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
“可是他并不把你当成姐姐。”
陆依芊本就知道这点,但她从未有过别的想法,现在听梁御杰点明,忽然惊觉,陆修尧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当年念在他年纪小,对待感情的事不明了,她约估着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当年他的过失却令她被姑姑责罚,他年纪尚小,所以一直心存愧疚。
梁御杰见她不说话,想她也是吃饱了,放下手中的碗,站起来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放心吧,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梁御杰想了一下,是否要把她弟弟结婚的消息告诉他。
“只不过什么?”陆依芊歪着头看着他的侧脸。
梁御杰回过头看她,想了想,“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恐怕还不知道吧,陆修尧他已经结婚了。”
陆依芊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点了点头像是可以理解弟弟的这种行为,“他年纪也到了,结婚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和黎家的大小姐――”
“不是黎茵。”
被梁御杰阻断的话,陆依芊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她瞠目结舌的愣了一会儿,脑子里开始飞速的转动着,陆家和黎家联姻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不娶黎茵还能娶谁,难道是黎若吗?可黎若已经去了国外了,按照她对自家弟弟的了解,当年他对更换未婚妻一事可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可见他对黎家的姐妹并没有多少感情。
“好吧,我想不出,你公布答案吧。”
“一个你不认识的女孩。”说这话时,梁御杰眼里含着令人不能察觉的感情,已不似以往的冷
淡,若是陆依芊知道这个女孩更是撞伤她的人,她就会明白梁御杰此刻的表情已不复以往。
陆依芊头疼的用两手揉了揉太阳穴,“在我昏迷的这段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事情看上去很复杂。”
“你可以不去想,这跟你都无关。”
这话陆依芊不喜欢听,“就算你再怎样不想让我卷入是非,可该来的我永远都躲不掉。再说了,修尧是我的弟弟,我关心我的弟弟没错吧,不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接近我,这个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抹杀掉的。”
“就算我说这个女孩就是撞伤你的人你也要去管?”
陆依芊呆愣了片刻,问:“所以修尧为了替我报仇就和她结婚?”
梁御杰摇摇头,“起初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撞伤你的人。”
陆依芊瞬时百味杂陈,“这个女孩――你要对付她吗?”
梁御杰冷漠的回答,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是撞伤你的人。”
陆依芊无法理解,“可她只是个女孩,现在更是我的弟妹!”
“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梁御杰,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过冷血。”
梁御杰不想再为这个问题和她争论下去,这样只会又是不欢而散,“你需要休息了,这两天我会安排你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坚持,以免留下车祸的后遗症。”
陆依芊叹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梁御杰,“我要见修尧。”
☆、第六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三日或六月四日更,看明天活多不多。
梁锦豪回国已近年关,他年事已高,也想回家和养子过个安稳的年。他一直未娶妻,但是养子不少,如今养子一个个都长大了,却没有一个结婚的,他老人家不免有些孤单。
古铜色的铁门向两边缓缓拉开,轿车驶入梁宅,这一生他有了荣华富贵,却膝下无亲子感受不到儿女承欢、子孙满堂的乐趣。回到梁宅只有一园子的寂寥,几个养子平时都在各地工作,没有一个能真正得他欢心的,只有梁御杰,不是他亲手养大但却是他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
梁锦豪下了车,刚开门正要进屋,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撞了个满怀。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孩子,那孩子额上沁出些汗珠,想是刚才顽皮跑闹出的汗,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他。
那孩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无所畏惧的抬头问他,“你是谁?”
梁锦豪冷哼了声,不予作答,转头问身边的属下,“这孩子是谁?这么没教养!”
那属下支吾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孩子的身份复杂,怎么样都不好说,万一说错了,不是得罪梁大少就是得罪梁老爷。
那孩子扬了扬头,说道:“我叫杜箫。”
“杜箫?”梁锦豪在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似乎自己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姓杜的,况且又是这么小的孩子。他冷下脸,不过几个月没回家,梁宅就变成幼儿园了,难不成这孩子是他某个养子的私生子,没地方藏就送这来了,“你是哪家的孩子?”
