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庄子上住?”
白歌停下了手中最后一笔,提笔疑惑的抬头看向谢尘,“怎么突然说要去庄子上住了?”
谢尘放下手中的墨锭,道:“你最近身子一直没太恢复,上次刘院使来说最好是能多走动走动,有助于气血流动,这次正赶上母亲重病,府里上下如今都在忙她的事情,我们的婚事定是要耽搁的了,与其让你这样天天闷在家里,还不如去庄子散散心。”
白歌想了想最近自己天天都泡在药罐子里,夏天闷热连碗冰饮都见不到,确实也有些憋闷的难受。
点了点头,她瞧着自己新写好的一副字,随口问道:“哪个庄子,之前怎么没提起过?”
谢尘伸手帮她把刚写好字的宣纸抽了出来,放在一旁晾干。
“在寒香山附近,是个温泉庄子,还种了许多果树,再过个两个月就有下来的鲜果可以吃了。”
刚从宫里放了学,一路撒欢儿跑进来的谢明朝听见后半句,忙问道:“哪能吃鲜果,哪啊,我能去吗?”
白歌见他满头大汗还惦记着吃的模样着实好笑,忍不住噗嗤一乐。
谢尘则是冷冷的扫他一眼:“你是皇子伴读,怎能整日想着玩耍,岂不是要将皇子也带坏了。”
谢明朝顿时缩了缩脑袋,不吭声了。
谢尘见他只站在一旁不动,眉心微蹙了一下,斥了一句:“还不回你房间复习功课,过两日我休沐定要好好检查一番。”
谢明朝完全不知自家三叔今儿怎么火气这般大,往日里他放了学过来找白歌玩,也不见他这般不悦。
小孩子心思敏感,却想不通缘由,只是委屈的应了一声“哦”。
见谢明朝耷拉着脑袋出去,白歌多少有点心疼,但想到刚刚谢尘说的话,也觉得不能这么放任这孩子贪玩成性。
人家叔叔教导侄儿,她也不好多言语。
见谢尘脸色还有些寒意,她岔开话题道:“那我什么时候出发,要在庄子上待多久?”
谢尘这才脸色稍霁,道:“后日出发吧,东西多带些,若是想赶上庄子上的鲜果成熟,少说也要两个月了。”
白歌有些诧异:“这么久?”
谢尘走到她身前,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长发。
“母亲这病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是好不了,你在家呆着也闷,还不如庄子上来的自由些,待这边一切事妥帖了,我再迎你回来时,就得是十里红妆,让满京城的人都来贺喜了。”
他眸中的尽是冰冷森寒,语气却格外轻柔:“若是成亲的话,其实倒是春夏相交时最好,茵茵觉得呢?”
白歌倚在他怀里不在意的笑笑,“我对这些倒没什么在意,倒是你说的庄子既是个温泉庄子,正好在那过个冬天,大冷天的泡温泉,想来舒服的很。”
她说到这,眼睛也微微亮起来:“说起来,我在淮安就不曾泡过温泉,去年京城的雪就很漂亮,若是能再下雪天一边泡着温泉一边赏雪,真该是神仙日子了。”
谢尘听她说的有趣,眼中冰寒消融些许。
“你自小出生在淮安,那里应该也是有温泉的,竟没去过吗?”
白歌摇摇头,带着点感叹:“我父亲那人对家人怎样想必也无需多说,便是在官场中也不算混的开的,若不是母亲辛苦操持,我们这几个儿女吃穿用度都要缩减,兄长又要读书考取功名,自是有些艰难。”
她的话没说透,但谢尘也明白她的意思。
以前她在淮安的日子,不缺吃少穿,不落一个管家女眷该有颜面,可若说多奢靡享乐,也是绝对不用想的。
“成婚后寻个机会,我们回一趟淮安,我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茵茵这般可爱的姑娘。”
他说着便将下颌放在白歌的头上,语气带着慵懒。
这是一种在谢尘身上极少见的,有些柔软的姿态。
这话让白歌忍不住就怀念起了淮安的时光,那时的她有些年少无知的莽撞,却也是真的无忧无虑。
想起那一年七夕的灯火,想起裴桓有些羞赧紧张的笑容。
“茵茵在想什么?”
