知道的?”
白歌笑笑道:“院子里的脚步声都咯吱咯吱的。”
白鹭和小招听她说的有意思,也跟着乐了起来。
“把窗户开会儿吧,屋子里总烧着炭也闷得慌。”
“夫人容易着凉呢。”
“没事儿,我都穿着这么多了,总这么闷着上不来气。”
白歌哄着小招将窗户打开一小扇,外面雪还没停,雪花飘散着落尽屋子里,被暖意哄得瞬间融化。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刚进了十月就已经下了两场雪,天儿也愈发的冷起来。
屋子里日夜烧着银丝碳,但白歌的体质相对较弱,莫夫人还是叮嘱了她院子里的几个婢女,一定注意别让她着了凉。
“来的是哪位大夫?”
白鹭轻声答道:“是新来的大夫,姓史。”
小招微微皱眉:“这个月都来了三个大夫了,怎不让之前给夫人瞧病的太医来,这都眼瞅着要临产了,总换大夫哪行!”
白鹭是前两个月时莫夫人派来的,被教导的十分规矩,向来谨慎少言,因此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低下头。
白歌心里倒是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太医院的刘院使早在最初就说过她的身体不适宜有孕,后来也多次会诊过,还是认为她生产的过程会十分危险。
最近这几位陆陆续续来的大夫,应该都是民间的名医。
她侧头安抚的拍拍小招的手,让白鹭把大夫领进来。
史大夫年过六旬,却是一副鹤发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感觉,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莫夫人。
白歌将脉枕上的手腕收回来,听着莫夫人担忧的与史大夫问着话,眼睛却顺着刚刚开着的窗户望了出去。
窗外院中回廊下,莫廷绍一袭玄色劲装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