梁锦豪的属下怕老爷怪罪这个孩子,连忙小声解释,“老爷,你忘记了上次那批货被人发现时的那个林子,这孩子就是那家守山人的――”
梁锦豪一听,立刻冷下眸子,犀利的眼神扫了属下一眼,呵斥道:“好大的胆子!我的命令竟敢不听了!到底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人诚惶诚恐差点儿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属下也是听从少爷的吩咐。”
“打电话给御杰让他马上回来!”
“是!”
梁锦豪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眉清目秀,稚嫩的脸上尽是涉世未深的天真模样。
经过上次和梁御杰的谈话,杜箫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他冷冰冰的样子。这梁锦豪他是第一次见,也仅仅是从梁御杰口中听说过这个老人,并为真实的接触过,他的脸上也同梁御杰一样的不苟言笑,但不同的是,他给人的感觉是更加的冷绝。
杜箫谨记着梁御杰对他说过的,让梁锦豪喜欢他,可年纪太小,怎样才能做到,梁御杰什么都没说,只对他说,让他安心的住在这里,慢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梁御杰遵守约定带杜箫去见了一次他的母亲,母亲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神情恍惚,见了他立即哭了出来,这么小的孩子也见不得自己母亲哭,随即两人抱在一起说什么都不想离开了,可梁御杰态度很强硬,见过面之后立马让手下把小孩子抱走。
他对杜箫说,你的母亲在这里吃好穿好,比你还安全,要记住,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才换来的,你要看着你母亲再次流落街头吗?他的话,让杜箫惊醒,硬逼着小小年纪让自己坚强起来。
杜箫想到了这里,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了。
梁锦豪犀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杜箫,“小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杜箫缩了缩头,看到梁锦豪的眼神确实有过一丝胆怯,但一想到他要为了母亲坚强起来,便鼓起勇气毫不畏惧的歪着头想了想说:“你是老爷爷。”
梁锦豪冷哼了声,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拄着拐杖慢慢的向客厅的沙发走去。“哼,我很老吗?”
杜箫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后,用稚嫩的嗓音说道:“我妈妈说了,留着白胡子的都是老爷爷。”
梁锦豪在佣人的搀扶下坐到沙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几根白须,此刻的他敛去了眼中的锐利,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到他对面的杜箫,“小子,难道你不怕我?”
“怕呀。”杜箫认真的答道。
“怕我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坐下。”
杜箫与梁锦豪的对话着实要身旁的手下捏了一把冷汗,这是任谁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梁锦豪说话,杜箫不过是屁大点的孩子,说什么话都没数,指不定哪句说错了就把梁老爷给得罪了。
杜箫人小鬼大,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觉得不仅我怕,这里所有的叔叔阿姨都会怕你。”
“喔?”梁锦豪挑了挑眉,看了眼属下,那人连忙把头低下,说了声不敢。
“所有人都怕你那说明老爷爷你有威严,大家尊敬你。”
梁锦豪声音瞬时变得冰冷,斥道:“你小小年纪就会说这种好听的话,拍马屁,谁教你的?”
杜箫吓了一跳,梁老爷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突然变了脸色。不过也就几秒钟的事,他一边受惊似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自我安慰,“回来了回来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就吓成这样,没出息!”
杜箫鼓着腮帮子,抱怨了几句,“老爷爷你声音真大,真吓到我了。”
梁锦豪似乎还想看出些端倪,可从杜箫纯真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作假,小孩似乎坐不住,在沙发上
扭来扭去,像坐在弹簧上似的,上下颠着,东看看西瞧瞧。老人问道:“你多大了?”