谢尘忽然开口问,声音很轻,很温柔。
白歌回过神来,微微晃了晃被他压住的头,却遭到了镇压。
反抗不过,索性就不挣扎了。
“我只是,有些想家。”
想念那个曾经的自己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七月一过, 天气虽没有立刻就凉爽下来,可较之前些天也好了许多。
这处温泉庄子又地处城西寒香山脚下,比之京城内又要凉快些。
听谢尘说, 这处庄子主要是种些瓜果蔬菜,兼之有鱼塘,温泉,倒是个绝妙的悠闲去处。
白歌将马车窗帘微微撩起, 就感觉有习习凉风吹拂而来, 伴着青葱草木的气息, 是一种与京城截然不同的味道。
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麦苗, 偶有农人在其中劳作, 在太阳下闪烁着金黄的色泽。
仅仅是瞧着,便令人心胸开阔,浊气尽消。
白歌有些好奇的看了一路,她自小养在深闺, 在淮安的时候就算外出也都是在城镇之内,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农家风貌。
到了庄子上,便有管事前来马车前恭谨的招待。
袁缜早就对着庄子的管事打过招呼, 因此管事也没表现出对谢尘的生疏,只是恭敬道:“三爷, 下榻之处以为您与夫人准备好了, 请随小人前来。”
谢尘将白歌从车上扶下来,点头随着那管事一路往院子里走。
院落虽比不上京中府邸精致, 但修整的也干净雅致, 配上这山林清风, 不乏相间野趣。
就连后面跟着小招也是眨巴着眼睛, 四处瞧着, 新奇的很。
简单的修整一番,谢尘对白歌道:“这会儿天气也好,我带你在这庄子上转转。”
白歌将手中的棋谱交给小招,让她去收拾:“好,那我去换身衣裳。”
谢尘看着她身上的素纱衫裙,出声道:“我前几日子遣人用浮光锦给你裁了两身衣裳,可带来了?”
白歌愣了一下,看向小招。
她自从到了谢府,衣裳首饰就不曾缺过,绣娘也总来给她量尺,如今她都有哪些衣裳,倒是自己都不知晓。
小招忙道:“应是带了的,那料子可漂亮了绣的花也精致,我就特意拿上了。”
谢尘点点头:“换那件新作的吧。”
白歌不明所以,但也让小招去把那新作的衣裳拿来换上。
只是换上之后她才发现,这衣裳的样式与她寻常时候的衫裙似乎不太一样。
艳丽的红色,带着浮光锦特有的温润光泽,窄袖束腰,下裳是一条马面裙。
白歌几乎没穿过这样张扬艳丽的颜色,总觉得有些别扭,而当她穿着这身衣裳出来的时候,对面的谢尘似乎愣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的道:“是不是有点奇怪,我还是去换下来吧。”
却被谢尘一把拉住了手腕:“不会,很好看。”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红色的锦缎衬的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几分艳色,恰如盛放牡丹,艳而不俗,娇而不妖。
令他忍不住想象,待两人大婚那日,她穿着一身嫁衣的时候,定然比这更美。
白歌还是觉得别扭,”这衣裳款式也有些怪,怎是窄袖的。”
谢尘领着她往外走,一边道:“这是骑装,窄袖更为方便些。”
“骑装?”
白歌惊讶的看着他,“你要教我骑马?”
“太医说你这身体羸弱,主因是气血瘀滞,多活动对你身体好。”
他回头看她:“你不喜欢骑马?”
白歌连忙摇头,一双水眸里忽闪着兴奋的光。
谢尘笑笑,他越来越了解她,外表看似乖巧听话,有时候却又似个孩子一般活泼贪玩。
庄子建有一处马场,两人到那的时候,早有侍从将马牵过来。
一匹全身乌黑,只眉间一丝白线。
另一匹遍身雪白,便鬃毛和尾巴是纯黑。
谢尘上前拍了拍全身乌黑的马,笑道:“这两匹马都是西域进贡的汗血马,这匹叫霁云。”
又指了指另一匹白马:“这匹叫破雪。”
他牵着破雪的绳子,来到白歌身前:“破雪是母马,温顺些,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它。”
白歌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破雪乌黑的鬃毛。
鬃毛下的眼睛很大,睫毛长又密,眼瞳乌黑,显得纯净又温和。
白歌几乎是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匹破雪马。
从侍从那里拿了些麦芽糖,放在手心里喂给它,马的舌头触到肌肤时,有种濡湿微痒的触感。
吃了两块糖呢,破雪迅速和白歌亲近起来。
谢尘见她玩的开心,也没催她,直到白歌开始对骑上马蠢蠢欲动。
来到她身后,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便将她放到了马上,帮她踩好马镫。
“身子坐直,双腿夹紧马腹,手放松些――”
他牵着破雪的缰绳,开始在马场溜起圈子。
看白歌慢慢熟悉了在马上的感觉,他才翻身上马,双臂将她环住,开始教她控马。
白歌靠在他怀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竟有瞬间的晃神。
很快,白歌便能骑着破雪在马场小跑了。
只是,在马上玩的有多开心,下马之后就有多遭罪。
过了那阵子兴奋劲儿,回到了居所,白歌就觉得浑身酸疼的难受,尤其腰上又酸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