杜箫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车,低着头玩着自己手上的玩具,也不看他,“7岁了。”
梁锦豪意味深长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如果是往常,像他这般大小的孩子见到他的板着的脸早已哭着找妈妈了,他却是真的不怕他。杜箫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玩具吸引住了,长这么大几乎就没玩过玩具,现在碰见了这么个东西,难免爱不释手。
梁锦豪抬起右手食指朝身后的人勾了勾,身后的属下立即弯下腰,听着他的吩咐,“让御杰今天晚上不用过来了,等明天我再找他。”
“是。”
梁锦豪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便撑着拐杖上楼去休息了,走时又回过头看了眼杜箫,那孩子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刚换的小牙。
**********
第二日一早,梁锦豪刚吃完早餐就听到属下进来报告说有人要见他,他本想让属下打发那人让他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让属下去吩咐,叫那人到书房去等他。
推开书房的门,秦远涛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拘谨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梁锦豪拄着拐杖走进来,属下把门关上,他一点头,说:“坐。”
“唉,好。”秦远涛不自在的笑着,见梁锦豪慢腾腾的坐到摇椅上。
梁锦豪一坐下,叹了口气,“人老了,离了拐杖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时间过的也真快,一晃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秦远涛不禁也跟着感慨,“是呀,和现在的年轻人是没法比了。”
梁锦豪点点头一笑,摇椅也跟着吱嘎的上下摇晃起来。“想必秦先生来,也不是为跟我叙旧的
吧。”
秦远涛一愣,呵呵的点了下头,没想到梁锦豪会这么快就进入话题,他还没准备好该如何开始说,不免有些紧张。
梁锦豪也不管他现在是怎样的局促不安,径自说道:“听说你有个女儿。”
“是,是,已经23岁了,这么大了还整天让我和她妈操心。”
梁锦豪的声音慢,似乎在陈述着一件事,不甚在意似的,“我之前有一批货滞留在国内,没办法,只好暂时找了一处废弃的仓库放着,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运出去。只不过很不凑巧,有一天被人发现了,一男一女,庆幸他们跑得快没被我的手下抓住,只不过知道了我的秘密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秦先生觉得呢?”
“梁、梁老,您的意思是?”秦远涛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梁锦豪这话是别有深意,但早已知道他是那种说得到做得到人,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那么紧张。”梁锦豪哈哈大笑起来。
秦远涛却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他还没开口说到任何事,梁锦豪就无缘无故提到了他的女儿,他以为梁锦豪知道了秦曦的身世,却发现不是,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心里不仅在琢磨这和他女儿有什么关联,留意到梁锦豪提到的一男一女,心里暗自一惊,难道其中那个女的是秦曦?可按照梁老的心狠手辣程度,他女儿不可能安安分分的活到现在。想到这里,全身已冒出了不少冷汗,越想越心惊,“梁老,我女儿年纪还小,刚出社会没多久不懂事,我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可她一定不是无心的。”
梁锦豪悠闲地摸着自己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起初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女儿,也是后来才得知,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种纰漏,实在是我手下的失职。”
秦远涛也捉摸不透梁锦豪的意思,心急如焚乞求道:“梁老,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再看到二十年前的惨剧发生。”
“二十年前?”
秦远涛想到今天来这的目的,“梁老,可能是我年纪也大了,最近心里也是越来越不安,二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总让我于心不安,那场火灾会不会有漏网之鱼,万一回来报复怎么办?”
“哼,你到现在才来担心,那么二十年前怎么就不事先想到会有这一天?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梁锦豪闭上眼,“秦远涛,你就是这样,所以才做不了大事,事事都被你那个大哥压着,二十年过去了仍旧没什么出息。”
秦远涛抹了抹额上的汗,面露难色,“梁老,我现在也不求做多大的事业了,现在只希望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二十年前的事我不说,倒是你先提起来的,那你想怎么办?”摇椅的吱嘎声吵得让人心烦。
秦远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总不能说他看到一个与他大哥长得很像的男人吧,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梁锦豪的养子,况且他也并不清楚梁锦豪是否知道梁御杰就是当初顾家的长子,万一他不知道他又说了出来,岂不是又是害了一条人命,这样恐怕又会牵连出来的还有自己的女儿,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好不容易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家,就会瞬间崩溃。他一直在为自己当年一时做错的事赎罪,收养顾家的小女儿――顾曦芽,养她这么大,心里多少也有些踏实,可每每看到她毫无心机的叫自己爸爸,就会于心不安,是他造成了这个孩子家破人亡。每当面对这孩子,他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总想要用任何办法弥补她。好在这个女儿生性善良,只不过那天在山上缅怀他大哥时,突然遇见的那个男人,眼里深深的仇恨是他无法忽视的,他能保证女儿不会伤害他,可那个男人呢?面对血海深仇他会如何做?
见秦远涛半天不说话,梁锦豪不紧不慢的说道:“想好了吗?”
秦远涛抬起头,“梁老,我不要求什么,事到如今也没有资格要了,说来我也要感谢你到现在都没有伤害我的家人。我现在只想乞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我和我的妻子只领养了这么个孩子,如果我们失去她,你叫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
“可是我却不放心,怎么办?”
“我会尽快把女儿送出国。”